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的話換回了淳于藍兮的記憶。
已經深秋了,不過對藍兮來說,夜里和白日並沒有什麼不同。白日里醒著如同夢里,晚上夢魘里依稀能見到自己的母親。自從那天晚上,她再沒見過她的母親,對她來說,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無人來傳遞消息,她們被人遺忘了。
冷宮歲月,只有她和景然兩個人,景然是從她小時候就開始服侍她的侍女,二人已情同姐妹。
冷宮位于翟國皇宮一個偏僻的小院子,因為翟國近幾代皇帝的仁慈,已經許久無人居住,淳于藍兮開了先河。
這幾日,景然約略听見外面嘈雜的人聲,或近或遠,她猜到最近宮里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最近,宮里好像很熱鬧,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景然頗有興致地對藍兮說,她才十六歲,對世事抱著樂觀的心里。
今年,藍兮已經十九歲了,她可能會老死宮中,她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命運,可看著景然那張臉,忽然有些不舍。
「有什麼事情也和我們沒有關系!」
最近一次大事好像是去年,獨孤辰新娶皇後——黃氏的事,听說是吏部尚書的女兒,家事可與淳于藍兮比肩,不過人家是嫡女,真正的掌上明珠。宮里鑼鼓喧天,很是熱鬧,听送飯的老嫗說,皇後是個面如滿月的有福氣的人,「不像你這樣福薄!」這是景然的原話,她當時正坐著給淳于藍兮補一件衣服,從進冷宮後,藍兮再沒置辦過新衣,不過在這個地方,也無人賞。得過且過。
她語氣平淡,整理了一身白衣,準備上床睡覺。景然也沒了興致。
「這是什麼地方?」
突然有個粗獷的男聲傳來,那一刻,淳于藍兮恍然是在夢里,除了每日來送飯的老嫗,三年來,她幾乎沒听過第三個人的聲音,三年沒見過外人面了,獨孤辰真是恨透了她。
景然的興致一下被撩撥了起來,眉目笑著對淳于藍兮說,「小姐,有人哎!」
她很快跑到門口,「這是冷宮!」
來人似乎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景然,大概沒有想到這里竟然有人住,他啟齒一笑,露出健康俊朗的笑容,「原本隨意逛逛的,想不到竟然深入到這里來了,你們皇帝要找人陪我的,我嫌麻煩,沒讓。」他自顧自地說著。
景然並沒有細細琢磨他口中的「你們皇帝」,反而被出眾和粗獷的外表所吸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外表俊朗,身材高大,不同于南朝男人的孱弱,同時,與翟國男人秀氣的英俊不同,他的相貌中更多的是北方人的不羈和狂傲,衣著也和南朝人不同,款式比南朝簡單了不少,看布料,卻是頂上乘的貨色,景然從小在淳于府長大,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景然,外面是誰啊?」藍兮慵懶的聲音。
「小姐,一個生人!」景然朝著屋子里面喊了一句。
「里面還有人嗎?」來人顯然是來了興致,听到這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竟然楞了一下,想見到說話的人,于是不住地朝里面張望。
「小姐,是一位公子!」景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