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我吧,我們之間,和另外那些我們之間,只能存在一個。」他閉上了眼楮,不再說話,將自己的身體前傾。魔劍鋒利的刃口便立刻陷入了他咽喉的皮肉里。大概只有我能夠听得懂他的意思——「我們之間」、「那些我們之間」。其他的兩份魔力也許都已經發生了相同的變化……具有了自己的意識了。它們之中的每一份都認為自己是撒爾坦的繼承……並且想要讓我重獲新生。
這個家伙……我忽然不知道是應該將我的魔劍抽出來,還是刺下去。我也隱約弄清楚了他為什麼要發動這場戰爭了——古魯丁村莊,在七百多年前並不叫這個名字。那時候它的名字是「瘟疫嚎聲鎮」——地上界通往深淵地獄的兩個入口之一。後來大法師雷斯林•馬哲里在殺死了黑暗之後塔克西斯在主物質位面的投影分身之後,通過這里逃去了深淵地獄躲避女神的復仇,又順便永久地封住了這個入口。
之後這里被森林覆蓋,又在幾百年前被人們建成了一個新的聚居地,命名為古魯丁村莊。這個家伙大概有某種方法能夠重新打開這個通道……于是他想要建立與深淵地獄的聯系,嘗試著召喚我那可能游蕩在其中的靈魂。只是那打開地獄之門的方法,我再也無法知道了。因為就在我猶豫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再次將身體前傾,使得魔劍的劍刃從他的脖頸當中穿了過去。鮮血頓時像噴泉一樣涌了出來——卻沒有多少流淌在地上,而是大部分被那魔劍吸收。而他在發現了這柄劍的異常之後張大了眼楮看著我,眼神里又忽然出現了那種極度憤怒的神色。他用最後的力氣抬起手試圖抓住我……卻我被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
因為就在他自殺的一瞬間,我想到這個家伙要做什麼了。
想要召喚我的靈魂倒肯能是確有其事,只是,他是由邪惡構成的東西……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為我而死?我原本是打算在殺死他之後用那枚戒指上的紅寶石將他的靈魂碎片儲存起來,留作後用。他一定也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因此狡猾地迷惑了我,讓我以為他的確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意志,然後要我依照本來的想法行事。只是他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他既然能夠從一個獸人的身上附到另一個獸人的身上,又怎麼會沒有方法再附到我的身上?血液這東西……可是這一類魔法最好的媒介!
他只等我靠近他那具衰弱得幾乎無法行動的身體,然後把鮮血噴濺到我的身上,再附著過來。然而我手中的那柄劍,那柄詛咒魔劍……可是寄居了一個充滿了怨念的亡靈。那亡靈就像從前一樣,毫不留情地吸收了他那軀體當中所有的生命力,自然也包括了此刻在大戰之後衰弱到了極點的它。
一陣黑色的霧氣隨著血液在劍刃上瘋狂地翻滾扭動,最終平靜了下來,滲透進了劍身的鋼鐵紋理之中。它已經被吸進了劍刃里……只是不知道最終是那個火焰亡靈將它吞噬掉,還是它取代那個孩童的怨靈。
我把劍插回了劍鞘,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對周圍的戰士們沉聲說︰「他已經死了。」佣兵們似乎對這樣一個挑起了戰爭的家伙如此輕易地死去感到不可思議,但好在此刻那個男人已經下了橋,轉頭看了我們一眼,從我們身邊沉默地走了過去——這立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安德烈稍一猶豫,在大雨中向他大聲說道︰「先生,感謝您幫助我們殺死了些獸人!」
那個男人微微側了側臉,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喜歡有人擋著我的路。」
他的通用語說得很標準。而安德烈似乎對這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武者極感興趣,又大聲問了一句︰「您要去哪里?現在是雨天,我覺得您可以和我們一起回村子里,找一個干燥溫暖的房間休息一下!」
他終于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卻在安德烈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的時候又邁開了步子。
「抱歉,我正在找一樣東西。」他只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飛快地走開了……這種飛快,看起來有些怪異。因為他明明的確是像從前那種邁著步子慢慢地走,然而整個人卻像幻影一樣,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走出了很遠……那移動方式完全不同于我已知的任何一種魔法。
而直到他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之後,珍妮才用一種疑惑的語氣喃喃地說︰「你們……有沒有發現?他的衣服是干的……」
我們幾乎都說不出話來。在這樣的大雨之中,他的衣服似乎的確是干燥清潔的,就連他的鞋子,似乎都是一雙白色的靴子,沒有一丁點兒污漬。
我手中那柄連鞘的魔劍微微顫動了起來——是兩個靈魂開始在劍中纏斗。而我的心情也像這柄劍一樣……平靜不下來。西大陸上多了這樣的一個人,對我而言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即便變成前世的那個撒爾坦,我也不確定自己能夠毫發無傷地打敗他。那個家伙強大得怪異……而我沒有一丁點兒對付這種敵人的經驗。
我只希望今後他不會變成我的敵人,希望他真的像迪尼莎所說的那樣,是一個不關心世事的人。然而這樣一個強大的家伙……到底在尋找什麼呢?是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停不住自己的腳步?
我這樣思索著,與佣兵們開始向村子里走去。人類追擊的士兵直到這時候才趕了過來,又分散成了小隊追進樹林里,似乎想要將獸人們趕盡殺絕。而我則要回到村莊當中,向帕薩里安交待我們這里的情況,然後處理另外一些事情——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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