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越來越多的百姓趕來州府圍觀,官差更是加強了戒備,五步一人,十步一崗,生怕出了任何亂子。[我搜小說網]案前,李東陽命人將昏過去的李杰抬下去後,往諸位官員掃了一眼道︰「程指揮使,本官听說近幾日你和一干官員巡視揚州邊郡,看望災情,程大人能為朝廷分憂,實在我等典範,我自會上表朝廷,為你等請功,不過這幾日本官公務繁忙,未知災情如何?」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滿臉黝黑之色的中年武人上前一步道︰「承蒙大人夸贊,程某乃一介武夫,卸甲到揚州當值,能為朝廷分憂,乃是本分之事,不過下官此番巡視,發現揚州災情相比往年更加嚴重,難民越來越多,若是朝廷再不賑災的話,只怕無數百姓就要尸裹荒野了,下官人微言輕,還望大人憂憂之心,能救黎民于苦難,下官代表朝廷感激不盡。」
李東陽上上下下打量程指揮使,陷入沉思之中,說起這程指揮使,原本是福建一帶水軍都統,成化末年,倭寇入侵沙縣,程都統帶領水軍將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後來不知何原因,中了倭寇埋伏,損失水軍三千,程都統悲憤之下,單槍匹馬殺倭寇數個來回,但終究未能挽回局勢。成化末年,萬國來朝,東瀛來使借題發揮,說天朝大國,欺凌弱小,萬國皆恐,憲宗不得已,將程都統治罪,貶職揚州,如今已是七八年矣。
李東陽嘆息一聲道︰「程大人拳拳之心,本官感同深受,本官已于昨日向內閣遞了折子,想必不日便能解救揚州災民,還請程大人放心。」
程指揮使抱了一拳,深邃滄桑的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對于見過了世事炎涼的程宇,如今已對前途不報任何奢望,這些年一直擱淺在揚州,平時也不參與任何官場爭斗,雖說以自己四品的官餃仍能震懾一方,但程宇已無心于官場,只是心懷天下百姓之心未有衰減。[蟲不知小說網]
李東陽似下了某種決心一般,從案上拿出一個折子道︰「柳大人,祝大人,你們可知本官手中的折子是什麼?」
柳謙和祝同面色一驚,上前一步道︰「下官不知,還望大人示下。」
「哼,你們不知?你們自己看吧!」李東陽將折子往下一丟,竟是當著眾官員給予兩人黑臉,柳謙和祝同對望一眼,撿起地上折子,匆匆掃去。幾息之後,兩人面色一變紛紛跪倒道︰「大人,下官有罪,未能處理好揚州災情,不過這些折子上所說之事,乃是子虛烏有,下官並未貪污災糧,更未有私屯官糧一說,大人明察。」
李東陽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道︰「爾等執掌揚州多年,區區一場大雪,便致使生靈涂炭,虧爾等年年上表朝廷,說百姓安寧,生活充裕,柳謙,本官問你,今日揚州傳言一事,你有何解釋?」
柳謙听李東陽問及此事,心中稍安道︰「回大人,下官這幾日並未在府上,至于傳言一事,乃是有人想要陷害下官,請大人明察。」
「無論此事是真是假,本官自會查個明白,不過近幾年揚州歲入日漸減少,已經引起內閣的注意,我已命人清查了這幾年的賬目,發現諸多疑點,還望柳大人替本官解惑。」
「不知大人有何疑惑,下官一定知無不言。」柳謙鎮定答道。
「本官問你,你們都轉運衙門,這些年收布稅,鹽稅年年增長,為何上報之時卻反而越來越少?」
柳謙看了一眼祝同道︰「回大人,歲入增長確實不假,不過下官只負責歲入一事,至于納入朝廷多少,乃是吏部做的決定,下官也無權過問,此時至于祝大人知道。」
李東陽看向跪倒在地的祝同道︰「祝大人,要不是柳大人提醒,下官倒也忘記了,你乃吏部尚書徐大人的門生,這些年你執掌揚州,想必納入朝廷的歲入你定一清二楚吧。」
祝同听李東陽提及吏部尚書徐大人,眼中閃過一絲得色,心想朝中有人就是不一樣,欽差又如何,還不是得有所顧忌,他微微抬起頭道︰「回大人,這些年揚州歲入增長確實不假,不過下官這些年向朝中繳納歲入,皆是恩師意思,揚州夏有水患,冬有雪災,留下一些歲入,是為了揚州百姓。」
李東陽閃過一絲厭惡,這祝同不提吏部尚書還好,這一提頓時將李東陽心思拉到了弘治元年,十八歲的太子朱佑樘即位,朝中一干大臣結黨營私,其中最為嚴重的便是這徐仁,他仗著兩朝元老,為自己謀取利益,可惜孝宗初及天子,地位不穩,只得忍氣吞聲。這兩年吏部在六部一家獨大,已成為朝中隱患。
李東陽一拍驚堂木道︰「祝大人,虧你還有臉說為揚州百姓,我看這些年,這些歲入都是入了你的囊中吧。」
祝同心中雖然驚慌,但知道這是關鍵時刻,萬萬不能承認,昨日無數錦衣衛搜查祝府,自己早有準備,導致這欽差大人無功而返,如今又無證據,嘴上之言,不過是恐嚇罷了。
「回大人,下官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萬萬不敢私吞稅收,請大人明察。」
李東陽輕撫額頭道︰「祝大人,看來你還心懷僥幸之心,來人,將嫌犯押上來。」
話音剛落,只見李三刀帶著一位中年儒生進入殿堂,祝同見到押入殿堂的儒生,面色一白,差點癱瘓在地,那儒生真是都轉運李杰身邊的祝師爺。此時祝師爺面色蒼白,一臉恐慌地看著祝同,嘴里還嚷道︰「大哥,救我。」
「公堂之上,禁止喧鬧,本官問你,你是何人?從實招來,以免那皮肉之苦。」
祝師爺慌忙道︰「大人,草民祝梁,乃是李判官府上師爺。」
「那本官問你,你可知本官為何將你請到衙門來?」
「草民不知,草民冤枉!」
李東陽臉一沉道︰「想不到世間無恥之徒全被你們祝府佔了,你當本官是誰,你趁夜運走白銀數萬兩,珍寶無數,被當場抓獲,還想狡辯,你身為祝同同父異母的弟弟,你當本官不知?祝同,本官可有說錯?」
祝同听聞府中財產被截獲,暗道天亡我也,只得道︰「回大人,這祝梁是我祝府中人不假,但下官也是受了他的蠱惑,大人!下官這些年為揚州,為朝廷做了這麼多事,還請大人明察。」
李東陽真是怒了,想不到這些地方官員竟然囂張了如此地步,到了這種時刻,仍然不死悔過,還向自己示威,李東陽沒想到天下已是糜爛到了這種地步,一下竟覺得想要拯救天下,變得如此舉步維艱。
李東陽取出一個折子念道︰「今有揚州副使祝同,判官李杰及梁文友,祝梁,李權,吳思成等眾人,利用官職之便,沆瀣一氣,貪污白銀,財產無數,臣不負皇恩,耗費時日月許,終還百姓朗朗乾坤,臣思量再三,將這一干人等交予錦衣衛,押入京師大理寺,听候發落,臣李東陽百拜叩首。」
李東陽合上折子道︰「本官已將折子遞于朝廷,來人,將這些罪臣拿下!」
無數錦衣衛從左右閃出,將這些官員一一擒住。
這些官員面色煞白,跪倒在地連聲求饒,只是門外的百姓已是一片歡呼之聲,于小川萬沒想到這李東陽辦事這麼干淨利落,實在佩服不已。
祝同怒叫一聲道︰「大人,下官不服,柳謙身為同知,利用官職之便,為其謀私,大人為何不查,難道大人要徇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