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徐繼馬行的掌管,年約十七八歲,看起來極為年輕,听到那行腳商人在問,不由笑著搖搖頭,不管馬行里的生意在清淡,這四匹馬他是決然不會賣的。
這徐繼就是二月前,機靈的望鄉台酒店迎客的小二,得了葉嵐的一百兩銀子,便棄了望鄉台的小二活路,在這望鄉台開了家徐繼馬行,這徐繼原來並不叫徐繼,只是覺得自個原來的名字不好听,便拿了十個銅板,請了望鄉台的教書先生,選了這叫徐繼的名號。
他開著馬行,還做著保管照顧馬匹的活計,一些走南闖北的商人覺得這里價格公道,又是望鄉台唯一專門的馬行,便喜歡過來看看,順便將自個的良駒放在這里。
一來二去,徐繼也能知道一些這天下間的大事,上個月,處于戰亂之中的六國,不知怎麼的,都紛紛將軍隊收攏在邊境線上,只有一些小規模的戰斗零零星星的打著,听聞前些日子過的鹽商,是修行界以青雲門為首的正派人士,對六國的國君施壓。
這麼多年了,這還真是新鮮事情一樁。
這些事倒是听起來新鮮,于他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麼影響,只是听听便罷了。
二個月了,從他回望鄉台,足足過去了兩個月。
他站在台階上,向東望著隱在雲騰之間的大雪山,心中有些煩悶,夕陽漸漸西沉,將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拉的好長,夜風將起,帶著大雪山那邊的絲絲涼氣。
徐繼眉間黯然,看來今日又等不回那姑娘,轉身,腳剛剛踏進門楞里。
「我是來買馬的。」清脆的聲兒,像是黃鸝一般婉轉好听。
徐繼一怔,猛然轉過身,看到一張笑彎了眉的臉,頓時傻了。
「怎麼,老板不賣?」小小的人兒俏皮的眨著眼楮,看模樣是讓他呆愣的模樣給逗樂了。
徐繼揉了揉眼楮,確定眼前出現的不是幻覺,猶如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賣,賣……」一想不對,趕忙又道︰「不賣……」
「嗯?」面前的人兒有些驚訝。
徐繼額頭上都冒出汗來,不由為自己這般沒有出息懊惱,他鎮定了一下情緒,整理了語言,這才道︰「恩人說笑了,那馬恩人牽走便是,哪里還要來買。」沒有葉嵐給他的一百兩,他根本不可能年輕輕的就當了掌管,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
一番問答之下,徐繼將自個的恩人請進屋子。
徐繼這馬行有個後進的院子,七個廂房,院子也是寬敞,最主要的是這里特別的安靜,徐繼請幾位恩人就在這里住下。
葉嵐想想,那邊客棧人多嘴雜,便答應了徐繼,在這馬行後院中住下。
「葉姐姐,這雪魄我們沒有找到,可怎麼跟赤陽師伯交待。」雲嵐一坐在木頭椅子上,咯吱咯吱作響,想來是真的有些氣悶,沒處撒氣,便將氣撒到了這里。
葉嵐雙手捧著熱乎乎的茶碗,跟著應景的嘆了幾口氣,說了些喪氣的話兒。雲嵐是在第十天的時候才醒過來,她並不知道在冰殿之中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雪魄現在就在葉嵐的丹田之中,對于這件事情,葉嵐悄悄地知會了冥殺一聲,對于雲嵐,她可沒有這樣的義務,再說,葉嵐現在並不信賴雲嵐。
這雲嵐明顯打著挽清秋的主意。
這讓葉嵐有些不痛快,晚間,躺在床上,想著心事兒,怎麼都睡不著,翻了個身,似乎感覺一陣冷風吹了過來,難道是窗口沒有關,葉嵐迷糊著準備起來去關窗戶,這邊才翻身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就看到床前立著一道黑影。
駭的她魂飛魄散,拉著被子躲在一角︰「什麼人?」
「我們談談。」這聲音很熟悉,是冥殺這家伙的。
葉嵐放下被子,郁悶的瞧著站在床前的黑影︰「你這家伙,能不能不要這樣嚇人……」顯然冥殺根本沒有半夜私闖女兒家屋子的覺悟,自作主張的點燃紅燭,也讓葉嵐看清來人,的確是冥殺不假,只是……這臉上的神情如何會這般悲哀?
她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冥殺這般的神情。
「怎麼了?」葉嵐起身披了衣服,拉著冥殺坐下。
冥殺眉頭微皺,半晌都沒有說話,葉嵐不由的催了幾次,大哥,現在是深夜,而且又冷又瞌睡……她在心中月復誹。
接下來,冥殺做了個她想也沒有想到的動作。
「噗通!」
葉嵐傻傻的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冥殺,愣了半響,趕忙上前攙著人起來,奈何今日的冥殺就跟石頭一般,怎麼都拉不動,她急著冒汗道︰「你這是干什麼,有事情好好起來說,在這樣,我就哄你出去。」冥殺的心思她能猜到七八分,應該是他姐姐的事情吧。
果然,冥殺開口要葉嵐直接去冥府救她姐姐。
葉嵐面有難色,她已經答應挽清秋,先回青雲山復命,再說她也想回去看看,那個赤陽老頭到底想干什麼,一方面暗中和魔教合作,一方面又聯合諸多教派去攻打魔教,今天來望鄉台的信息來看,赤陽這老頭居然將壓力放在六國的皇帝身上,魄力不可謂不小,修行門派雖然魂師眾多,一向對于皇權並不如何看重,可真的和六國皇族機構作對,若是這些皇族撕開臉面,不管不顧的來打。
一向和需要俗世許多權利支持的修行門派,怕也有不少會棄了青雲門,畢竟那青雲門只是佔了個口號,跟著不過是想要提升地位,得到些百年傳頌的佳話,可不想自個的根基遭到破壞。
赤陽老頭難道就沒有想過這一層?
青雲門近千名弟子,如果遭到陳國的圍攻,其他門派又袖手旁觀,便是赤陽老頭當真能直接屠了整個皇族,那也不頂什麼用處。
葉嵐想要早點回去,再說也得將雲嵐這個拖油瓶給送回去,免得跟在身邊礙事。
「冥殺,你看這樣如何,我們先趕回青雲門,將那邊的情況模一下了,就馬上趕去地府冥界,我將挽清秋也叫著,把握也大一些,如何?」葉嵐並不知道地府幽冥如何進入,只是想的應該和妖界差不多,都是有著固定的入口。
冥殺聞言,很堅決的否定,他望著窗外掛著的月牙形的月亮︰「來不及了……本來我也以為這地府大門會在兩個月後才開,剛才我用冥書感應了一下,地府大門後面便會開放,那邊傳來消息,十殿閻王里面有五殿閻王都去了別處,三生石有異動。」他認真的看著葉嵐︰「這,不僅是我去救姐姐的絕好機會,也是你拿到三生石的好機會。」
「後天開放?」葉嵐皺眉︰「地府大門多久開放一次?」
「兩年或者更久。」
冥殺毫不客氣的吐出這個時間,葉嵐沉默,她對于地府的事情知之甚少,也只有冥殺特別了解,要想去地府之中盡快拿到三生石,也得依賴冥殺不可。
既然如此,葉嵐當即下了決定,自個和冥殺兩個人去闖地府,救冥殺的姐姐,偷到三生石,挽清秋則帶著雲嵐回青雲門,雖說挽清秋肯定不會相信赤陽會做那等事情,葉嵐也得讓其答應看著赤陽不可,想來,挽清秋會答應的,這般勉強本屬不該,可她現在也沒有辦法。
大家都答應的好好,各自的去除也定了下來。
只是,到了那一天,葉嵐跟著冥殺通過特殊的五行方位,進入地府界面時,身後居然跟著兩個尾巴,這兩個尾巴還不是同時出現的。
某個姑娘驚叫著從地府的半空中掉下來,「啊!」淒慘的聲音震耳欲聾,聲音里還夾雜著恐懼,幸好某個尾巴姑娘魂力不錯,這才免了四腳趴地的狼狽模樣。
葉嵐瞧著雲嵐模著腦袋的尷尬樣,在瞧瞧挽清秋雲淡風輕,似乎之前根本沒有發生過,答應葉嵐回青雲門盯著赤陽老頭的事情,她氣惱的指著兩個人︰「你們,你們怎麼也跑進來了。」
挽清秋一指冥殺︰「我不相信他。」這總是看起來溫雅禮貌的男子,清澈的眸間閃過戲謔︰「她又在我眼前逃了,我怕不能完成你交待的任務,這才追過來,結果……」他無奈的看看陰沉沉的四周︰「就掉進了這里,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誰相信,挽清秋居然能將雲嵐給跟丟了,這簡直就是糊口說白話,他就是故意的。可惡的是雲嵐這丫頭還使勁的點頭,將擅入地府,跟著葉嵐他們氣息跑過來的罪責,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葉嵐捂著腦袋,有些頭痛。
冥殺可是高興,想要救出姐姐,自然是高手越多越好,挽清秋和雲嵐這兩個人他雖都不放在心上,這實力卻是很真實的,他一反常態的出言和解︰「反正都進來了,不能出去,還是盡快找到三生石到底在何地才是正理。」
傳說當中的地府,終年都是灰沉沉的模樣,天和地根本分不清楚,一切都籠罩在灰色當中,沒有風,卻讓人感覺陰冷無比,腳下僅有一條無限延伸的路途,不知道盡頭一直到哪里,四周都是一個樣子,除了灰色就是灰色。
原本葉嵐穿著橙紅色的小襖,冥殺終年一身黑色,挽清秋習慣性的穿著青色長衫,雲嵐則是喜歡穿一身雪白,拿她的話說,這是江湖俠女的標準行頭。
現今,在這灰蒙蒙的地府煉獄當中,鮮艷的顏色也失去它往日的模樣,呈現出一股灰敗的模樣,就好像涂了灰色的油畫,將一切籠罩在灰色的當中。
大家都還站在原地「欣賞」這地府煉獄當中的「美景」時,突然冥殺低聲道︰「不好,大家快逃,跟著我……」
于是乎,在冥殺一句話的號召之下,大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後面追著,讓天不怕地不怕,瞧著赤陽和妖皇都不會眨眼的冥殺,此時變了顏色,像是喪家之犬一般的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