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我今日剛結交的好友,柳松柏,柳公子。」
那位柳松柏見趙世繁提到自己,便笑著隨意地往一邊站開一步,先給幾位公子行了個禮,而後又轉身對著亭中的小姐們鞠了一鞠,揚聲道︰「見過諸位公子,小姐。鄙人柳松柏,才到吳州不久,還望各位以後多多照顧。」
趙家是吳州的大戶,趙府的少爺小姐們結交的,自然也是吳州城數一數二的人家。平常小門戶的公子小姐,是攀不上他們這些人的門第的,自然也就沒什麼交往。
對著這一圈子吳州城的少爺小姐們,柳松柏這番話說得很是客氣。可是,他臉上卻絲毫沒有什麼討好諂媚之意,反而舉止大方坦蕩。想來,他的出身也必然不差,這「照顧」一說,不過是因為良好的禮教所以客氣一下而已。
眾人看得明白,忙都笑著回了一禮。
柳松柏回頭又對趙世繁笑道︰「還以為趙二公子已經忘記我了。」
「怎麼會怎麼會,忘了誰可都不會忘了你。」趙世繁搖頭晃腦地笑著,又給柳松柏將幾位公子一一介紹過了。
至于亭中的小姐這邊,他就不方便出面了。
涼舒察言觀色,起身笑道︰「二哥哥,外面風大,既然諸位公子路過這里,不如也過來坐一坐吃些點心,嘗一嘗小妹的桂花酒。」
「哈哈,我倒是想過去坐的,只是亭中就幾個矮桌,我們進去了,豈不是會擠著你們姑娘家?」
「不妨,我已經讓敏兒去喊小廝再搬幾張桌子過來了。想來,諸位小姐也不會介意公子們在此一坐的吧?」涼舒微微轉頭望向在座的幾人。
幾位小姐雖然面上羞澀,可是心中卻也巴不得多跟這些優秀的公子們親近呢,所以也都含羞點頭。
涼舒話音才落,就見敏兒帶著幾個小廝從小道過來了。
小廝們兩人一組抬來幾張矮桌並幾個軟墊,在敏兒的指揮下,先將原先亭子里的矮桌都往東邊挪了挪,四張矮桌靠在一起,圍成了個半圓。小姐們也都起身,等矮桌重新放置好了,才又斂裙坐下。
另外一邊,幾個小廝把新抬來的幾張矮桌在西邊也擺成了個半圓,然後每桌都照著小姐們這邊擺上了酒壺和點心。
幾位公子先跟小姐們告了罪,而後就拾步上前進了涼亭。
一到涼亭里,趙世繁先贊嘆了一聲︰「想不到外面那樣冷,這里卻這樣暖和,你們倒是很會選地方的。」
涼舒抿唇一笑,道︰「妹妹在亭子四角擺了火爐,又拿三扇屏風擋住了三面,這才讓亭子里稍暖和了些。」
趙世繁點頭︰「嗯,還是你心思細,今兒若是三妹妹做東,那現在必定是你們一群人在這里凍得瑟瑟發抖呢」
「呸若是二哥哥來辦,這亭子早就著火了」榮舒馬上反唇相譏。
「哎呀,姑娘家家的,怎麼說話嗓門如此之大又這樣粗魯的,看將來誰敢取你」
「才不用二哥哥操心二哥哥這麼討厭的嘴巴,還不知道哪家姑娘這麼想不開會跟了你呢」
這兄妹倆也不管旁人還在,就自顧自地斗起嘴來了。
雖然話語中都是對彼此的嫌棄和譏諷,可是那份親昵,卻是瞎子也看得出來的。
兩人一個嬌俏,一個俊秀,倒豆子一般地你一言我一語,霎時間亭子中就熱鬧起來。
綰舒坐在一旁靜靜看著,細長的手指握住酒杯,慢慢收攏,指尖因為用力而略微地發白。
腦海中一閃,出現一個調皮的身影。那人小小的個子,一雙靈動的圓眼楮轉啊轉。肉嘟嘟的手拉著她的衣角「阿姊」長「阿姊」短。
好像有利刺猛地扎進了胸口,疼得她眼前升起一片白霧,眼前的人影都漸漸模糊。
自從清醒過來以後,綰舒就逼著自己不去想從前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想走的那條路太艱難,容不得半步踏錯。
她怕那些滔天的恨意若收不住,她會毀了這蒼天所賜的復生機會。
當日趙府所請的女先生曾擔憂地看著她,說,她的字寫得雖好,卻太過尖銳,不是福兆。要知道字由心生,身為一個女子,字體太過銳利,說明心性極端。
自那日起她就生了警惕的心,一直暗暗告誡自己,要將所有的恨和不甘都收起來。
這新的一世,她必須好好籌劃,為自己博一個出路,為將來的復仇爭一絲可能。
可是此刻,或許是吃了幾杯酒的緣故,也或許是看到了榮舒榮趙世繁的兄情誼。綰舒只覺得對過去的悔痛和對那人的恨夾雜在一起,陣陣翻涌上來,怎麼都壓不住。
曾經,她也有過這樣小女兒情態,扯著父母親撒嬌的時候;她也有過調皮搗蛋,帶著幼弟偷溜出去玩的時候;她還曾經有過,對那人滿心的幻想,依賴信任的時候……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胸中一口悶熱抑郁在心,無處發泄。
「趙四小姐,這桂花酒雖然淡,可是喝多了也還是會醉的。」
一個清朗的男聲自身旁傳來,綰舒扭頭,對上一雙清澈的眸子。
亭中如今矮桌還是湊成一個圓,不過東半邊是小姐們,西半邊是少爺們。綰舒和榮舒這一桌,恰好在東半邊同西半邊相接處,旁邊一桌坐的就是柳松柏同另一個面貌普通的公子。
綰舒輕輕將酒杯放下,淡笑道︰「謝柳公子關心,一時不察,多喝了幾杯。」
柳松柏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轉頭對著綰舒朗朗一笑︰「雖然自古一直有人說,一醉解千愁。可是我從來都認為,借酒消愁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綰舒眼中光芒一閃而過,面上仍舊淡淡地,輕笑道︰「哦?柳公子此話怎講?」
「人醉了,或許可以暫時忘掉心中煩惱。可是醒來之後,該面對的事情還是逃不過。消愁也不過是借酒逃避了一時半刻而已,豈不是自欺欺人?」
綰舒略微垂眸點頭︰「公子所說極是。」
柳松柏放下酒杯,道︰「所以,趙四小姐,與其借酒消愁,不若清醒著去想應對之法。」
剎那的寂靜後,綰舒揚眉輕笑,一雙沉靜的眸子直直地望過去︰「柳公子言有深意,綰舒愚鈍,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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