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上了昨天少更的字數,今天的一會兒寫。我被三江斃了。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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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的氣色好了很多,但呼吸依舊若有若無。我又喂了她一些藥劑,自己也喝下一點,然後就坐到床邊的凳子上看著窗外的大雨發呆。房屋外牆上的爬山虎葉子被雨點敲打得不住顫動,混雜生長其中的野生薔薇的花瓣也隨著這豪雨凋零,只剩下一顆綠色的、像是小果實的花萼。雨水從窗戶的縫隙里滲進來,順著木質窗台流到地上,積下小小的水窪。
我忽然覺得日子像是回到了我還居住在古魯丁海岸的時候——我把那麼多的時間用來發呆,用來坐在路邊,用來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試驗、閱讀艱澀難懂的魔法書籍和西大陸的通史。大雨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它讓人們不得不使自己空閑下來,然後莫名其妙地懷念往事。
其實我挺想去看看那個名叫羅格奧•塔里佛斯的孩子,可我又不想把自己的鞋子和褲腳弄滿濕泥。何況這家里唯一的雨披都被艾舍莉在之前賣掉了,僅憑一件牛皮披風可不足以阻擋這傾盆大雨。
于是我開始無聊地整理袍袖暗格中的東西。因為記憶了不少新法術的緣故,我得將它們存放的次序重新排列。這也是一門挺高深的學問——因為不少材料相互之間會起反應,你必須一一記牢它們的性質,並且小心地不讓它們接觸。
我整理好了右邊的袖口,又整理好了左邊的袖口。然而客廳里的小姑娘依然沒有動靜。我擔心她因為過于疲憊而睡著,于是推開了門打算親自去看一看。但我的手剛剛踫到門把手,她壓抑著音量的低呼就傳了過來︰「先生……先生!動了,它動了,它真的動了!」
哈,好戲開場了。我一把拉開門,快步通過走廊走到了客廳里。
小姑娘此刻已經驚訝得語無倫次、滿臉通紅了。因為她看到的景象是,木桌上玻璃瓶里的水銀表面忽然晃動了起來,接著又深深地陷了下去。在下一刻,一顆小小的、大約有米粒大小的水銀圓球月兌離了玻璃瓶,就那麼憑空升了起來,接著晃晃悠悠地飛向客廳的東南角——就像是那玻璃瓶里的金屬忽然有了生命。
但在我的眼里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凡人看不到的東西,我可是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只小妖精,在傳說中俗稱家仙子。翠綠色的尖頂小帽子,翠綠色的彎頭小鞋子,翠綠色的蝴蝶式翅膀,淡藍色的皮膚……一種討人厭的小東西。它們也是妖精族的一員,並且與它們的表親皮克妖精一樣,擁有捉弄人這種可惡的愛好。
皮克妖精喜歡帶人走錯路,家仙子則喜歡把主人放好的東西,尤其是金屬,藏到另一處。雖然它們會將人類居住的房子看作自己的家並且從不把錢丟到外面,但普通人類都很難發現那些他們丟失的、藏在房子某處縫隙里的東西——實際上和被人偷走沒有區別。
這就是為什麼在某些時候,人類推倒一座房子時往往會發現意外之財——那都是家仙子的杰作。這些小東西喜歡聚集在魔力比較充沛的地區,並且成對出現。到了冬天氣溫降低的時候則會陷入冬眠——同它們偷來的小東西一起。
剛才這個小家伙試圖把玻璃瓶里的水銀偷走,卻沒有料到那看起來和銀子一樣的東西竟然是液體。最終它只用雙手帶走了一小滴,並且被這種有毒的金屬燻得搖搖晃晃,估計得用上幾天的時間才能重新恢復活力。
我目送著它一路飛上屋頂的房梁下的一個洞里,然後消失不見,對艾舍莉說︰「喏,你的錢都在那里。」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愣了半天才問︰「你……」
「每個人都得有點兒小秘密。所以,去拿你的錢吧。」我向她微微笑了笑,因為她這種可愛的驚訝表情讓我覺得挺愉快。
當我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包括順便治療了她母親的痛風,看在美味的晚餐的份上給了她一枚歐瑞金,幫助她找到了丟失的錢財——我可並沒有那種「變成一個好人」的念頭。大概僅僅是因為我不想讓小女孩臉上愁苦的表情影響了我的心情,或是為了在某個無聊的雨天給自己找點樂子,我隨手做了些在我看來無關緊要,對她而言卻無比重要的事情。
我承認我前世所做的那些事可遠遠配不上一個「好人」的稱呼,然而在某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上我卻並不介意扮演一個善意的角色。而這就是今生與前世的記憶糾纏不清的結果……
然而我更沒有預料到的是,正是因為這些在我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這個小姑娘竟然在很久之後留給了我一段永生難忘的記憶。
但此刻,那個將手伸進牆壁上的小洞中並且成功地模到了她丟失的錢財的少女,對以後將要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她在高高的凳子上驚喜地低呼出聲,而那只小妖精則氣急敗壞地繞著她上下翻飛卻毫無辦法——它已經被我的水銀燻得暈頭轉向,沒法兒集中經歷念出哪怕是最簡單的咒語。
自此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艾舍莉看我的眼神都不再與從前相同。她先前只把我當作一個多金的住客,對我的態度是禮節性的恭謹。即便在我治療了她的母親之後,也僅僅使那態度更甚了一層。然而自從她看到那滴水銀飛起以後,眼神里就多了些敬畏的意味。我知道她聯想到了什麼,但我們彼此都沒有說明。
這正是我喜歡她的原因——這個小姑娘懂得什麼是自己能擁有的,什麼是不能去覬覦的。她寧願賣掉家里的錫器去換一頓晚餐,也不願再向我額外索要金錢;她可以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戰戰兢兢地對一個法師提出某些請求來。
她甚至比珍妮還要成熟。因為即便是那個尼安德特人女騎士,也對我流露過要學習魔法的意思。如果不是她的確是一個柔柔弱弱的普通少女,我幾乎想要將她帶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