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兩人說話並沒有特意壓低聲音,而陸則煜又離得不遠,隱隱約約能听到幾個字,再聯系前後,便不難猜出兩人的對話了。他本是喜怒不于色的人,可對于這北燕的小王爺,卻怎麼也擺不出一副好臉色。甚至恨不得他趕緊回去,消失在他眼前才好。還什麼想不想的,有經過他同意嗎?一個個都當他擺設啊。
柯祈越看清來人,眼里飛快閃過一絲很難察覺的嫉妒,客套的笑著說道︰「沒想到駙馬也在附近啊,倒是小王怠慢了。」
陸則煜同樣笑得虛假,嘴上直道︰「哪里,說怠慢的應該是我才對,眼看著王爺就要離開京城了,陸某尚未盡過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番,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駙馬不必放在心上,說來,公主殿下倒是替您解了這遺憾了,這次來京城,小王最大的收獲就是遇到了公主,公主真是一個妙人,想必即使我回到北燕,也不會忘記公主的。」仿佛是故意刺激他,柯祈越越說越離譜,越說越曖昧。
陸則煜听了,心中自然惱火,可面上卻笑得愈發友好︰「的確,陸某有幸娶得公主,自然是我的福氣。各自的福氣是旁人羨慕不來的,等小王爺娶妻了便能理解其中道理了。?」
你在千里之外念念不忘,比得過我抱得美人歸嗎?看來,不管什麼樣的男人,爭起風吃起醋來,都是一個樣,恨不得把情敵置之死地,氣得吐血三升才好。
「那是自然,只不過我听說你們盛元有一句古話,叫「有花堪折只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花開在枝頭主人采得慢的話旁人也會代勞的,駙馬可得看好了啊。」
顧言歡並沒有喜歡上陸則煜這一點他可看的真切,不到最後,鹿死誰手誰知道呢?
兩人你來我往,一句都不肯想讓。
而站在一旁的顧言歡即便對他們所講的不甚明了,也能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火花。便站在陸柯兩人之間,擋住他們的視線交流︰「不是都要去皇宮的嗎,咱們杵在這里干嘛,不如邊走邊聊。」
說完,左手拉一個,右手扯一個,就這麼半拉半扯地將兩人拉走。
三人並肩向皇宮走去,顧言歡趁柯祈越不注意,故意拉著陸則煜落後幾步,低聲埋怨道︰「你早知道四姐她們要離開京城了也不告訴我。」
「唔,夫人這可錯怪為夫了,我現在只是一個駙馬,又不用上朝听政,哪里來那麼靈通的消息,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陸則煜眨著無辜的眼楮︰「再說,即便提前幾天告訴你,夫人你能拖著那條病腿去宮里嗎?」。
「你」顧言歡發泄地哼了一聲,卻也反駁不了,只能加快腳步,追上前面的柯祈越。
于是,陸則煜居左,柯祈越居右,而顧言歡走在正中間,這三個人就著這奇怪的隊形進了皇宮。
顧言歡到瑾色宮時,正好看到顧言瑾在吩咐宮女收拾東西。
「四姐,你真的這麼快就要回北燕了嗎?」。
在沒見到之前,她還以為柯祈越在騙她,或者就是他和北燕王先回去,至于她四姐和青青怎麼也得再待個把月啊。卻沒想到,他們真是要一起走的,于是,離別愁緒立馬從胸腔里炸開來。
「是啊,阿牧說這兩天就走,怎麼,現在舍不得我了?」顧言瑾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手感真好。
顧言歡有點不好意思地扭過臉去,以前還小不覺得這麼讓人捏臉蛋有什麼不好,可現在怎麼也是一個二十歲的人了,再被人當小孩對待時還是會有點別扭的。
為了避免顧言瑾繼續吃她豆腐,顧言歡主動挽過她的手臂,微微埋怨道︰「是一直舍不得,四姐你一走就要好幾年,也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哪有你說得那麼難見面啊,我跟阿牧說了以後每年都會回來一次,你將來也可以和溪之一起來北燕啊,千越長這麼大你還沒見過,也正好看看你喜歡的草原。」相比于顧言歡的小兒女情長,顧言瑾就豁達多了。不過,若追究深處,自己的寶貝兒子也是讓她急著回去的原因。雖然那小子人小鬼大,但作為母親,來來回回快兩個月沒見著了,想念是肯定的。
顧言歡也明白她四姐急著回去是因為家里還有一個小的,就不說什麼挽留的話了,故作高興地說道︰「那四姐可要說話算話啊,到時一定得帶我去看草原。」
「你別到時自個兒玩得瘋,和祈越兩人不知跑到哪邊撒歡去,我就心滿意足了。」顧言瑾一想到這次回京,與這妹妹相處的時間實打實還不到十天,那貪玩的丫頭就拉著柯祈越去馬場了。說到馬場,她又想起一事。
「對了,你的腿完全好了嗎,要不要讓太醫再仔細瞧瞧?」
「不用,早就好了。」顧言歡下意識地回答完,才發覺自己竟然說漏嘴了,瞪著眼楮驚訝地看著四公主,道︰「姐,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顧言瑾看著她那一副被驚嚇到的樣子就想發笑,說來要不是柯牧蒼心血來潮也想去馬場騎馬,還真會被這小丫頭瞞過去。
「你放心,父皇母後都不知道,我也是無意去了馬場才發現的。」顧言瑾安撫她,讓她寬心,「不過,你也真是越來越有能耐了,這種事也瞞著,要是有個好歹可不得讓我們急死啊。」
听說皇帝皇後不知道,顧言歡才真正放下心來,俏皮地吐吐舌頭,討好地笑道︰「這不沒事嘛,就知道四姐你最好了。」
顧言瑾無奈地點了點她的腦袋︰「對了,我還有話跟你說,跟我進來。」
反過來握住顧言歡的手,把她拉到里屋。
顧言歡笑嘻嘻地問道︰」怎麼了四姐,一下子這麼嚴肅?」
「你跟我說實話,對溪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感情?」看顧言歡要開口,她連忙補充道︰「可別再給我唬弄過去。」
一句話,將顧言歡原本就在口頭的「不知道」三字咽了下去,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其實好像是有點不一樣的,但我又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
顧言瑾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她這妹妹聰明是聰明,可一遇到感情的事就糊涂了,其實她自己當年也沒清楚到哪去。但作為姐姐,該開導的還是得開導︰「那我問你,你會不會每天睡覺前想到他?」
「不會。」顧言歡想也不想馬上說道。
她哪天晚上睡覺不是倒頭就睡的,哪有功夫想那個冰山啊。只除了某些時候,才會偶爾,很少的想到他。
顧言瑾有點愕然,想當初她自己就是發現每晚睡不著會想到柯牧蒼,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是喜歡上那人了。但是,感情的事本就因人而異,顧言瑾決定換個問題︰「那你會不會看到某樣東西就會聯想到他?」
顧言歡想了一會兒,才確定地答道︰「也不會。」
就陸則煜那性格,除非在她眼前特地放一塊冰塊,她才有可能想到他。
這下,顧言瑾還真有點模不準了,怎麼這些當年母後寫信告訴她的都不管用啊。索性放棄了,無奈地說道︰「你就自己說說對他是什麼不同的感覺吧,我給你分析分析。」
「這……」顧言歡思索了很久,就在顧言瑾都以為她不會說的時候,終于開口了︰「就是有時候見到了特別想跟他吵一架,沒見到又想見到他吵一架的感覺,最好還能贏了他。」最後一句是特別補充的。
听了這答案,顧言瑾是徹底沒轍了,不得不感嘆這感覺還真是夠不一樣的。哪像是喜歡上一個人,倒像小孩子一樣做什麼都要爭個先。她這半吊子的狗頭軍師本來就是業余的,遇上這等疑難雜癥,難免有些捉襟見肘,不知如何處理。
為了避免被自己妹妹小瞧了,顧言瑾故作深思很久,才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九啊,我看你這是十有八九對溪之有點喜歡的,要不,再相處相處,說不定到時就更明白了。」
顧言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都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自古只有勸合不勸分的,顧言瑾當然得往好的地方講。而且,看在那次顧言歡去馬場,陸則煜能主動進宮求聖旨的份上,她也就幫忙說說好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