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死人抬棺
瘸老眼疾手快,沖上去將阿黃嘴里的面具奪了下來,擦掉上面的土屑,驚道︰「難道他們找的是這個?」
從阿黃刨的位置上看,極有可能是那個被追殺的粒子師,跌落進院子里在地上滑行時,這張面具從他身上掉落,被沖擊的土塊給蓋住了。
他左看右看,又放在嘴里咬了咬——是木頭材質,手感很輕,上面用濃烈的色彩勾勒出一張惡鬼的臉譜。
一塊很普通的唱戲用的面具,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這玩意兒沒什麼稀奇的呀,滿大街都是。」他百思不得其解,懷疑里面內有乾坤,便準備把它折斷。
「好好的面具弄碎干嗎?說不定是被殺的那個人,怕被人認出他的相貌,用來戴在臉上的。」雀兒伸手奪下面具,戴在自己臉上,咯咯笑道︰「好看嗎?」。
她話音剛落,整個人突然猛地抽搐了一陣,等平靜下來後,嘴里發出一陣陰森尖銳的冷笑,令人毛骨悚然。
病葉晨大驚,一把掀下她臉上的面具,道︰「你怎麼了?」
雀兒藏在面具後的臉,滿是惡作劇得逞的狡黠笑意︰「嘿嘿,我裝作鬼上身嚇唬你們呢。怎麼樣,被嚇住了吧?」
眾人都用一副「吃飽了撐著的」表情看著她。瘸老轉身跳回土溝繼續翻找,嘴里嘀咕道︰「這些鐵鷹衛大老遠從京城來,不可能就是為了一塊破面具。不對,肯定還有寶貝,我得好好找找。」
石鏡公三人便離開了,路上,雀兒又搶下病葉晨手里的鬼臉面具,戴在臉上扮鬼玩,一會兒張牙舞爪呼喝有聲,一會兒又模仿僵尸一搖一擺地走路,玩得不亦乎。
石鏡公和病葉晨都是滿額黑線,對這個人來瘋的丫頭怎一個無語了得。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一心在土溝中刨土的瘸老,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的一層浮土中,鑽出四五只黑色的狗頭。
那些狗頭看了看四周,又刨開浮土,鑽回到地底消失不見。
……
回到家後,天色已經很晚了。病葉晨打了個哈欠,進房睡覺。
雀兒跟了進來,手里拿著那張鬼臉面具,道︰「玩膩了,這東西真沒意思,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掛牆上吧。」病葉晨隨口說道︰「阿黃辛辛苦苦刨一場,扔了可惜。」頓了頓,又道︰「說不定哪天你又人來瘋,要戴著它跳大神。」
雀兒白了他一眼,將面具掛到牆上的一根專門用來懸掛東西的木樁子上,扭身走了。
病葉晨月兌了衣服,鑽進被窩,頭一踫枕頭,就沉沉睡去。
夜風如水,從窗戶的縫隙中滲進寂靜的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靜靜懸掛在牆上的鬼臉面具,忽然輕輕動了一下。
鬼臉兩個挖空的眼楮位置,慢慢凝聚了兩團黑煙,黑煙中,又鑽出兩只又細又長的手,遠遠地伸向床上熟睡中的病葉晨。
就在那兩只手即將踫到病葉晨的一剎那,懸掛在另一面牆上、裝有七星劍的那個劍匣,驀然暴射出一道精湛的綠光,像利刃一樣將那兩只手斬斷。
面具劇烈地晃起了一下。那兩只斷手像兩只蜘蛛,在地上爬動著,又爬上牆,鑽回到鬼臉面具中。而面具眼楮位置的那兩團黑煙,跳動了幾下後,也悄無聲息地隱去了。
……
翌日,一大早天蒙蒙亮,病葉晨長長伸了個懶腰起來了,打開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只覺神清氣爽。
他穿好衣服,走到屋外,吹了一聲口哨。阿黃從它舒適的小窩里鑽了出來,搖著尾巴跑到他身邊。
一人一狼跑向石鐘山,動作敏捷地攀上山頂。
病葉晨盤腿坐好,萬丈金光從前方的雲海中噴薄而出,旭日東升,朝霞像煙花一樣絢麗綻放。
壯觀的日出,雄峻的石鐘山,溫柔的睢水河,病葉晨靜坐于天地間,凝神屏氣,開始了他這一天的功課。
跟以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把力氣花在凝聚火焰上了,而是略去這個過程,將全部的力氣都用來提高自己用粒子激發的熱量的強度。
幾縷半透明的氣波從他掌心相繼鑽出,像蛇一樣圍著他的手掌游動。
手掌的皮膚,傳來氣波游過時所帶來的灼痛。
他嘴出一絲笑意,將氣波吸回了掌內。
以前凝聚火苗,手心根本感受不到灼痛,現在能感受得到,說明這幾縷氣波的溫度,已經遠遠高于明火。
看來效果很明顯。
「汪……」耳邊傳來阿黃的叫聲。他扭頭看去,只見阿黃嘴里餃著一根手指粗的青藤跑了過來。
這種青藤叫「嚼齒藤」,進山的獵戶有時在山上過夜,不能刷牙漱口,就會用嚼這種東西代替,可以清潔口腔。每天早上病葉晨來做功課,阿黃都會去幫他摘一根過來。
因為身體對水的排斥,他盡量地能不接觸水就不接觸,平常自身衛生都是用擰干的濕毛巾擦擦,而每隔半個月去瘸老和仙姑那里泡一次藥水,他就看作是洗一次澡了。
如今通過修煉燚燚訣和瘸老夫婦的調理,他的身體其實比小時候要扎實多了,偶爾少量接觸一下水並沒有什麼影響,不過出于對水的心理陰影,他還是習慣性地敬而遠之。
做完功課,吃完早飯,跟平常一樣與雀兒去上學,昨晚的風波過後,果然沒有官府來追查,日子很快就回復了正常,生活還是像以前一樣寧靜安詳。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讓病葉晨有些後怕——就是被人發現自己的粒子師身份。
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粒子師,主要是通過他身體自然所散發的氣息。
粒子師體內的氣海中,凝聚著一大堆的「本體粒子」,這些「本體粒子」會時刻地從皮膚毛孔里不經意地滲出,與外界空氣中的「粒子」呼應。如果想隱藏自己的身份,只要將這些毛孔關閉,禁止「本體粒子」流出,別人就根本不會知道你是不是粒子師。
當然,這個「別人」自然也是指粒子師,如果你在一個普通人面前,根本沒必要強制性地關閉毛孔。畢竟就算你從毛孔里流出的「本體粒子」,噴得像放屁一樣厲害,那些普通人也根本感覺不到粒子的流動。
因為朝廷對粒子師近乎滅絕式地屠殺,還有後來對民間百姓修煉粒子術殘酷地鎮壓和封殺,如今殘存的粒子師鳳毛麟角,新生一代的粒子師也更是幾乎沒有,沒人會冒著誅滅九族的風險去修煉粒子術的。
整個天下粒子師都沒剩多少了,而在九河郡,不管是老粒子師還是新粒子師,更是少得十年也遇不上一個。
病葉晨這十年來,一直生活在普通人中,漸漸也就麻木大意了,從來不會刻意地去關閉毛孔隱藏氣息。畢竟這些毛孔正常舒張,身體會很舒適,一旦你強制性地關閉,會覺得皮膚繃得像鐵一樣又緊又硬,渾身上下難受不說,還十分費力氣,一旦你稍一放松,毛孔又會松開一點兒,本體粒子就會溢出來。
從昨晚的事,病葉晨學到了教訓,以後除了是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在生人,尤其是官府巡邏的衙役前,都要盡量地斂藏自己的氣息,以免一不留神帶來殺身之禍。
不管是官府、軍隊,還是民間老百姓,對于舉報和誅殺粒子師都是十分熱衷的。提供粒子師的有效消息,就能獲得朝廷一大筆的賞金;要是砍下了粒子師的腦袋,賞金更會翻十倍
而且那個粒子師的修為越高,賞金的額度也越驚人。
有些人為了獲得這些巨額賞金,專門組織獵殺粒子師的隊伍,幫朝廷搜尋和剿殺粒子師。這些人里面包括向朝廷投誠的粒子師,更多的一些抱著發財夢的普通百姓。
這種賞金獵人最初還是很多的,只是現在粒子師越來越少,他們漸漸也就散了,去做別的營生糊口。
所以,病葉晨只要運氣不太壞,還是很安全的。
日子又像睢水河溫柔的水流一樣,平靜地流逝著,病葉晨繼續安心讀書,每天早上做功課。瘸老則像個辛勤的農民,將他的院子從頭刨到尾,從里刨到外,甚至想將他的宅院拆了,一磚一瓦仔細地找,誓要找到那個「寶貝」。後來被仙姑一頓大罵,才心有不甘地放棄了。
日子恢復平靜,可是,這種平靜並沒有維系多長時間。
大約十天左右後,寧靜的九河郡,像是被扔下了一顆炸彈,突然炸開了鍋
街頭巷尾,經常可以看到大家三五成堆,一臉神秘地低聲議論著什麼,然後都露出恐懼的表情,很快就會散開。
治安一直很好的城里,也突然實行了宵禁,街上經常出現大隊的官兵,神色匆匆地來回穿梭。
這些官兵,都穿著精制的鎧甲,刀槍明亮,是從並州城調來的精銳虎賁。而且官兵的數量越來越多,據說,城外密密麻麻扎滿了營賬,一眼看不到頭。
以前只知道躲在署衙里喝酒耍錢的九河郡衙役們,也少見地積極起來,不分日夜地在城內巡邏。
一直過著安逸小日子的九河郡老百姓,哪里見過這種陣勢,膽小的甚至連門都不敢出。大家都在紛紛猜測,是不是要打仗了?
甚至還有謠言,說是十年前在周守郡興起的白巾亂黨,如今死灰復燃,要在九河郡作亂。這些官兵,是來平亂的。
不過,對于這個謠言大家都嗤之以鼻。九河郡是富饒之地,百姓安居樂業,大家都吃得飽穿得暖,又沒有什麼暴*苛稅,九河郡郡主雖然說不上是什麼萬人景仰的大清官,但起碼是個盡職盡責地官員,在他的治理下,從來沒有什麼大的民怨。在這種環境下,誰活得不耐煩,放著好日子不過要去造反?
相對于這些不著邊際的謠言,另一個主流的說法大家都比較認可——朝廷如此大興兵戈,是為了對付「那個東西」。
那個一到晚上,就會在九河郡里飄蕩的東西。
往日喧鬧的學府,現在也像是見了鬼一樣,時刻籠罩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學生們已經沒有心思讀書了,經常湊在一起,壓低聲音討論著什麼。
病葉晨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
事實上,他還見過他們所討論的東西。
——那個東西是,四具已經開始腐爛的死尸,抬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在天上飄來飄去。
(兄弟們,票票不給力啊。往前沖啊,撒機給給今天兩更畢。大家多支持,咱也能找點兒自信爆發不是?)
第十一章︰死人抬棺
第十一章︰死人抬棺,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