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柳說得無比認真,權辰漢的臉幾乎都要黑了,再加上她的容貌本就極吸引人,清脆的嗓音說得鏗鏘有力,而權辰漢身後的李齊是個莽人,倒有八成信了。
他忍不住打岔道︰「這要傷及人命就糟了,香柳姑娘可知解決之道?」
「解決之道是有,不過因為禍事極可能是由權將軍惹起,所以必須從他身上下手才行。」香柳聳肩擺手,她實在是不想蹚這淌渾水的。「這一個弄不好,所有人都會成為犧牲者。」
李齊憂慮地沉下臉,連理智的趙青也不禁動搖,唯有權辰漢不為所動,突然開口道︰「你說禍事是因為我硬要跑到西南而招致?」
「正是如此。」她點點頭。
「但我會堅持要到西南,是因為要破除你的妖言,證明你只是糊弄人的神棍。
如果一開始你不算出我十日內必有血光之災,我也不會硬是要來,就不會有你說的五黃煞,如此說起來,這禍事能不能算是你招致的?」要說耍嘴皮子,權辰漢怎麼也比不上舌燦蓮花的香柳,但在戰場上久了,這推演的能力倒是比別人強很多。
「我……」他這番搶白竟令香柳說不出話來,然而命運原就是如此,誰是因誰是果,因果循環,哪里是那麼容易說得清的?
「所以,既然你說此次五黃煞災厄有解,那麼我就看你怎麼解,否則連你也會受影響不是?近日內,可能要請香柳姑娘和貴屬留在權某身邊,讓我領教一下姑娘的功力。」他笑得陰陰的。
「你……」香柳鳳眼圓睜,但轉念一想,橫豎這次是跑不了了,果然冉兒的面相也印證在她身上,這次若不使出渾身解數,說不得真要把自己也給賠進去。
不過瞧眼前這男人的囂張樣,她就是不舒服,自她及笄傳出艷名後,從沒有男人這麼不給她面子的。
思緒至此,她立刻擺出哀怨淒婉的表情,看來楚楚可憐至極,是男人都想將她擁在懷里呵護。「香柳得將軍如此看重,實是又驚又喜,只不過在危急之時,將軍會保護我嗎?」
權辰漢沒有說話,因為他清楚感受到她在演戲。
香柳突然悲泣一聲,嬌軀往權辰漢的方向軟倒,他心中一緊,本能地伸手接住她。當兩人接觸的那一剎那,一陣幽香飄入他鼻腔中,接著是軟綿綿的香軀貼在手臂及胸膛,引起蕩人心旌的銷魂感受,她的肌膚比一般人冰涼,在這種微熱的天氣里抱起來特別舒服,而她彷佛柔弱無骨的嬌軀,用力一折就會斷了似的,令他一下子有些茫然,居然就這麼抱著她,不知如何是好。
權辰漢那種錯愕的表情,令香柳見狀心中暗笑,「好了,我似乎有些相信將軍會保護我了。接下來幾天,香柳與小婢冉兒的安危,就麻煩將軍操勞了。」話說完,她便滑溜地月兌出了權辰漢的掌握之中,像條靈活的蛇般令人抓不住。
要逮她?行!反正為了不殃及自己,這勞心勞力她是免不了了,可是她又怎麼會讓這個男人好過呢?
權辰漢氣結,明知她在裝,自己還是中招了,可他卻只能瞪著她,什麼事也做不了。
因為他很明白,自己懷中那種若有所失的感受,是從來沒有過的。
由于權辰漢到神機營算是私人行動,他無法叫軍部替他安排住宿,再加上他和負責神機營的宋大人有隙,故只能住在客棧里。
幸好這時候京里沒有什麼熱鬧的活動,兼之晚春初夏天氣漸熱,沒什麼人到附近游覽,所以他輕易地找到了一間大客棧,趙青進去打點,自己則領著香柳、冉兒及李齊在後頭慢慢地進入,想先用點餐食。
雖然權辰漢只是平民裝束,香柳更是布衣荊裙,可是前者氣勢凌人,還隱隱帶著殺伐之氣;後者嬌艷美麗,姿態迷人,讓滿堂的人都忍不住對他們多看一眼。
也許是被人注視慣了,他們並不以為意,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坐定,點了幾個好菜,但是才剛坐下,趙青都還沒回來,一位打扮華麗的年輕俊鮑子便大搖大擺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奴僕,直至香柳面前站定,彷佛沒看到同桌還有其他人似的。
權辰漢只是望了他一眼,並未開口,那俊鮑子也當他不存在,只是對著香柳作揖道︰「這位可是香柳姑娘?」
香柳詫異地微微揚眉,但臉上禮貌的媚笑可沒少。「公子怎知小女子是香柳?小女子沒有見過你……」
「香柳姑娘艷麗無雙,絕無僅有,見過的人絕不會忘,何況小生曾與戶部尚書之子黃豊至相命館算命,你還替他算了個‘前程似錦’,黃豊果然來年便進了戶部,果然神算之名名不虛傳,令小生印象深刻。」俊鮑子送上了一頂高帽子,打算哄得佳人心花怒放,可惜他錯估了香柳八面玲瓏的狡猾個性,早已不會被任何吹捧所打動。
黃豊……她想起來了,曾有一群官大人的第二代少爺前來,言語輕佻,最後代表出面算命的即是黃豊。說什麼「前程似錦」,她根本懶得替他卜卦或看相,只是話專挑好的說,他的老爹是戶部尚書,能不前程似錦嗎?
想不到眼前這人居然是那群公子哥兒里頭的一位,看來也是家大業大,不能輕易得罪。不過……
美目微微瞟了權辰漢一眼,香柳心中暗笑,有了這家伙在這里坐鎮,管他眼前是誰,她還擔憂個什麼勁呢?何況,這家伙霸道地要她跟著他,她豈能讓他如此好過。
「小生宋光明,為神機營宋弘休提督之子,如今在這西城之隅也頗吃得開,姑娘難得移駕此處,不若由我招待姑娘一次吧!」宋光明有些炫耀似地望了權辰漢一眼,因為他發現香柳的注意力時常擺在權辰漢身上,令他心里不快。
「無功不受祿,這怎麼好呢?」香柳嬌笑著,卻是推辭。心想若不是自己還被權辰漢控制著,這次肯定狠敲這個紈子弟一筆。
「怎會無功呢?小生最近欲行大事,還希望香柳姑娘能替在下算上一算。」宋光明笑道。
還行什麼大事?都五黃大煞臨頭了,事情肯定告吹,算都不用算,香柳心忖,卻當然不會這麼說。她拋過去一記媚人的眼神,正想拒絕,卻因看準了宋光明的面相氣色而一怔。
這人所指的大事……會成?!
「宋公子,這里不是小女子的相命館,在外頭,我一般不替人算的……」她笑得有些僵硬,卻無法解開心頭疑惑。
「那姑娘什麼時候會回相命館?」宋光明不放棄,目光中的熾熱,連權辰漢都感受得到。
這也令權辰漢心中產生了一絲的厭惡感。
「小女子會在此盤桓幾天。」香柳看了看權辰漢,天知道她也挺不願意的呀!
「喔?所以姑娘至此,可是要住店?」宋光明眼楮一亮,「那不如到我宋府住幾天,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感謝宋公子的好意,香柳與朋友實有要事相商……」言下之意就是「識相的就快滾吧」,就是不知道這家伙听不听得懂了。
「有什麼大事比到我宋府重要呢?我爹可是……」
權辰漢終于听不下去了,他大手往桌面一拍,沉聲道︰「不管你爹是誰,給我滾出去!」
宋光明一愣,因為憑著他爹的權勢,還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等到他反應過來,不由得怒火中燒。「你是誰?竟敢這麼和我說話?」
「滾!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權辰漢冰冷地瞥了他一眼。
宋光明直覺那目光令他渾身打了個冷顫,可他囂張慣了,倒也不會就這麼屈服,抬手示意背後的手下,「不惦惦自己的斤兩也想英雄救美?來人啊!傍我教訓一下這個沒禮貌的家伙!」
那群手下才一動,飯堂里的客人見狀全往外跑,同桌的李齊霍然站起,準備替主子護駕,然而他還沒踫到任何敵手,權辰漢的身影忽地如一陣風般閃過,一群打手已突然全數倒地哀嚎,一場斗爭快得讓人看不清楚,已然有了結果。
權辰漢扭著宋光明的手,淡淡地道︰「我說過,別讓我說第三次,滾!」語畢,大手順勢往下一折。
「啊——」偌大的飯堂里,只听到宋光明的慘叫聲,接著一群人狼狽地攙扶著痛暈的主子,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香柳瞧得兩眼發光,芳心從沒如現在這般跳得紊亂,不管權辰漢只是因為和她的協議抑或是為了她這個人,他這種英雄救美的姿態,很難令人不心動。
何況他原就是個迷人的男子,至于香柳,可也不似一般扭捏的閨閣女子。
「將軍出手如風,可真是英武極了!」她獻媚似的迎了過去,「想不到你會為了我出手。」
「我說過,我帶你走,自會護你周全。」她的靠近,令權辰漢有些提防,卻無閃避之意。他永遠忘不了那日摟她入懷所帶給他的內心沖擊與刺激,既怕她主動,又怕她不動,心里真是矛盾極了。
「即使我百般胡鬧、惹是生非,你也一樣會保護我?」她俏皮地反問。
「……」如此一問,倒令他無言以對。
「唉,香柳還是去住宋府好了……」
突然,大手一把抓住她的柔荑,冷冷的目光直盯著她不放。
喔?這家伙認真了?
都幫她打跑登徒子了,而且還是有頭有臉的登徒子,她自然不怕他會對她如何,香柳與他大眼瞪小瞪片刻後,不由得噗哧一笑,頓時艷光四射,美得如春花綻放,而她接下來的話,也確實攪亂了他一池春水。
「將軍,你這般男子氣慨,教香柳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這該怎麼辦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