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命館重新開張,由于香柳協助神機營緝匪一事而名氣大大增加,因此相命館才剛拉起門簾,就有不少人捧著銀子在外排隊,想讓這位名震京城、艷冠群芳的相命師替自己算個好卦。
不過香柳也不是那麼好見的,並非有錢她就出現,通常是冉兒通報後,由她決定接不接待這個客人,而她若願為其算命,絕對會替其卜算出最令人滿意的結果。
只是相命館賓客如雲、高朋滿座,就苦了一個從早上就開始等候的男人。
權辰漢身懷皇命要來宣旨,但城里他與香柳的曖昧傳聞沸沸揚揚,他實在不想出現在眾人面前,所以只好在附近伺機而動,沒想到這一等,一個早上就過去了。
耐性盡失的他悶著一肚子火氣干瞪眼了半晌,索性豁出去,大搖大擺地走進相命館,原本在館內求見香柳的民眾,還有在外頭看熱鬧的人,全忍不住傻了眼,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權辰漢只是微皺起眉,表情凝肅,頰邊的刀疤更顯猙獰。當他冷冷地環視了一圈,識相的人全模模鼻子跑了,就算不識相的,也在他寒冰般的目光下瑟瑟發抖,夾著尾巴溜走。
好了!現在擋路的石頭全搬開了。權辰漢看了眼自己總帶在身邊的趙青與李齊,便用眼神示意他們守在門外,沒想到腳步才剛動,香柳那清亮婉約又媚人甜膩的嗓音便由內室飄出。
「將軍光臨,小女子無比榮幸,只是怎麼將我的客人都嚇跑了呢?」
隨著話聲出來的,是嬌艷如昔的香柳,但見她一個眼波、一個笑容,都像在勾引權辰漢,令他在心中大呼受不了。
「他們要走,我有什麼辦法。」他表情肅然,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人不是我趕跑的。
「喔?我還以為,你是在意近日京內與我的流言蜚語,所以才會不喜他人旁觀。」香柳低聲笑道。
「我哪里會在乎那些。」他輕哼一聲。
「那好,可否請趙副將及李副將別立在相命館外頭,免得影響生意呢?」她刻意說道。
「……」權辰漢頓時無言以對,心中想著各種說法,偏又不知哪句能拿出來反駁。
香柳看得掩唇嬌笑。「大熱天的,將軍冒汗了呢。」
話說完,她便掏出絲巾,想替他擦汗,想不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你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嗎?」
她聞言細眉一擰,柔聲哀怨地道︰「香柳以為和將軍關系不同了呢!在將軍負傷之時,香柳被將軍摟在懷里降溫,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如今香柳欲替將軍拭汗,將軍卻說男女授受不親,這要香柳如何承受?」
權辰漢再次無言,瞪著她半晌後,突然粗聲粗氣地道︰「你對男人都是用這一套的嗎?」
這句話對于女性,無疑是天大的侮辱,但對香柳可不,她對于自己對付男人的手段可是頗為自豪,何況她很清楚地由權辰漢的語氣里,听到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因此,她若有深意地迎視他,「雖說我看來周旋于男人之間,但你可曾見過誰能踫得到我?」
權辰漢頓時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了下腦袋似的,里頭隆隆作響。所以她的意思是,到目前為止,能放肆的擁抱她京城第一美人相師,接受她另眼相待的,只有他一人?
這代表著什麼?
權辰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淺笑著用絲巾在他額上拭汗,完全放棄了抵抗。這女人實在太太太厲害了,她要存心勾引,根本沒幾個男人逃得出她的掌心之中。
哼哼,要趕走她的客人,就要受點震撼教育。香柳暗笑忖道,在耍了他一記之後,終于好心地放他一馬,收斂起那張揚的魅力。「你還沒說,此番前來找我究竟意欲為何?」
權辰漢也回過神來,在心里嘆息後,正容道︰「我即將率領海軍至南洋剿匪,由于你先前追緝海盜有功,因此皇上派下了一些賞賜,並想藉助你的能力,協助此次下南海一事,希望務必找出匪徒巢穴,將其一網打盡!」
「喔?」她有趣地望著他,目光中泄露出幾絲狡黠,「你既代皇上來傳旨,若是我不答應怎麼辦?」
「你非答應不可,否則皇上可問罪于你。」老實說,他雖對與香柳一同出航、朝夕相處有所顧忌,卻也絕不希望她被問罪。
「要是我堅持不允呢?」香柳皺起眉。「海盜殺人如麻,奸yin擄掠無惡不作,我區區一個弱女子,萬一受到了什麼傷害,光想就嚇死人了。」
他權辰漢殺的人也不比海盜少,怎麼她在與他斗嘴之時,就不見害怕?何況,她在算計那些海盜時,可也是非常冷靜的。不過他並未將這疑問說出口,只是眯起眼望著她,想看出她這番話究竟有多大的真實性。
然而香柳仍是那副委屈嬌弱的模樣,權辰漢犀利的目光不禁漸漸放柔,也許他真的高估她了,女人對于傳說中凶暴至極的海盜,害怕是理所當然的,遑論她還差點在宋光明的陰謀下被海盜擄走呢!
想了一想,他硬著聲道︰「若你真的不想去,我可以替你向皇上回絕。」
「不會影響你嗎?」她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想摟入懷中疼惜。
權辰漢的心又更軟了,雖說若連傳個旨這麼小的事都失敗,的確很難向皇帝交代,但即便被她騙了無數次,他還是對她硬不起心腸。「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頂多,就是被訓斥一頓,了不起多殺幾個海盜抵罪就是。
看來他真的願意保住她……香柳那無辜的表情漸漸收起,換成了一臉深思。她承認自己的心情受到了不小的震蕩,她都把他耍成這個樣子了,他還是願意冒著得罪皇上的風險,也不願強迫她。
她突然想到,他曾經承諾會保護她,這承諾是否一生都有效呢?
從來沒有男人會這麼對她,從來沒有。
她突然香肩一垂,這次口頭佔了上風,但事實上卻是被這男人打敗了。「好吧,我去。」
「你真的要去?」這下換他懷疑了。
「當然,將軍如此厚待我,我自然不會堅持為難你。」這句話,倒是有八分真實。
「好吧,不過我得先提醒你,屆時船上男兒多,女眷少,你可能不方便隨便露面,必須控制一下自己的行為。」他突然想起她簡直走到哪里,男人們就沸騰到哪里,不由得出言警告。
香柳一愣,看來他非常在意她與其他男人間的互動,可即便她不主動招惹,別人也硬是要來找她,她又能怎麼辦?
難道他不知道,她現在對其他男人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最有興趣的,就是他一人了嗎?
雖然心中有些咕噥,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輕輕一嘆,「既然我一個女人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此次下南洋的一切,就麻煩你多擔待了。听說行船日子諸多不便,嚴重些還會暈眩不適。」
「我會盡量讓你好過些。」權辰漢皺眉,她說的確實沒錯,這也令他有些擔心。」
而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香柳緩緩地展開笑容,「那麼,為了讓我不會鎮日不安,我天生喜歡花香,可否在我的廂房點上燻香?另外,我怕熱,夏日炎炎又是南行,因此安排給我的廂房,希望能夠陰涼通風;還有,我的三餐里必定要有雞蛋,這就要請將軍提醒膳房了……」
「要不要將軍讓你當算了?」要求這麼多,他沒好氣地道。
「我哪里指揮得了那麼多士兵呢?何況,你說會盡量滿足我,我只要擁有你的承諾,當不當將軍又有什麼差別?」說話時,她唇邊仍掛著那副會氣死人的柔笑。
權辰漢無奈地瞪了她一眼,看來,他這回又傻傻地把自己送上門,讓她「陰」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