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屏待在洗衣房已經三天了,一開始,那些僕役看到是公主那里出來的,一般不跟她說話也不欺負她。後來見有一個長相凶橫的中年婦女將大半盆子衣服扔給她,她忍了。這下可好,其余幾個也開始不遺余力地欺負新人,這個扔點髒衣服給你,那個指使你去打水。
這不,天都黑了,洗衣房里的資格最老的那個胖女人指使她去打水。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銀屏咬咬牙,再忍。
洗衣房本來就是在相府最偏僻的地方,離最近的井水也得有上百來步的距離,那胖女人說是要洗澡,銀屏來來回回跑來十幾趟,這水還沒到一半。提著最後一桶水往回走時,腳下一滑,結果水潑了不算還灑在自己衣服上。銀屏又累又氣,也不管那個不知道滾到哪里的水桶了,坐在地上直喘氣。
突然耳邊傳來模糊的對話。
一個說︰「那天你自己說好不要的,現在反悔可來不及了。」
另一個不依︰「明明這銀子也有我的一份,你休想獨吞。」
「我哪里是獨吞,咱們當初說好的,我只是暫為保管。」
「可看現在事情發展,你手里將近九千兩銀子肯定不用還了,憑什麼就給我五十兩,我娘和我哥還等著救命呢。」听這語氣,已有些著急和凶狠。
「誰說不用還的,我保管著不以防萬一嘛。」另一個人明顯緩和下來︰「再說,你那天不告訴我只用了一半,那不還剩下二十兩。」
「那二十兩我也用完了,你若不給我銀子,我現在就去告發你。」
「別忘了這事你也有份,告發我?你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反正我娘和我哥都生了病,沒銀子就是死,我還怕什麼。」
「你……」那人頓了一下,然後好言道︰「好了,不就是一點銀子嘛,我明天給你。」
「一百兩」
……
銀屏仔細一听,便發現說話的那兩人正是東子和劉術,這兩人似乎是為什麼錢不錢的問題爭吵起來。于是,她連忙把自己藏在樹後,捂住嘴巴,一聲不響地偷听。
最後,劉術答應了給東子一百兩銀子。聲音漸漸消失。
確定了周圍沒人後,銀屏後怕地拍了拍胸口,然後飛似的奔到顧言歡的院子里。
時候尚早,凌淵閣的燈還亮著。
等銀屏喘著氣將看到的听到的說了一遍後,顧言歡氣得站起來說道︰「那錢肯定是從庫房里拿的,他一個小小的賬房管事說給一百兩就給一百兩那麼輕松不行,我現在就得把那個劉術逮過來。」
「你別總這麼激動。」陸則煜忙攔住她,勸道︰「我們現在還是沒有真憑實據,只憑銀屏的話,到時他們不承認怎麼辦?」
顧言歡泄氣地坐下來,「那你說怎麼辦?」
「你容我想想。」陸則煜安撫似的拍了拍顧言歡的手背,「這樣,你明天把這些告訴承楓,他一向比較擅長處理這種事。」
這是一間偏僻幽靜的小屋子,位于城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東子是在買完藥回去的路上給人套上麻袋打包帶來這兒的,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被捆得結結實實地綁在一張凳子上。至于那袋草藥連同麻袋,被扔在凳子旁邊。
使勁地眨了眨眼,他終于有點適應了現在的光線。屋子里很黑,唯一的光亮就是眼前幾米遠一盞點燃的油燈。可以看到油燈前面坐著一個人,因為是背對著燈光的關系,所以看不清容貌。
「你……你是誰?干嘛要抓我?」東子大聲喊叫道。
「我不喜歡這麼吵鬧。」聲音很是沙啞低沉,東子搜遍腦海也不記得曾經得罪過這樣一個聲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听那個聲音又說道︰「你們倆要好好教教這小子怎麼說話。」
「是。」
東子這才發現原來屋內不只兩人,他身後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人連人帶凳掀翻在地上,然後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你……咳咳……你到底想怎麼樣?」好不容易挨過這頓暴打,東子抱著肚子有氣無聲地問道。
「現在就安靜多了。」看到那人似乎是拿起了一把折扇,打開扇了幾下。「你要知道拿了不該拿的錢,是有代價的。你可又同樣價值的東西來交換?」
「你想要什麼?」東子一陣心驚,雖然那人沒有明說,但听那語氣卻是相當肯定,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拿了不該拿的銀子?難道是這人劉術請來的?是想殺人滅口?
「讓我想想,你有什麼能值一萬兩銀子呢?是這包救命的藥還是等著這包藥的命?」
「你……你說什麼,什麼一萬兩,我……我從來沒拿過一萬兩。」東子一陣心慌,陌生人的話語讓他確定了這人不是劉術請來的,那麼到底是誰?
「我有說是你拿了銀子嗎?」。那人將扇子一合,「啪」地一聲敲在椅子的扶手上,「你當然沒拿到那麼多的銀子,剩下的全給教唆你的那人拿走了。」
東子心中一顫,雖然與事實還有些出入,但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還沒等他說什麼,便見那人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蹲撿起地上的藥包放到東子手里︰「給你一個選擇,要麼你空手回去,這包藥帶不走,要麼說出你身後那人然後就可以拿著這包藥回去。想想清楚了,是藥重要呢還是那個把你當槍使的人重要?」
屋子里的油燈越來越暗,只剩一個微弱的圓點。透過這暗淡的光亮,東子只依稀看見那人有著一張銀色的臉。手中握緊了那包草藥,掙扎了片刻,毅然抓緊藥包︰「我說,那人是劉術,是他讓我這麼做的。「
听東子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後,銀臉人露出一個笑容說道︰「看來你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你們還不送他回去。」
等待人走遠後,銀臉人才點燃油燈,一下子屋里亮堂了。只見他右手在喉結處捏了兩下,左手隨意的摘下臉上的銀色面具,這不正是陸承楓嘛。
「你們兩個可以從後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