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愷恆對爺爺說的那幾句話極大的刺-激了溫妤盈,他剛一掛斷電話,她就哭著撲了上來,拼命的搖晃著他的胳膊,「你在說什麼,大哥?你騙爺爺的對不對?慕若心剛剛流產,怎麼成家大小姐又懷了孕?你怎麼可能是這麼隨便的人?你真讓我失望,你還是我的大哥嗎……」
溫妤盈的手攥住了沈愷恆臂上的傷口,他忍著痛意,麻木點頭,「我早說過,我需要女人,我更需要有人盡快給我生個孩子。你早該對我死心了,小盈。」
「不!這都是你故意做樣子來騙我的!你越這樣做越說明你是愛我的,你不想我背棄縉熙左右為難!不想讓爺爺對我失望!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大哥?」
她聲嘶力竭的哭聲在狹小的車廂里格外的刺耳,讓沈愷恆心頭的煩躁變的越來越重,他麻木的看著她,就連她額上那刺目的傷口都已經無法再讓他因憐憫而保持耐性……
「隨你怎麼想,隨你怎麼鬧吧,我以後不會再慣著你。」他冷冷說道。
「我恨你,恨死你了……我不要你娶別人,不準別人給你生孩子,不要你幸福……」習慣了用眼淚激-起他憐愛的溫妤盈,足足愣了幾秒,而後又撲進他的懷里,一面痛哭,一面低咒……
沈愷恆一動不動,任憑她肆意哭鬧,也再不開口,沒有斥責,更沒有安慰。直到溫妤盈絕望的哭累,絕望的睡去……
******
車子一進沈宅,看著從車上抬下來的虛弱不堪的沈縉熙,沈家長輩立刻便慌亂成一團。而看著一臉淡漠和溫妤盈一起下了車的沈愷恆,別說爺爺一臉的怒火,就連一貫平和的沈正天也發作起來,「愷恆,你真的要把縉熙逼死才算罷休,是不是?」
沒有人察覺他臂上傷口滲出的血跡,沒有人察覺他眉間眼底的倦意,更沒有人想過先詢問緣由。
從來如此,只要沈縉熙有事便是他的責任。
又有誰知道,他剛剛失去了他的骨肉,他承受著怎樣的傷痛……
沈愷恆忽然覺得身心俱疲。
他一言不發的從他們身邊走過,神情冰冷。
從沒有在家人面前如此冷厲高傲的他,讓沈寒升和沈正天都是一愣,而後便听到沈寒升一聲怒喝,「逆子,你給我站住!」
沈愷恆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爺爺,抱歉,我很累。有事明天再說吧。」
他的話和隨即大步離去的背影氣的沈寒升劇烈的咳了起來,溫妤盈和沈正天連忙攙扶住他,急急的安慰著他,而沈愷恆對身後的所有聲音全都充耳不聞,腳步沒有停頓半分。
沈正天轉向溫妤盈,「他不是去處理集團的事嗎,你和縉熙不是因為你姑姑有急事找你們過去嗎,你們三個怎麼湊到了一起?怎麼縉熙成了這個樣子?」
「沈伯伯……我……」
沈寒升怒火滿面,「你快說!」
溫妤盈一咬牙,低聲說道,「大哥他沒有去處理集團的事,而是去F市陪一個女人,那女人是……」
她皺了皺眉,略略猶豫了一下,沈寒升著急的喝道,「這麼吞吞吐吐的干什麼?別怕,有爺爺給你做主,你盡管說!」
溫妤盈淚眼朦朧,聲音哽咽,「那個女人就是當年害了縉熙的罪魁禍首,可是大哥卻包庇她……這件事不知怎麼讓縉熙知道了,縉熙要大哥把那女人交給他,大哥不肯,所以兩個人就爭執了起來……」
沈寒升和沈正天均是大為意外,「害縉熙的人難道還有漏掉的?」
溫妤盈點頭,「具體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從他們的爭吵里听出來的。那個女人沈伯伯你見過,就是在西班牙照顧大哥的那個護工。」
「是她?」沈正天蹙起眉。
不解的沈寒升緊追不舍,「是誰?什麼護工?叫什麼名字?」
「她叫慕若心,F市人,可現在大哥好像把她藏起來了。」
「藏?挖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敢把我們縉熙害成這個樣子,竟然還有本事讓愷恆犯渾分不清黑白是非!」沈寒升怒極,手杖杵在地上砰砰作響。
溫妤盈輕聲泣道,「爺爺,沈伯伯,你們別怪大哥,不是大哥的錯,是那女人太會勾——引人。她很美,大哥難免會被她迷——惑……只要讓她受到懲罰遠遠離開我們的生活,別再讓大哥見到她就好,你們別怪大哥……」
沈寒升一聲冷哼,「你還替他說話,你對他感情可真是深得很!」
溫妤盈低著頭,抽泣著,沈寒升轉向沈正天,「盡快把這個女人給我找出來,我要親自會會她!」
「知道了,爸。」
沈寒升憤然低念,「又是個姓慕的……怎麼我們沈家和姓慕的上輩子有仇嗎!」
沈正天有些詫異,「爸,還有誰姓慕?」
沈寒升一拂袖,「你少管那麼多,趕緊給我查這個慕若心去!」
眼看他要向屋里走,溫妤盈又輕聲加了句,「還有件事,爺爺!」
「說!」沈寒升回頭看著她。
溫妤盈咬唇低語,「那個成大小姐可能沒有懷孕,那是大哥想盡快娶她的說辭而已。可是……可是具體是真是假我不太敢確定,我也不知道大哥為什麼藏著那個姓慕的女人還要盡快娶成小姐,所以我只是提醒爺爺調查一下,大哥可能在打算什麼。」
沈寒升聞言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這個逆子……敢和我耍花樣,他好大的膽子……他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眼里了!」
「爸,您消消氣,我會找愷恆的,不會讓他為所欲為。」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溫妤盈見狀有幾分害怕,她本意只是想阻止沈愷恆繼續寵著那個慕若心,阻止他娶成諾,可她沒想讓長輩們全都針對沈愷恆……
她連忙上前攙住沈寒升,「爺爺您別氣壞身體,大哥不過是一時糊涂,您別真生大哥的氣啊!大哥他最孝敬您和女乃女乃了……」
「你少給我替他說好話!你不是說他喜歡的人是你嗎,他這明顯是負了你,你還替他說話?你這個傻孩子……」
「爺爺……」她哽咽起來。
*******
看到沈縉熙沒有大礙,沈正天夫婦待他睡著就回了房。
不知為何,沈正天這一整晚腦子里都在不停回想著在西班牙的病房門口撞見的那張似曾相識的臉。
「慕若心。」
他低低的念了聲。
怎麼似乎連這個名字也在哪里听過?
頭痛的毛病忽然就犯了起來,沈正天揉著額頭,眉頭擰成一團。
「我叫她若心,多希望凡事都能稱心,不求最好,只求如願……」
腦子里忽然又響起這樣一個幽怨的女聲,沒頭沒腦模不到頭緒的這聲嘆息更是讓沈正天頭痛加劇。
「正天,你怎麼了?」從浴室出來的沈母周碧雲看見他一臉的愁色連忙上前輕輕幫他按著額頭,「還是為愷恆和縉熙的事?」
沈正天握住她的手,依舊眉頭緊蹙,「老毛病,有些事情在腦子里糾著,越是想記起來卻越是想不起來,頭疼的厲害。」
周碧雲的目光微微一動,眉心微凝,輕聲勸道,「那就別想了,醫生說過,強迫回憶會損傷你的大腦,不能冒險。」
沈正天一聲嘆息,「我知道,況且也沒什麼是非要記起不可的,畢竟大部分的事情你們都告訴了我。已經好幾年沒這樣過了,今天忽然這樣讓我挺奇怪的。」
周碧雲試探的問道,「忽然這樣的緣由是什麼?」
「咳,還不是因為這幾個孩子。」沈正天煩躁的說道,「愷恆竟然把當年害縉熙的一個女人藏了起來,據小盈講他還很喜歡那個女人,縉熙這次病倒就是因為和愷恆爭要那個女人。那女人我見過,我上次就奇怪,見到她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今天听到她名字更是腦子里亂成了一團麻,就好像我以前應該是認識她似的。」
他的話讓周碧雲的眉頭越皺越緊,「她叫什麼名字?」
「慕若心。」沈正天看著她,「這女人大概才20多歲的樣子,我出事前是不可能認識她了,碧雲,我以前認識什麼姓慕的人嗎?」
周碧雲的手一僵,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慕姓不太常見,我不認識什麼姓慕的,至于你背著我有沒有認識什麼姓慕的女人,我怎麼知道?」
沈正天見她這樣說,不由笑了笑,「老夫老妻了,還說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
「睡吧,不早了。」周碧雲說道,她忽然又問了句,「對了正天,你最近的藥是按時按量的吃嗎?」
「哦,這不是因為這些天籌劃幾省市共建規程會議太忙了嘛,好像忘了幾頓。」
周碧雲立刻有些急,「那怎麼行!你趕緊給我補上!身體是隨便開玩笑的嗎?再忙也不能不要命啊!」她說著就下地去倒水取藥,沈正天笑著接過來咽了下去,「老伴老伴,真是越老越離不開了。」
「正天,以後再有什麼事一定先告訴我,我幫你回憶,別自己瞎琢磨。」周碧雲倚在他的懷里,低聲說道。
「這不也算第一時間告訴你了嘛。」沈正天拍著她的背,「睡吧。明天我還得加緊安排去把那個慕若心找出來,這個女人已經攪得咱家雞犬不寧了,不能再惹出什麼事來。」
「找到她立刻告訴我,我先找她談一談,絕不能再讓這個女人再傷害了縉熙和愷恆任何一個!」周碧雲應著,眸中閃動起幾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