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從建築學院出來,沿著綠蔭漫天的小道慢慢朝外走,只要想到老于按照吩咐在校門外等著接她,她就滿心不願意挪步,只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長下去。
經過第9棟公寓樓的時候,她的腳步遲疑地停頓了下來。
朝著三樓第四個窗子看過去,那里連個人影都沒有,可是她就是怔怔地看著,幻想著杜庭威就在這扇窗子的背後干著什麼事情。
進出的男生好奇地打量她,一個個腳步匆匆。
向晚輕嘆一口氣,綿軟無力地繼續朝前走,盡管不想回到那個好似牢籠一般的公館里去,但是還是沒有辦法抗拒。
她垂頭喪氣地剛走兩步,突然一雙淺棕色麂皮休閑鞋出現在視線中。
杜庭威!
她猛然抬起頭來,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正是她牽牽掛掛的男人。
倆人相對靜默無言,看著彼此的眼神中都含著一絲意味不明,說不出來的貪婪,還有一種苦意。
「听說你姑媽和姑父在明港定居了?」杜庭威沉默半晌,終于先開口了。
向晚看著他那熟悉的眉眼,呆呆地點了點頭。
「你撒謊,你姑媽不是在上海嗎?如果他們真的來了,為什麼這幾年來我從來沒听你提起過?」杜庭威緊緊皺著眉頭,握緊的拳頭可以看得出來他此刻心情有多麼的激動,而那輕輕顫抖的話語又顯示出他是何等的克制自己。
「……是真的……」向晚忍著嗓子的刺痛,微笑著看著他,一字一字輕柔而肯定地說出來。
杜庭威听到她破碎的聲音,眼中驟然升起刻骨的心疼。
不過幾天沒見,從前那個愛對自己笑著撒嬌的女孩身上多了一種莫名的壓抑,雖然此刻她仍舊看著自己笑,但是那笑意卻並沒有到達眼底。
想起那夜在化妝間撞見的霸道男人,他的心髒一陣緊縮,雙手已經無法自抑地朝向晚伸了過去,一把握住她縴弱的雙肩拖到自己懷里。
「向晚,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上個星期不還是好好的嗎?為什麼突然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杜庭威一向穩重溫暖,很少會流露出這樣激動的情緒,她見過這樣的他唯有兩次,一次是那日在化妝間里撞見蔣東臣,一次就是現在。
向晚任由他緊緊攬住自己,將小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那里永遠有一股子陽光的味道,令她心安,令她不舍。她恨不能立刻將自己所有的遭遇都通通對他傾吐,可是不行,她做不到。在昨夜見識到蔣東臣的狠辣手段後,她更是無法開口了……
無聲的眼淚緩緩淌落,瞬間便染濕了杜庭威的格子襯衣。
杜庭威松開手臂,將她緩緩推離,只見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血色盡褪,美好的面龐上蜿蜒著晶瑩如小溪般的淚水。
他的心隱隱作痛,想到這樣小巧柔軟的身體將從自己身邊離開,他突然難以自抑地提高了音量--
「向晚,你知道嗎?昨天我收到了offer,是明港最大的建築設計所發來的正式邀請。我找到了工作,我可以好好的保護你,盡我所能給你最大的幸福。告訴我,你會呆在我身邊,哪里都不會去!」
他的眼眶泛紅,眸中似乎有點點星光在閃爍,這樣動情的表白,這樣誠摯的話語,讓向晚一顆心亂成了一團麻。
天知道她多想立刻回答︰我願意。
可是,她已經失去了資格!
向晚抹了抹冰冷的臉頰,淡淡看著他笑︰「庭威,恭喜你,終于完成了自己的夢想,以後你可要好好加油哦!」
杜庭威看著她,目光不解。
「你馬上就要畢業了,我可能不能為你慶祝了,只能在這里先祝賀你。」向晚克制地離開他的臂膀,向後倒退了幾步,「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面了。」
說完,她擦過他的肩,朝前走去。
就在並肩的那一剎,杜庭威伸手緊緊捉住了她的手︰「是不是因為那個男人?」
向晚停頓了下來,靜靜抽出自己的小手。
「--再見--」
庭威,這一次,是真的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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