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聲音溫醇如酒,燻得紅羅心頭一片酥軟,眼前這個鐵血剛腸的男人的柔情于她從來就似那杯中之物,總讓她輕而易舉地失去招架之力。
心跳怦然的紅羅痴醉望著眼前俊容,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攬住了他勁實的腰身,將頭輕輕擱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
兩人靜靜依偎,抬首望月,只覺心中恬暢,依稀又回到了京郊大營的那片草地上。過了好一會兒,埋首在福康安頸窩的紅羅有些含糊的柔柔出聲︰「咱們同時不見蹤影,一會兒回去又要被十公主揪住不放了」
福康安笑笑,黑眸俯下看看懷中人兒,問道︰「你現在想回去了嗎?」。紅羅將貼在福康安厚實胸膛的臉頰微微移開一些,忖了忖,道︰「我還不想回去,不若你先回去,我再多待一會兒,也免得他們多話。」
聞言,福康安摟住她縴腰的雙手依依不舍地松開一些,又騰出右手摩挲著她女敕滑的玉頰,柔聲道︰「好你就在這再待一會兒,千萬別再跑遠了」
紅羅溫順地點了點頭。福康安彎了彎食指,在她秀挺的鼻梁上輕輕一刮,這才笑著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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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才剛離去,紅羅忽覺身後有腳步聲響動,她嘴角一翹,還道是擔心自己的福康安去而復返,便有心想唬他一下,遂猛一轉身,孰料一看之下,自己倒嚇了一跳,來人竟是穆敏。
穆敏見紅羅猝然轉身,也是好生吃了一驚,立時雙腳頓滯。清風微微吹起穆敏白袍的下擺,如水月華為他鍍上一層淡淡銀光,一眼望去,恰如芝蘭玉樹,不可方物。
紅羅輕舒了口氣,失笑道︰「怎麼是你?嚇我一跳」
穆敏慢慢向紅羅靠近,面籠輕愁。
「皇上見你突然離席,擔心你飲酒不適,命我出來尋你」穆敏靜靜開了口。
紅羅只覺心頭一陣暖意淌過,輕笑道︰「我沒事就是桌上酒氣太重,坐不住,想出來透透氣。」
「皇上估模著再坐多一會兒就會退席,待會兒你可跟著一塊走。」穆敏甕聲甕氣地又續了一句。
紅羅驀地發覺穆敏有些異常,穆敏雖然許多時候都頗為沉靜,但卻不像眼下這般愀然不樂,紅羅心中疑雲頓生。兩人一時悄無聲息起來。
忽地,紅羅心頭一動,隨即耳根微微發燙,驟然醒覺穆敏只怕是已來了好一陣子,方才自己與福康安相擁賞月的親昵之舉定是落入了他的眼中。
自那晚她向穆敏兄妹辭行後,穆敏一直待她親切如常,從未表現有異,這些日子,在紅羅心中,兩人早已成了親若骨肉的兄妹,可瞧他如今這神情,似是對她仍未全然忘懷。
眼瞧著穆敏眉眼郁結的俊顏,絲絲歉疚突然襲上心頭,紅羅的頭不覺微垂,眼盯著裙角囁嚅道︰「穆敏,我……我……」
「我該為你感到歡喜」落入紅羅耳中的聲音仍如昔和柔,她微驚抬首,望實穆敏,口納言拙。
「我們早說好了要做兄妹你如今既有了可托付之人,做哥哥的豈有不為妹妹歡喜之理」穆敏臉上那絲輕愁仍未消去,但一番話卻是說得情動于衷。
紅羅心里大是感激,嘴角微微顫動,想來想去卻只得三字出口︰「謝謝你」
穆敏緩緩搖了搖頭,面上晃過幾可不可察的一絲酸澀,沒有作聲。
紅羅心潮起伏,低聲又說︰「紅羅何幸,能有你這樣的好哥哥」穆敏吸了口氣,懇切道︰「我們大家都望你好」
紅羅只覺一股熱氣猛地沖上眼眶,聲音竟有些發顫︰「你們都是上帝送給紅羅的天使」這話叫穆敏面上有些茫然,紅羅平了平心緒,輕輕道︰「就是說,你們每個人對紅羅都非常珍貴」
穆敏細看紅羅,兩眼幽渺。自己與紅羅識得最早,又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處了好些日子,可卻無半點近水樓台之利。興許這世上注定有些人,不管你如何用心,你與她最終只能擦肩。到了今時今日,她心中已得此生仰望良人,自己若再作繭自縛,只不過令彼此徒添煩憂而已
穆敏心事舒卷,臉色隨之變換不定,直過了好一會兒,醇和的笑意才慢慢在他俊容上鋪展開去,眼中也漸漸換上了紅羅熟悉的溫熱。紅羅定定瞧著他幻變的神色,心中一寸一寸寬展起來。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語,在這微涼的仲秋之夜,心頭卻是溫暖如春,一切已是無聲勝有聲了。
紅羅暗中長吁一口氣,她曉得,今夜之後,自己真的可以放下歉意,而穆敏也真的可以放下自己。她只盼這個重情重義的好哥哥能早日覓得神仙美眷。
穆敏和紅羅回到酒桌上不久,乾隆果然起身要走,紅羅也就跟著一起告退。余下之人仍繼續留下喝酒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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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夜在酒桌上喝至醉燻燻的寧欣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來,她洗漱完後,吃著已能當午飯的早點時,猛然記起自己昨夜在酒座上與瓊達拉姆約好,今日要做她的向導帶她游園。
于是她驟然向對面正在品茗的紅羅問道︰「姐姐,下午可有空閑?」
紅羅將茶碗放好,回望她一眼,不答反問︰「可是有什麼事?」
寧欣將口中棗泥糕嚼了幾口後咽下,方道︰「也沒什麼,只是昨夜我答應今日下午帶那西藏公主游園,姐姐若是得空,就與我們一起把臂同游可好?」
寧欣說話時,紅羅腦中掠過那張艷麗無雙的小臉,腮邊笑意一顯,爽快應道︰「好啊」
下午,兩人剛出院子,迎面就遇上了福康安。「你們這是要上哪兒去?」福康安微笑著問眼前一臉春風的兩人。
紅羅還沒回應,就听寧欣已機靈的搶先道︰「福公爺可是來找姐姐的?」
福康安朝她輕笑著點頭。
「有事嗎?」。紅羅問。
「這幾日一直在忙,今日正好空下,想帶你好好游游這園子。」福康安將眼神調向紅羅道。
寧欣又嬉笑著來搶話︰「可巧了,我們如今正好就要游園。」
紅羅瞧一眼嬉皮笑臉的寧欣後,轉向福康安輕笑道︰「是啊寧欣答應要做那西藏公主的向導,帶她游園,不若你也一齊吧,人多熱鬧些」
不知怎地,紅羅話音一落,福康安的笑容竟是微微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