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里正听到囡囡說有個不情之請,連忙擺手道︰「囡囡有話直說,千萬別如此多禮。」
「還請里正叔叔負責主持大局,至于林家所做的一切,還請里正叔叔代為隱瞞。」囡囡正色道。
趙里正听到這個請求,心里卻著實贊賞了囡囡一番——俗話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林家現在只剩四個孩子,拿出這麼多銀子就夠惹眼了,若是被人知道連主意也是幾個娃子想出來的,雖然博了一時的美名,也讓幾個孩子暴露在了有心人眼底。難為這般小的孩子,卻懂得「韜光養晦」的道理,唉,林夫子教出的好兒女啊
「放心吧,趙叔叔知道你的想法了,我自會想辦法跟鄉親們解釋。只是,這事關重大,我還得跟村中長輩商議一下。」
囡囡見趙里正應了,便安了心,至于趙里正怎麼與村民商議並不關心,爽利的從懷里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
「這是一百兩銀票,里正叔叔先拿著吧。待會您來我家吃午飯,嘗嘗我用豬下水做的菜。」
趙里正接過銀票,定楮一看,銀票上方寫著「騰龍寶鈔」四個大字,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格子,豎體寫著「足制銀一百兩」,上面蓋著官府的印戳,果真是一百兩的銀票。暗暗咂舌︰自己一輩子也沒攢下來一百兩的銀子,這小桓的神秘師傅倒是個有錢的,幾個孩子總不會吃什麼苦,也算是苦盡甘來了這可是全村的救命錢,自己還是藏起來的好,便把銀票小心翼翼的疊成方形,放到了自己貼身的衣襟里。
囡囡見趙里正把錢收了,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想著豬下水還得好好的加工一下,就和小桓起身告辭了,趙里正知道囡囡還要事,自己也要聯系幾個長輩好好商議一下,便不多留,直送出了好遠才返身向另一邊走去。
囡囡與小桓往家走,路過陳鐵柱家時免不了要上門將里正已經有了辦法的事一一告知,陳鐵柱一家自然喜不自禁,臨走時,柳氏硬塞了半口袋蘑菇給囡囡,說是山上采的,不值什麼錢,千萬收下等等,囡囡見推拒不得,便收了。
兩人都覺得解決了心頭大事,一路輕快的回了家。
到家時自然受到小辰和然然的熱烈歡迎,纏著兩人講了一路上的種種,直到囡囡從空間里拿出幾顆冬棗哄了,才心滿意足的散了。
囡囡見時辰不早,現在應該把豬下水收拾了才行,挽了挽袖子,動作起來。
囡囡前世家里也曾經養過豬,卻沒注意媽媽是怎麼收拾那些豬下水的,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麼?反正把內髒上的異味除去就行了。
從空間里取出豬下水,這副豬下水包括心,肝,肚,大腸,小腸。豬心很好收拾,只要把豬心上面的薄衣扯下來,再把連接血管的那部分剪掉,放在清水里不斷的搓揉,將豬心里的污血排干淨後,再用堿水侵泡一個時辰就行了。豬肝看著沒什麼好弄的,其實要是不清洗好了,烹飪出來是就會帶著一股腥羶味,囡囡想了想,用醋細細的清洗了一遍,也放在了堿水里。
然後就是最難收拾的豬肚和豬腸了。囡囡將豬肚翻過來,將上面掛著的粘液和其他髒東西刮下來,然後先用清水泡著,等下與豬腸一起加工。豬腸里的髒東西很多,上面還掛著油脂和豬便,囡囡強忍著將里面收拾干淨了,趕緊和豬肚泡在一起。然後從爐灶底下鏟了一些草木灰,灑在上面不斷搓揉,用水沖干淨後同樣泡在堿水里。
低頭聞聞手上的味道,果然泛著腥臭,拿出米醋將手好好了搓了一便才罷休。
如此還不算完,囡囡起鍋燒水,水開後將收拾好的豬下水一股腦的放進去汆燙一遍,撈出來後放在清水里侵泡,一副豬下水才算收拾干淨了。
抬頭看看天色,已經巳時左右,想到趙里正也應該快來了,手下趕緊忙開了。
先將蔥切段,姜切片,又切下一半的豬肝一起放進鍋底,倒入清水,水沒過豬肝就夠了,然後燒大火,等水沸後加入八角,花椒,倒點醬油,然後蓋上鍋蓋用小火慢慢的煨著。
將豬肚切成筷子粗細的長條,放在開水里煮熟,放一點鹽讓豬肚入味,撈出來後倒入一個空盆里,從空間里取出黃瓜,洗淨後切絲,連同蒜末,香菜末,辣椒一起碼在肚條上,在鍋里倒油,油熱後淋在調料上,蒜香味和辣味就出來了,再放適量的糖和醋,香辣肚條就完成了。
至于豬腸,自然是用干辣椒煸炒,也不放油,直接將放到鍋里翻炒,炒到豬腸微卷發黃時放入辣椒,辣味出來後少倒一點醬油上色,再放點鹽,翻炒幾下出鍋,一大盆干煸肥腸就出爐了。囡囡算時辰那邊的鹵豬肝應該好了,掀開蓋子,見豬肝已經變成了深褐色,用筷子戳了一下,嗯,已經好了。將豬肝撈出來,放在案板上切成薄薄的片在盤子里碼好,上面撒上一點香菜末,一盤鹵豬肝就做好了。
剩下的半塊豬肝囡囡打算做菠菜豬肝湯,將豬肝切片,菠菜在鍋里焯一下,然後再燒開的水里放進豬肝,豬肝變色後倒入菠菜,放少許的鹽,沸騰後出鍋。
囡囡好一通忙活,終于將豬下水都做成了美味佳肴,想了想,干脆再炒個雞蛋,湊成四菜一湯好了,便又做了個青椒炒蛋。如此已是午時,暗道趙里正也該來了,便要轉身上菜,卻看到小辰和然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廚房門口,臉上一副垂涎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好笑︰
「誰家的饞貓,靜悄悄的準備偷吃哩?」
「姐,二哥說你在做豬下水,豬下水這麼香哩?」小辰也不理姐姐的調侃,沖上去撒嬌道。
「呵呵,豬下水當然香哩等會吃著更香去叫二哥到門口看看趙里正來了沒,來了咱就吃飯。」
小辰想早點吃到香噴噴的豬下水,立即干脆的應了,拽著小桓到院門口張望起來,囡囡被他那副急切的樣子逗得發笑,心情愉快的領著然然擺桌上菜。
不一會,就見小辰「咚咚咚」的跑進院里,高聲叫道︰「姐,趙叔叔來了哩」
囡囡一听,快步走出屋,正好看見趙里正與小桓一起走了進來,向前迎了兩步,口稱「趙叔叔」。
趙里正一進院子就聞到了彌漫的肉香味,一顆心更加穩妥了——想必那豬下水是做成了,嗯,聞著這般香,吃起來肯定不差笑眯眯的對著囡囡道︰「囡囡,趙叔叔是來蹭飯哩「
囡囡一听,也玩笑道︰「趙叔叔還是趕緊入座吧,光聞味哪能飽哩「
趙里正「哈哈」一笑,抱起身邊的小辰,向屋子走去。
一進屋子,香氣越發的濃郁了,趙里正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心中一樁大事眼看著就要解決了,心情愉快之下就知道填肚子了,此時被這香味一勾,頓時「咕嚕嚕」叫了起來,他為人坦然,也不覺得尷尬,用沒抱著小辰的左手拍拍肚子,道︰
「我還沒吃上哩,你倒是著急了」
囡囡趕緊讓趙里正坐了,先盛了滿滿一大碗飯遞了過去︰
「趙叔叔趕快嘗嘗,這都是用豬下水做的菜」又指著桌上的菜一一介紹︰
「這是涼拌香辣豬肚,這是干煸肥腸,這盤是鹵豬肝,碗里裝的是菠菜豬肝湯。」
趙里正循聲看去,只見紅通通的肥腸,清靈靈的涼拌豬肚,還有碼的整整齊齊的豬肝,頓時覺得嘴里直冒酸,忍不住伸了筷子,夾了一大塊肥腸丟到嘴里,一邊嚼一邊道︰「嗯,香,好香,好吃」
幾個孩子見趙里正動了筷子,一個個忙著向盤里夾去,一時間風卷殘雲,幾個用豬下水做的菜都吃的溜干淨,只可憐那一盤子青椒炒蛋,竟是無人問津。
飯畢,幾人都撐的肚子溜圓,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
囡囡早就知道這些豬下水的魔力,所以並不意外,趙里正則是欣喜不已︰有了這些豬下水,再加上林家娃子拿來的錢,太平村別說熬過秋收,恐怕還會小有余財哩可是,「囡囡,這做豬下水的方法?」
「趙叔叔放心,我這就讓小桓幫忙把做法寫下來,其他的怎麼安排就看您的了。」
「唉,囡囡,這做豬下水的法子說白了,就是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你平白的告訴村里人,趙叔叔心里覺得有點對不起你哩」
囡囡其實並不在乎豬下水的做法,她把這方子拿了出來,主要看太平村是三個孩子的家鄉,難免對這里依戀之情,眼看著村里成了這幅樣子,自己就盡力幫一幫罷了。可是听到趙里正的話又覺得的確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村里沒有人通知林家亂兵來了,林王氏又怎麼會慘死?自己如此盡心盡力,也應該換回點什麼,心念一轉,計上心來︰
「趙叔叔,您若是覺得愧疚,不妨替我做件事。」
「囡囡盡管提。」趙里正本就犯愁怎麼回報這份恩情,听了這話立時應了。
「還請趙叔叔告訴村民們,這方法是我娘發現的,她之前就想獻出方子,沒想到卻天降橫禍,我們幾個是為了完成母親遺願,替她將方子教給村里的。」囡囡正色道。
趙里正听了這話,頓時沉默了,當初若不是自家婆娘胡鬧,又怎麼會逼得林王氏那般深居簡出,村里人都將林家遺忘了一般?想了想,一臉肅穆的抬頭道︰
「我必會按你說的做,你家的田地,我也會著人照料,囡囡放心,只要太平村還在,定然有人為你父母掃墓祭奠,四季供奉」一席話干脆利落,擲地有聲。
囡囡听了這話,便不再羅嗦,讓小桓拿來紙筆,將做豬下水方子一一寫了下來。趙里正拿了方子,對囡囡道︰「你是林家長女,要照顧好弟弟妹妹。」說罷,轉身走了。
自此,在太平村的一切都已安排妥當。而囡囡,也將帶著三個弟弟妹妹,走向他們下一段輝煌燦爛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