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外樓來,蘇禾除了自己的房間,以及被紅梅傳喚去閣主那里一次,其他地方便就無所涉足,本來她應該根據方玉嬌的描述盡快地熟悉這里的環境,可顧慮頗多,為了避免踩到地雷她,便只有留守。
明玉是個機靈敏捷、手疾眼快的,月娥也很是體貼很會照顧人,蘇禾對跟著自己的這兩人都非常滿意,對待她們自然是拿出百分百信任的姿態,暗地卻又時時刻刻謹慎提防。
沒事就練字看書,讓蘇禾非常惱火的是,玉鳴樓做生意的第一步竟然是以「才」會友,大抵都是些達官顯貴的內眷,尤其以婦人居多,她們來玉鳴樓起初的目的都很純粹,這些女人誰沒有一兩樣拿得出手的才藝,不過是過些娛樂生活而已。
丈夫三妻四妾,還不忘尋花問柳,所謂空巢最多是寂寞,面對內院的誘惑又有幾個女人能經受得住?
武則天顛覆了歷史,她們從那個最高處的女人那里或許得到了一種力量,一種解放天性的力量,才明白女人和男人之間原來是平等的,或許到現在還是男人主宰著一個家族沉浮的命運,但以後呢,她們看到了平等的希望
「我一定得找一個專一的人……」蘇禾默默自語,這種封建婚姻摧毀了多少幻想愛情的男男女女,他們一輩子都在掙扎,卻始終逃不出對方設置的牢。
蘇禾嘆了一口氣,不再多想,拿起一本詩集很認真很認真地看,好在中學的時候一直都是優秀學生,也沒偏了語文這一科,不然現在的情況一定異常悲慘。
午餐的時候,只有明玉一個人過來,蘇禾疑惑地看著明玉,月娥不像是那種得了機會便要偷懶的,蘇禾匾著嘴巴問道︰「月娥呢?」
明玉的臉上閃過一絲難為情,她皺眉輕聲道︰「月娥妹妹她……我剛才去她房間,看見她坐在床上哭,看樣子很是傷心呢,我問了許久也問不出原因,還讓我別跟你講,我這……」
明玉一臉的無奈,蘇禾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又怎麼了,鬧脾氣也不用這個樣子,「我過會兒去看看她,你也去吃飯吧」
待明玉離開後,蘇禾三下五除二地填飽了肚子,獨個兒在屋子里轉了幾圈當散步,才推門出去。月娥就住在隔壁,蘇禾納悶的是一上午都沒有听到任何動響,看來這木板的隔音效果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這什麼木料?」蘇禾拍了下門,便徑直走了進去。月娥坐在床沿上,眼楮紅紅的,看見蘇禾進來,趕忙趿了鞋子過來,也不說話,就那麼木訥地站在蘇禾身邊。
「怎麼了這是?」蘇禾拉住月娥的手,「有什麼事一定要這樣嗎?哭也不能解決什麼呀?」
「哇——」
蘇禾剛說完,月娥就一口哭了出來。蘇禾吞了口水,責怪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看月娥那樣子估計得哭上好一會兒,蘇禾便拉著她走到桌子邊上坐下。
「禾兒姐,我……」月娥哽咽著,「清攸他、他死了」
這個消息……
蘇禾當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說不上震驚,也說不上傷心,或許只是太出乎意料。意秋說過清攸除了心智受損,身體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也就是說他今後頂多就是一個健全的傻子而已。
一個傻子能對誰構成威脅?還是,有誰看不過一個傻子呢?
「你從哪兒听說的?」蘇禾輕聲問道,月娥根本沒有去過內院,她是怎麼知道的?
月娥傷心地抽了抽鼻子,「是暗香給我說的,她早上隨袁掌事去內院作例查,看到畫弦恍忽忽的,就問畫弦怎麼了,後來畫弦就把事情全部告訴她了……」
蘇禾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後,安慰月娥幾句,便回房躺了床上,心里亂糟糟的,按月娥所說,畫弦昨天晚上睡前還見清攸好好地,今早一起床就發現身邊躺著的是個死人,任誰都會大嚇一跳。
是誰動的手呢?
是他嗎,不太可能啊,他要真想滅掉清攸不會等到現在,就算清攸真的是累贅,是受人口實的一個所在,蘇禾還是願意相信他絕不會這麼做的。
還是他,為了助他,便動手解決掉清攸,畢竟這件事情涉及到玉鳴閣深處的一個秘密,他必須這麼做,為了保住他在玉鳴樓的名譽?
一想事情,蘇禾就覺得異常頭痛,她在床上叫囂著打了幾個滾,捧著腦袋一副苦惱的樣子,忽然之間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而這種感覺令她十分地不安。
難到,是有人在提醒意秋,抑或是針對自己?
畢竟整件事情中,做出心軟行為的人就只有意秋和自己,袁喜兒對于琵襄的死眼都不眨一下,反而是我們這不相干的兩個人,因為畫弦的緣故被遷入其中,給人設計了?
蘇禾騰地坐了起來,渾身忍不住地發抖。
此時此刻,蘇禾多想像月娥一樣,後怕地大哭一場,可蘇禾也明白了淚水的廉價,自己決不能因為這一點點困難就痛苦流涕地去絕望,不就是要我死嗎,我偏要活著,還要好好的活著
蘇禾還是想不出殺害清攸的人會是誰,她也不再想這個問題了,尋個機會去問意秋應該是最直接的辦法,現在,她應該是做回以前的蘇禾,而且要做得天衣無縫。
看書練字閱資料,這屋子里留下的線索足夠多,她必須把這一切把握住,不然等不到明年七夕穆白差人送解藥,自己就早早地葬送在這迷局里。
眼楮累了的時候,蘇禾回身看著牆壁上掛著的七把佩劍,當初一走進這個房間,最先吸引她眼球的便是它們。可是每次一看到,就自覺地想起那竹竿上的三條細縫來,心里一陣嘆息,頓感無奈。
最右邊的一把只是普通的鐵劍,上面有肉眼可見的許多凹槽,可見它的主人起初習武時的刻苦勤奮,往左的其余六把,蘇禾也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只是從劍身明顯地知道,這一把比一把更為鋒利璀璨。
「流彩……」
蘇禾仔細端注著最左邊的那把劍,靠近劍柄的劍身上有兩個若隱若現的字,這一刻,她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要駕馭它的渴望。五指一伸,蘇禾朝流彩劍抓去,口里念道︰「若想害我,我必十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