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小島,寧靜的海灘。
除了海浪拍打沙礫的聲音,天地間似是再沒了其他聲響。
沈愷恆的大手握緊慕若心的手,沿著沙灘一路慢慢前行。他再也沒說一句話,而明知逃不掉的她也便冷漠的順從著他的腳步,神情麻木的看著前方曲折綿延的海岸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被身畔的這個惡魔如何擺布。
對他的恨是那樣刻骨,並且只增不減。
一向對人充滿善意的她除了賀靖松從沒恨過什麼人,而即便是對賀靖松的恨,也絲毫抵不上對沈愷恆的恨來的濃重。
她恨他那樣用盡心機欺騙她的感情,耍弄她的生命。無論他再說什麼做什麼,她都絕不可能再原諒他,絕不……
「小心!」身旁的沈愷恆忽然一聲低呼,大手一下子將她抱起,她本能的抓緊他的胳膊,無意間瞥見他臉上閃過幾分痛色。他快走幾步把她放下,回頭看去,剛剛正走神的她險些踏入一小灘水窪,而他正是抱起她躲了過去。
她嘲弄的一笑,「就算踏進去又能如何,不痛不癢無關緊要。我連別人為我挖好的陷阱都跳進去過不知多少回,還在乎一灘海水嗎。」
沈愷恆听出她的意有所指,並沒有去辯解,而是低聲說道,「小產形同一次生產,甚至傷害更大,醫生說你不能著涼。」
「你的孩子已經沒了,你就不用再假惺惺說這些和我演戲了。」慕若心仰頭看著他,「說真的,如果你干脆利落的給我一個了斷,我反倒可能佩服你重情重義有仇必報。像你這樣虛情假意藏匿陰險的行為,真讓人瞧不起。」
沈愷恆深深吸氣,目光鎖在她滿是冷漠的眸中,「如果在西班牙那次我被那頭牛刺死,那麼當你再得知我曾對你設計的那些陰謀後,你會不會原諒我?」
慕若心連想都沒想,冷冷笑道,「可惜你沒死,而且你也不會死。」
「你依舊認為那一次也是我設計俘虜你感情的圈套?」
慕若心搖頭,「抱歉,我已經忘記了。你做過的那些事實在讓人不齒,我連想都不願意再去想。」
沈愷恆咬緊牙,狠狠的踢開腳下的沙,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好,說得好。慕若心,你已經快要把我逼瘋了,我從沒為一個女人費過這麼多心思可她卻半點情都不領!倒不如死在牛角下反倒是個了斷,省的活的這麼累,弄的我里里外外全都不是人。」
慕若心無動于衷的冷冷望著他,「你活得累,我難道不累嗎?被一個連看一眼都覺得反胃的男人像臭蒼蠅一樣黏住,卻因為外婆受他鉗制而不得不忍氣吞聲任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連人生的希望都看不到。沈愷恆,你放心,你絕不是活的最悲慘的那一個。」
她毫不留情的惡語讓沈愷恆的大手重重的鉗緊了她的肩,他咬著牙,鐵一樣的手指幾乎要嵌進她單薄的肉里,「和我在一起就那麼讓你反感?」
「沒錯。」慕若心忍著肩上的痛意,利落點頭。
沈愷恆努力平穩自己即將暴怒的情緒,「很好,慕若心,你的激將法用的很到位!可惜,我決定了的事從來不會被別人左右,除非我自己想放手,否則沒有任何人能讓我改變主意!」
「那我們就這樣耗下去吧。」慕若心微微苦笑,「我已經不求多長命,只要能陪外婆走完她的人生,我也就生無可戀了。」
「生無可戀?」沈愷恆咬牙說道,「好,那我就再給你一個孩子,我讓你一輩子都別想逃月兌牽絆!」
「你要是敢再強加給我一個屈辱,我會當著你的面把他殺死,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慕若心決絕的目光里滿是寒意,讓歷經無數腥風血雨的沈愷恆竟看的一陣心悸。
他的臉色難看之極,俊朗的五官似是被痛色擠壓的變了形,他忽然狠狠把慕若心揉進懷里,在她的肩頭發出幾聲困獸般絕望的嘶吼……
那低沉悲絕的吼聲讓慕若心不由自主就汗毛倒豎,緊接著她听見他嘶啞的聲音,「慕若心,你到底想怎樣!」
「如果不想殺我,那就放我走,還我和外婆自由。」慕若心的聲音起了哽咽。
沈愷恆的懷抱又收緊了幾分,似乎怕她消失在這世界上一樣,沙啞的聲音滿是煎熬,「縉熙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不僅你逃不掉,你外婆也逃不掉,只有留在我身邊才能護你們周全!」
慕若心愣了愣,眼楮泛起了酸,「你不是希望我生不如死嗎?不是一直想為你弟弟報仇嗎?把我交給他不就省心了,又何必說出這些話!」
沈愷恆幽幽低喃,「沒錯,可那是以前的想法,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現在只想讓你平平安安的生活……」
慕若心滿是嘲弄的輕笑起來,「沈愷恆,你可千萬別愛上我,你記住,除了恨,我永遠不會對你有第二種感情,永遠。」
沈愷恆猛的捧起她的臉,嘶啞低吼,「慕若心,你閉嘴!別再折磨我了,我的耐性是會被磨光的!」
慕若心依舊笑著,輕輕點頭,微弱的聲音有些飄渺,「好,那我就等著,等著你耐心磨光的那一天,放我走,任我自生自滅。」
「慕,若,心……」沈愷恆憤怒的聲音幾乎要把她撕裂,她任憑他狠狠搖晃著她的身體,目光茫然的看著遠方不見邊際的深海,漸起的淚光里泛起了一個苦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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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
沈寒升皺起眉,「成諾真的懷孕了?」
「是,醫院已經為成小姐建起了孕檢檔案,成小姐已經懷孕7周。」
沈寒升和沈正天面面相覷,來者又匯報道,「出了醫院大少爺便一路護著成小姐去了北隆灣。沒過多久成家的一艘游艇也駛了過去,大少爺一整天都和成家人在島上游玩,直到傍晚兩艘游艇才相繼駛出,大少爺便直接和成小姐去了成家。」
沈寒升沉思了片刻,看向沈正天,「那個姓慕的女人有消息沒有?」
沈正天輕輕搖頭,「以愷恆的性子,他要是不想讓我們找到她,恐怕我們很難……」
沈寒升揮揮手,打斷他的話,「我就不信孫子玩的過爺爺,我倒要看看這小子想和我玩到什麼程度!」他有些惱火的頓了頓,又說道,「既然成諾懷了我們沈家的骨肉,那就先抓緊解決他們的婚事吧,我們沈家絕不能搞出個奉子成婚的丑聞來。反正那姓慕的女人早晚都逃不掉。」
正說話間,院子里似是有車子駛入。
沈正天站到窗前一看,沈愷恆正小心的扶著成諾下了車,他極盡寵護的攬住她的腰,和她柔聲低笑著說著什麼,兩人萬般甜蜜的一起向門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