第三日下午,紅羅為乾隆侍講行將結束時,紅羅忽問乾隆道︰「皇上,不知這宮中可有圖書館?」
「圖書館?」
「就是那種有很多藏書,可供人閱讀的地方。」
「你說的是藏書閣吧?宮里的文淵閣就藏了不少書。」
紅羅一喜,問︰「我能到那文淵閣去看書嗎?」。
「你想讀書?」
「是啊我現在每天有很多時間都不知怎樣打發,用來讀書正好。」
「難得難得」乾隆笑贊道,「文淵閣里藏有一部《四庫全書》,可以說是一應俱全。本來那就是讓嗜好讀書的大臣官員們閱覽書籍的地方,朕以前也喜歡到那里讀書,只是女子入文淵閣于體制不符……這樣,朕就特許你進閣讀書,待會就派人過去傳旨,明天一早你就可以過去了。」乾隆又許了紅羅一個特權。
紅羅大喜,忙謝過乾隆。
紅羅認得的字全是Mr.Josh教的,他在中國行商六年,能說漢話,也識漢字。後來移居美國後,他開始教紅羅識字,但在異邦並無太多條件讓她將中文學精。他們一到廣州後,Mr.Josh就給紅羅買了本書讓她去讀,可她發現,一本書里居然有一半的字她都不認得,故而紅羅想趁這兩年時間好好學學,他日回到育嬰堂後也能教好那些孩子。
第二日一早,蘇得就將紅羅引至文淵閣。紅羅見那地方靈秀素雅,一看就是個讀書的好去處,心中先自生了幾分歡喜。紅羅行至堂前,抬腳正要跨入,忽听內堂傳來一把不高卻嚴厲的聲音︰「站住文淵閣豈是你可以隨便進出的地方」
紅羅心頭一凜,原本抬起的腳不由往回收了。再定楮一看,里面一人迎面而出,那人年近三十歲,容貌清 ,風骨峭峻。紅羅對他客氣笑笑,說︰「大人,我叫紅羅,我有皇上的旨意,特許我進文淵閣讀書。」那人凜如寒霜地行至她面前,冷然道︰「文淵閣自設立起從無女子入內讀書,這規矩今日豈能由你而破」紅羅笑容不減,彬彬有禮道︰「我也知道有這規矩,這次蒙皇上恩準……」
她話還未了,又有把殷勤熱絡的聲音加入耳中︰「這是紅羅姑娘吧?昨兒個我們就接到了皇上的旨意,你今兒個果然來了,快快請進」話音一落,一個年約四旬滿面堆笑的男人已立于紅羅面前。听了這話,紅羅尚不及回應,先前那男子臉色已驟然鐵青,氣呼呼地轉向後到的那個男人,厲聲道︰「讓一個女子在文淵閣出入,成何體統?絕不能讓她進去」後到的那男人臉色瞬時冷了下來︰「至謙,她可是有皇上的旨意,你硬要攔下不肯放行,難道是想抗旨不成?」
紅羅听到此處,心中已然明白過來,笑容不覺收了,臉色也沉了幾分,不待那至謙辯駁,她淡掃他一眼,淡淡啟口道︰「據我所知,今日我要進這文淵閣,只要有皇上的旨意便成,至于這位大人覺得妥不妥當,那倒無關緊要這位大人,你若是真覺得我不該進出這文淵閣,今日申時可與我一塊去養心殿到御前理論,你若能說服皇上收回成命,我明天不來便是。現在請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我這就要進去了」說完不管那至謙作何反應,一腳邁入門檻,旁若無人地從他身邊繞過,頭也不回地進入內堂。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氣得有些發抖的聲音清楚地送入紅羅耳中,紅羅臉上又緊了些,腳步卻絲毫不滯繼續往前,幸而接下來亦沒有听到追上來的腳步聲了。
紅羅本是一腔熱情要來讀書,誰曉得人沒進屋就生了枝節,心中難免不痛快,可當她一進到里屋,那丁點惱怒即被拋諸腦後。眼見那書一本挨著一本,一排疊著一排,一櫃連著一櫃,青色經部,赤色史部,白色子部,黑色集部,一目了然。這歷經十年編成的三萬六千冊藏書靜靜躺在那一百零三個書架上,似在無言地訴說著這個國家的悠久與廣博。身處于這卷帙浩繁的書海之中,紅羅不由大生高山仰止之感,直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回過神來。紅羅讓人把自己領到史部書架,告知自己想將中國的歷史從頭讀起,那檢閱便給她找了本《史記》。
紅羅拿了書,尋個僻靜的角落,便讀了起來。雖然紅羅刻意不想引人注目,但還是輕易就攝取了不少進閣官員的眼光,大家免不了一番驚奇,交頭接耳幾句,不過幸好再沒人為難她了。
翻開《五帝本紀》,一讀之下,她就頭如斗大,有一大半的字還是相面不相識,無法卒讀。紅羅合起書來愁眉苦臉地琢磨了一會兒,便請檢閱給她些紙筆,她就一筆一劃將那些不認得的字全部抄下,打算離開之後找人去問。由于不識的字太多,她又從來沒使過毛筆,寫得極其艱難,一番折騰下來,到她離開文淵閣時,一篇《五帝本紀》都沒讀幾行。
是日下午,也未見那至謙找到養心殿去與她理論,第二日,紅羅便大大方方地照進文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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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紅羅每日早上讀書,下午侍講,日子過得倒也清靜自在,不覺就過了月余。
一日,紅羅方從養心殿回到飛翠苑,正坐在外堂的椅子上捧起茶碗抿了一小口茶,就見永璘興沖沖地跨進屋里。她放下茶碗,正想開口與他招呼,耳邊就響起了永璘有些急不可待的聲音︰「紅羅,前兩日我听到一個女子彈琵琶,那琵琶之聲可真是繞梁三日」
紅羅含笑看著一臉激動的永璘,這段時間兩人已經處得熟了。如今他和穆敏都是這飛翠苑的常客。這段時日,永璘信守承諾,有好玩好吃好看好听的物事總會來找紅羅分享,他已兩次帶著紅羅穆敏和寧欣出宮玩耍。寧欣和永璘也甚是親近,對著他總是一口一個「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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