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冷漠 第四十七章 幻境

作者 ︰ 風清鈴

中了毒的馬一路狂奔,不知疲倦的朝著漠上西行,直至精疲力竭、耗盡了它的生命時,才停了下了腳步。

惜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站在馬車上放眼望去,四面皆是一望無垠的黃沙。馬兒活活的累死了,她只得取了車上少得可憐的食物和水徒步前行。

翻過了一座大的沙丘,前面又是好幾個連著的小沙丘,周而復始,讓她覺得似是停留在原地打轉一樣。午後的日頭毒辣得緊,地上的黃沙都是都是灼熱的,整個沙漠像是一個巨大的蒸籠,想將一切貿然闖入的生物烹成一道道熟食。

走了半天的路雙腿酸軟,渾身沒了半點的力氣,四周又連個陰涼的地方都找不到。在這片荒涼的沙漠中,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駱駝,死亡還會遠麼?惜玉仰面躺在灼熱的黃沙上,心中萬念俱灰,任由夕陽的余輝照耀著自己,干渴迸裂的唇角蕩漾著一抹苦笑。

入夜後的漠上星光燦爛,空氣中還彌留著未散去的余熱,蠍子、響尾蛇紛紛出門尋找食物。黃沙陷下去一塊,一只手臂掙扎著從沙子中抬了起來,隨著撐在地上努力的支起身子。惜玉輕咳幾聲,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起身抖掉身上的沙土,步履蹣跚地朝著前方走去。

月下的沙漠有著別樣的景致,惜玉卻沒有閑心去欣賞,只是茫然的朝前走著,一步也不敢停頓,怕自己一停下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坐等死亡的來臨。走下去或許會遇見商隊,走下去才能有希望。

這路一走便走到了黎明,也走到了絕望的邊緣,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片綿延千里的黃沙。她卻只能堅持著走下去,像昨日那匹馬兒一樣,直到精疲力盡後死在這荒涼的沙漠中,掩埋在厚重的沙土下,再也不能見到天日

烈日當空的時候,她依舊頑強地走在死亡的邊緣,眼前的一切已經開始變得模糊,她卻沒有停下腳步。饑餓、口渴、疲憊、困倦糾纏著她,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只在心中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睡過去

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錦衣華服,神彩飛揚。手里拿著她最愛吃的雲片糕,嬉皮笑臉的朝她笑道︰「過來呀過來我就給你,不過來啊~那、我就自己吃嘍」

「不要」嗓子干得發疼,勉強著說出了這麼兩個字,趴在地上的惜玉手腳並用,努力的朝著沙坡上面爬去。

等她即將追上少年時,少年壞壞一笑,起身便跑出了好遠,拿著雲片糕朝著她叫囂道︰「來呀、來呀追上我就給你吃,追不上就沒得吃,誰讓你昨天說不肯嫁給我、還說老死不相往來的哼哼說,你要不要雲片糕?要不要嫁給我?」

「要不要」她要她的雲片糕她不要嫁給那個整天和她作對的臭小子

少年痞痞一笑,得意地笑道︰「你要嫁給我、不要雲片糕,是麼?哈哈哈既然你都答應嫁給我了,那我的東西就是你的,來,過來拿呀、快點過來呀」

「你想得美我才不啊」費盡力氣爬到了沙坡頂上,她卻渾然不知,雙手依舊固執的向上抓去。身子失去了支撐,她便順著陡斜的沙坡滾了下去,滾出了好幾里地時,人也徹底的暈了過去,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降雲閣中,嚴楚站在白玉欄桿上倚樓遠眺,英氣的劍眉緊緊蹙成了一線。蕭舒靖走後,他便成了這王府的主人,也是敦煌城的主人。

商隊的通關文書、七鎮兩鄉遞上來的公文、城中各部守將送來的文書堆滿了書案。從清晨到下午,他忙得連飯也沒吃上一口,只幾天的功夫,他便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可這樣的日子,舒靖卻夜以繼日的過了將近十年心中忽然萬分佩服起蕭舒靖來。

他終能理解舒靖前幾日說的那句︰權勢嚼蠟、酒色無味的話,這樣的日子,的確是無趣得緊。舞碧昏迷至今未醒,嚴楚擔憂的同時不免又暗自慶幸。她那副悲天憫人的性子,若是得知了公主生死未卜,必定又會食不知味,寢食難安。

頭頂傳來‘撲稜稜’的聲音,打斷了男子的思緒,嚴楚探身朝上看去,面上一喜急忙伸出了手臂。棕色的鷹隼俯沖下來,兩只尖銳的爪子牢牢抓住了他手臂,撲騰了幾下翅膀穩穩站定後,歪著腦袋瞪著琥珀色的小眼楮看著嚴楚,喉中咕嘟了幾聲。

嚴楚大喜,伸手欲取下它腿上綁著小竹筒,那畜生卻一翅膀扇了過來,瞪著他咕嘟咕嘟的似是在抱怨。嚴楚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立即將它往欄桿上一放,折身回了屋中,將桌上放置的金黃酥雞端了出來,笑道︰「我都沒顧得上吃一口,倒是便宜了你這扁毛土匪」

回答他的依舊是幾聲咕嘟。見到了好吃的,鷹隼立即飛了過來,立在嚴楚臂上站定後主動將綁著竹筒的那只腿抬了起來,小眼滴溜溜地瞪著他,似是在催促他快點快點。

這什麼世道啊連只鷹都如此以前舒靖在的時候,這些個畜生可不會對他這般無禮。嚴楚輕笑一聲,麻利地將竹筒中的紙條取了出來。

剛把竹筒的塞子放回去,那鷹不耐煩的撲了撲翅膀,俯身便朝著欄桿上的酥雞沖了過去,尖銳的雙爪刺進雞身牢牢地將它抓住,唰地一聲沖天而起,轉瞬間便消失無影。

這是舒靖離開後傳回來的第一封信粗略的看了一眼紙條,嚴楚立即折身回了屋中,跑到地圖那邊觀摩起來,按照信上所訴,舒靖是沿著黨河追了下去。

沿著黨河一路行去,再往前就會到達羅布泊。若是再繼續南行,翻山越嶺過去便是苗疆。放下了紙片,嚴楚長嘆一聲,憂心忡忡的看著眼前的地圖。一個往西,一個朝南,這樣背道而馳的走下去,兩人如何能有相遇的機會?

正長噓短嘆著,忽听得門外有人說道︰「楚將軍,公主的丫鬟蓉兒方才過來,說是舞碧姑娘已經轉醒,想見您一面。」

醒了?嚴楚豁然展顏,風一般的掠向外面,雙手放在欄桿上一撐,縱身直接從樓上跳了下去。落地時收勢不住,絆了個踉蹌才站勉強穩,火急火燎的便朝著對面的水榭沖去可把一旁的侍衛給嚇了一跳,這楚將軍是怎麼了,跑得四腳朝天命都不要的樣子,家里失火了不成?

舒靖走後,嚴楚便搬來王府長住,順便把舞碧也接了過來,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是要安心些,也省得牽腸掛肚的兩頭跑。本想將她安排在自己住的廂房這一邊,又怕招人口舌,畢竟兩人還不是夫妻。

想來想去還是將她安置在公主的屋中,離這邊也不遠,站在閣樓上便能瞧見對面的一舉一動,也算是將人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步入花勁,遠遠的便看見蓉兒扶著舞碧慢慢的散著步。嚴楚眉頭一皺,立即便跑了過去,小聲責備道︰「你這丫頭太不懂事,這麼大的太陽將人扶出來做什麼,中暑了怎麼辦?」說著便將蓉兒哄到了一邊,自己攙著舞碧往屋里走去。

後面蓉兒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道︰「不是我的錯,是舞碧姐姐自己要出來的」

「是我自己要出來的,與她無關咳、咳」舞碧剛說了兩句話,喉中一堵便撫胸而咳,震得心口上的傷口生疼,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當下便站立不住。

嚴楚見狀大驚,急忙一把將人抱了起來,三兩下便沖進了屋中,朝著身後的蓉兒吼道︰「別愣著了,快去把藥端來」

「哦、哦」被嚇得愣住蓉兒反應過來,將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扯著裙裾沖進屋中,將一直備著的湯藥盛滿了一小碗端著進去,「藥來了、來了」

榻上平躺著的舞碧緩過了氣,雙手一撐便想坐起來。嚴楚眼快,伸手便將她壓住,將里面的被子拉出來疊起,這才扶著舞碧坐了起來,隨著便將被子放在身後讓她倚靠。

轉身接過蓉兒手上的藥碗,嚴楚卻犯了難,給人喂藥這種事,他沒做過,也不會做

看著黑乎乎的藥汁,舞碧將臉轉向了一邊,輕聲道︰「我沒事了,把藥端走吧,到了時辰再喝。」任何人都怕苦,她也一樣,只是沒惜玉那般嚴重罷了,一點點的苦味都受不了。

想到這里,舞碧忽地想起了惜玉,轉身朝著嚴楚問道︰「楚將軍,我听蓉兒說公主和王爺都不在府中,府里的事都是由你做主,那他們去了哪里?」

「這」嚴楚正端著藥想著該怎麼勸舞碧喝,沒料到她卻忽然來了這麼一問,想了片刻才說道︰「公主說她自小在京中長大,一直想去看看漠上的風景,正好王爺有空,便陪著她去了漠上,說是玩盡興了就回來。」

「真是這樣麼?」舞碧壓根兒就不相信,她受了傷,惜玉怎麼會有心情去漠上游玩?

嚴楚也猜到了她的顧慮,順著她的想法說道︰「騙你做什麼,那天他們兩人去雷音寺時見了漠上來客,公主一听那人說起漠上風光便想去游玩,沒想到王爺也跟著她一起胡鬧,偷偷的便出了城去,丟下了這一爛攤子事給我。」

真是這樣麼?舞碧細細的看著嚴楚,想在他臉上找出說謊的蛛絲馬跡來。

見她將信將疑,嚴楚索性趁熱打鐵的說道︰「要不,我寫封信過去,就說你受了重傷,讓公主趕快回來?」

「不必了。」舞碧搖了搖頭,她也希望事實真如嚴楚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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