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卿塵看她雙手緊緊地抓著門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站穩。女子臉色慘白,本該紅潤晶瑩的嘴唇卻因為毒氣侵入內髒而略顯紫色。
這間里屋是與外面相通的,但它四周卻全都是密閉的,外面亮堂的光線絲毫都照不進來。竹子做成的桌子上點了蠟燭,燈光昏暗,時明時暗,跳動非常。
「過來坐吧,再站著等會兒該是連華佗都救不了你了。」他淡淡開口,自己也擇了最遠的木藤椅子坐下。
璇璣見他打趣,也猜到他已經答應給她解毒,那麼就是對她帶夏侯君曜到這里來的事不再介懷了。慢慢放開扶著的門框,腳步往前挪幾步,摔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等她調整好坐姿,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太狼狽,才見青竹端著藥碗進來,「姑娘,這是剛熬好的草藥,你趁熱喝了。」青竹雖與璇璣相處只三天,她常年生活在麒麟峰峰底,平時除了公子,便幾乎不與人交談惚。
璇璣也是極喜歡她的,靈動聰明的女孩子她都喜歡。手端了藥碗正準備往嘴里送,瞥見夜卿塵微皺的眉心,她停了手。
「怎麼了?難道你懷疑青竹煮的藥有毒?!」她是指為什麼平白無故皺著眉,盡管他是蒙著面紗的,可卻沒有把眉心全部遮住,她一眼就能看見皺攏的眉頭。
「姑娘,沒有人一來就說別人壞話的啊!!」青竹一听是說她煮的藥有毒,小丫頭急了眼,白皙的臉頰重重耷拉下來溫。
夜卿塵不是青竹,他自然明白璇璣指的是什麼,眉頭暗暗舒緩下來,「青竹把藥端下去吧。」
「公子!我可沒下毒,你別听姑娘她胡說!!」一听要她把藥端下去,小丫頭萬分著急,就差搶過璇璣手里的藥碗,以身試藥了。
璇璣本來是抱著開玩笑的調侃態度,惹毛了青竹卻不足為奇,怎麼連一向不怒不喜的他都生氣了?
「你這丫頭,我沒說藥有毒」修長的手指伸長指了指璇璣受傷的腿,白色長裙盡管遮住了腿,可被他一指,璇璣還是本能地縮了下腿。
「只是現在喝這個草藥已經無濟于事了。」夜卿塵繼續說。
紫荊棘毒,剛開始只要用他特質的草藥敷十天就會完全解毒了。可現在光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傷口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的潰爛,並且毒已侵入五髒六腑,所以這草藥根本救不了。
璇璣端著藥碗的手顫了顫,里面滾燙的藥汁連連灑出許多,將她雪白的長裙染上污漬。在青竹萬分驚訝的表情里,她特意壓下心頭的不安,提問道,「還有救麼?」
她現在最關心的事不過是能不能活著。李晴還沒找到,就算是要死,也要等還了這具身體的情才作罷。
上輩子,她做殺手,只殺人不談任何感情。每當夜深人靜,月圓人團圓的時候,她總想如果自己也有那麼一個能讓自己牽掛的人,如今也不至于冷血薄情至此。
這輩子終于和感情沾了邊,那些得不到的丟棄她的,說不回去就真的回不去了。那麼還有能夠抓的住,能夠牽掛的李晴,她說什麼都不會放棄。
「有。其他的藥材屋子里都有,只是還缺一味藥引。」夜卿塵緩緩從椅子上站起,向著璇璣走過來。
「公子你缺什麼藥引,青竹立即去山上找!!」
「山上沒有,哪里都沒有。」一向不喜歡也不善于賣關子的夜卿塵,此刻說起話來卻無比的繞口。璇璣放了手里的藥碗,低眸時看見裙子上灑落的點滴污漬,伸手扯了長裙的另一邊來遮。
她沒有潔癖,卻也從喜歡狼狽示人。就算在以前,夜里殺完人,她也要在逃跑的途中換一套干淨衣裳,終究還是受不了血腥味彌漫在鼻尖的刺鼻味。
「夜卿塵,我不想听見要什麼心頭肉作為藥引這樣的爛點子,那是幾百年前就已經過時的說法了。」璇璣臉上略微不屑,她極不喜歡言情電視劇里那些狗血的情節。
說什麼只有誰誰誰的心頭肉可以救女主的性命!那簡直就是子虛烏有。
夜卿塵看她的面部表情,下一秒極其認真地點頭,「意思差不多。只不過這次不要心頭肉,只要心髒口的幾滴血就好。」
「……」
心髒口的血。
「我想這血不是誰的都可以。」璇璣盯著夜卿塵,得出結論。如果誰的血都可以,那麼還有什麼好為難的?因此她斷定可以被稱為藥引的人一定是個難得到的人,而且好像很難。
「嗯,只有皇族男子的血才可以。」他雖然成天在木屋里,而且屋子還是沒有窗戶的,但一刻鐘前誰闖了他布下的陣法,他掐掐指頭便能一清二楚。
柳璇璣驚訝地瞪大雙眸,「為什麼?」她盡管是懂人體的穴位,也知道用銀針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把對方制服,可對于中藥還是不懂。
皇族現在只有兩位皇子,夏侯君曜做了西涼的皇帝,另一個就是慕王夏侯君辰。
他們心髒口的血——
「只有他們心髒口的血,才是天下最純淨的。」
「真的只要心髒口的幾滴血就可以麼?」璇璣再三確認,因為她已經想好了取血的人,夏侯君曜。
她明白他對自己的心意,但卻不想用這件事來壓他。可她是萬萬不會再去找夏侯君辰的,這輩子如果可能她寧願再不見他一面,他們之間的種種早就結束,終究還是回不去了。
夜卿塵點頭,隨即點了點青竹,「去準備藥材,把天山雪蓮從地窖中取出來入藥。」
青竹領了他的話,立即下去準備一切了。
「想好用誰的血了麼?!」夜卿塵轉過來,看著椅子上的璇璣鄭重其事地問道,「你的傷口不能再拖了。」若是到了明日,那麼真的別說是他了,華佗再世也是束手無策的。
璇璣心里盤旋地要說出夏侯君曜的名字,可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口。這些天和夏侯君曜朝夕相處,他對她說話的時候總是滿目溫柔,她柳璇璣不是能被柔情軟化的人。可現在他的笑容卻始終顯在面前,特別是第一次相遇,在擁擠的大街上,他拿著剛做好的糖人,轉頭笑的像個孩子。
她不能傷害本來就這般美好的人。「夏侯君——辰。」猶豫著還是說出這個名字,「可是他在京城,而且他的心頭血不好取。」她已經把話說的極其委婉了,他的血不是不好取,是非常不好取!
慕王府後面的竹林里,她是見過他的輕功的,雖然沒探過他的內力,可能使出那樣的輕功,武功應該是極厲害的,要不然他的腿怎麼會突然好了?!
「你決定取誰的血,告訴我就可以了。」夜卿塵卻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表現出為難,他向璇璣伸手,「那一樣曾經與他接觸過的東西給我,任何東西都可以。」
「……」璇璣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隨手扯了根散在肩上的頭發遞到他手里。他們以前有過同床而眠的經歷,那麼頭發應該踫到過的。
「現在你去榻上躺著,草藥一會兒就好了。」夜卿塵丟下一句話,轉身出了里屋。璇璣要想叫他,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最終還是閉了嘴。
一直坐著,她真的感覺腦袋越來越模糊,連語言組織能力也好像變差了許多,于是干脆扶著桌椅到了里面的竹榻上躺下。
榻上鋪著厚厚的毛絨毯,皮膚蹭到上面,一片光滑。璇璣歪過頭,鼻子隱約聞見枕頭上的清香,味道熟悉,清雅自然。
閉著眼楮深深吸了口氣,直到香氣傳遍全身,她才想起根本就是那棵梨樹上的花香。
想必就是每日都站在河邊吹簫,每日梨花都會飄到肩頭,久而久之才形成的淡然香味。
腦袋一點點沉下來,四周安靜非常。
腿上的傷口始終一陣陣的疼,而且一次比一次疼的厲害徹底,每一次都好像一股勁從腳底躥上來,要把她的五髒六腑全部吞噬掉似的。
夏侯君辰——你的血——
陷入昏迷前,她嘴里不停囈語,就像每個昏睡的時刻,心心念念的人就只有他一人。
即使他把她當做垃圾那樣丟掉拋棄,即使他狠心的拿劍刺入她的心髒,即使他那麼暴躁那麼善變。
也還是只有他,入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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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繼續中……我趕腳男主的確定會比較快了,但還是很糾結。公子……王爺……還素皇上呢!!
女主可能會很自私,但這是本性使然。
還有一更,盡快補上,一定在晚飯前啊!話說木有票紙麼,第一天啊,好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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