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斑駁的圍牆上,倒影著生機盎然的春枝,柳枝千萬,女敕芽滿枝頭,城牆處,幾株罕見的異國桃花爭相斗艷。(神座)于小川若回到了曾經遺失的校園生活,青石板上,踏足無聲,于小川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處假山環繞的後院,此處是國子監監生日常休憩之所,一排排的木凳,一行行的圍棋石桌。
偶有兩兩對弈之人,旁邊三五小生指指點點,不亦樂乎,或是一痴迷監生,倚桌而坐,搖頭晃腦,也許是詩經,也許是禮易,于小川感受著被文化燻陶著的國子監,陷入痴迷之中,異世為人,仍然不忘曾經那段令人痴狂的青蔥歲月,于小川尋了一個位置,細細回味著逝去的點點記憶。
「歲月流沙,緊握難留。」于小川嘆息道,「也許,遠離喧囂,會有更好的生活吧。」就在于小川嘆息之時,三名依著華麗的人向于小川坐位處走近。
「咦,今日怎麼換了個看門的?還佔了我們位置。」三人見于小川身穿魚尾服,面露不屑之色疑惑道。
「你這家伙是誰,竟敢佔了我們的位置。」其中一人走到于小川面前,指著桌子問道。
于小川回過神來,眉頭一皺道︰「再好的景物,總有煞風景的事情出現。」
「小子,我問你話呢,你為何自顧自語?」
「你們是何人?別處不是有那麼多桌子嗎?」
三人面色一愣,其中一人道︰「原來是個愣頭青,嘖嘖,看他這麼點年齡,竟然能混進錦衣衛,真是天下奇聞,小子,看你初來國子監,本公子就給你介紹一番,我們三人乃是國子監大大有名的‘文詩三友’尤其是我這身邊的徐公子,不僅才華過人,其父更是吏部尚書徐大人。」
「賢弟,你跟這種粗人說什麼,說了他也未必懂,咱們行事要低調,知道嗎?不過話說回來,這位監官,你佔了我們位置,既成事實,現在你總該讓給我們了吧?」
于小川面色陰冷,心中想道︰「果然是爹大一級兒猖狂,不過,我也不是怕事之人。(神座)」
另外一人似乎忍耐到了極限,大喝一聲道︰「小子,你是聾子嗎?」話音剛落,便吸引了周圍的人的眼光。
「大白天的,哪里有狗狂吠?這位兄台,你知道嗎?」于小川面色不變,依然坐著說道。
這監生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瞬時臉色憋得通紅,用手指著于小川道︰「你……你敢指桑罵槐?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指桑罵槐,你是桑還是槐?」
「好你個無知之徒,你以為這里是你們錦衣衛嗎?本少爺告訴你,這里是國子監,國子監懂嗎?讓你這等賤民進來,已是莫大的榮耀,如今還敢蹬鼻子上臉,你這是在作死。」
于小川用手撫模了一下腰間的寶劍道︰「作死?真是奇了,這位置明明是我先坐著,你們後來,如今你們想要強搶我的位置,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我想提醒三位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膽大包天,竟敢將此處據為己有,難道要反了嗎?」
三人面色一黑,沒想到一件小小的事情,竟被眼前的校尉上升為天下之事,如今若是強佔此坐,未免授人以把柄,畢竟這國子監人多嘴雜,沒一個是省心的家伙,萬一真要在這事上較真,那還說不定真背上一個天大的罪名,但若是就被于小川這幾句話唬住,從此就怕要成為國子監的笑話了。
姓徐的監生眼珠一轉,笑道︰「這天下之物,自然是天子所有,不過我等三人在此呆慣了,喜歡從這兒看風景,有道是客不欺主,閣下不過一外人,難道忘了尊卑之分了嗎?」
于小川被這幾人這麼一攪合,全然沒了心思,心中更是一股無名火起,起身怒喝道︰「我不想听你說冠冕堂皇的話,這坐今日我非坐不可,若是三位有閑情,不妨等著,也許我坐夠了,心情一好,若不得還是會讓給你們的。」
徐公子點點頭,恨恨道︰「好,好,好,常年打雁,今朝被雁啄,看來我爹說得沒錯,那些自以為受到皇恩庇護的走卒,越發的囂張了,若是再不治理,說不得真要凌駕于朝野之上了。小子,就讓你得意著吧,這里是國子監,又你好受的,我們走。」
于小川搖搖頭道︰「拽什麼,樹蔭下的小草罷了,待我將樹砍了,你能這麼囂張嗎?徐公子?難道又是與徐杰那老狐狸有關的人嗎?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太小啊。」
經過此事攪合,于小川意興闌珊,算算時間,也應該到了這些監生上課的時間了,于小川搖搖頭,順著來的路,往回走。
而在假山的某處,一名俊生仿佛樹樁一般,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眼神仿佛穿秋水一般,看著于小川消失的方向,不盡有幾分失神。
「原來他竟然是錦衣衛的人,還這麼年輕,那腰間的佩劍……某非他是……」德清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
一陣清脆悠揚的鐘聲打斷了德清的思緒,德清回過神來,不由加快了腳步,向著太學堂走去。
伴隨著悠揚的鐘聲,一名名的監生步入太學堂,而于小川則通過太學堂後面的小門,坐在了屬于自己的座位上,于小川的位置處于學堂後方的角落,離最近的學生有四五尺的距離,而離于小川不遠的右手邊,便是監生進出的大門,從這個角度上說,于小川確實是一個負責守衛國子監安全的人。
進來的學生若未見到于小川一般,紛紛入座坐定,而最後進來的俊生則偷偷朝于小川的方向瞄了一眼。
待學生入座之後,一名五十多歲面容的老者,右手握戒尺,左手緊握著一本冊子,走到講台上,將冊子輕輕放下,戒尺撥弄了面前的沙盤,輕咳一聲。
下面的學生紛紛站起行禮道︰「老師安好!」
老者揮了揮手中的戒尺道︰「好,看到在座的諸位,老夫不得不嘆息自己真是老了,幾十年前,老夫最大的心願便是能進入國子監念書,可惜願望難以實現,如今垂垂老矣,索性做一會先生,緬懷一下當年的遺憾,你們的先生有事,這堂課,由我劉某代授,諸位都應該認識老夫吧?」
「認識,當然認識,劉老乃是當朝三君子之一,誰人不認識,我等仰慕已久。」
「三君子?這稱呼老夫可不敢當,寒暄的話就到此為止吧,下面開始授課,這一次,老夫想與諸位探討一番君臣之道,想看看諸位對此道理解幾何,君君臣臣,此乃我等恪守之道,可是自古以來,未必人人尊之,可是何為君臣之道,眾說紛紜,下面誰願意和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見解?」
「學生以為先人已經告訴我等,所謂臣下有勸諫,君主接受;臣下有建議,君主听從.政治上的恩惠下達到老百姓。臣下有什麼原因不得不離去,君主打發人送他出國境,並派人先到臣下要去的地方作一番安排布置,離開了三年還不回來,才收回他的土地和房屋。這就叫做三有禮.這樣做了,臣下就會為他服孝。如今做臣下的,勸諫,君王不接受;建議,君王不听從。政治上的恩惠到不了老百姓身上。臣下有什麼原因不得不離去,君主把他捆綁起來,還想方設法使他到所去的地方窮困萬分,離開的當天就收回他的土地和房屋。這種情況叫做仇敵。君臣之問像仇敵一樣,還有什麼孝可服呢?」」
劉大夏微微點頭道︰「常听徐大人夸贊其子,老夫常疑之,今日一見,果然有幾分出眾,不過,先人之言,不過是教化我等如何去做罷了,時過境遷,古之聖賢未必全對,時也命也,徐公子,敢問陳橋事變,若用君臣之道解釋,可還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