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身青袍,滿身書卷氣的清俊男子站在那里,帶著一臉的喜色望著自己,看見囡囡回頭,趕忙向前疾走兩步,兩手抓住囡囡的胳膊,喜道︰
「果真是囡囡我回村子里找你們,可是趙里正說你們跟師傅在城里住了,小桓呢?還好麼?小辰有多高了?然然是不是還不愛說話?哦師母的事我听說了,回村的時候去祭拜了一下,你們過的還好麼」
囡囡黑線了——她第一次知道人的氣質原來可以和性格反差這麼大——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剛才看見的那個麼?囡囡從自我打擊中恢復過來,沖著來人道︰
「董寶兒哥」
沒錯,在來人喋喋不休的念經過程中,囡囡已經想起了這人是誰——林父曾經的學生,是董家糕點鋪子的獨子,當初是個極調皮的孩子,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非要跟著林父做學問,董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家境也算富足,所以很是嬌慣。董老太太听孫子要讀書,哪有不肯依的?也不管林父是在鄉下教書,每天派車送去,晚上再派車接回來,端的是無微不至,林父生前就說過,董寶極聰明,就是貪玩好動些,所以對他極嚴厲。這董寶也怪,對誰都愛理不理的,唯獨對林父很是敬仰,連帶著對林家幾個孩子也極好,知道林父被人冤枉入了監牢,回去哭鬧著讓董父幫忙,可董家只是個尋常商賈,哪里能和運府相比?只是使些銀子,疏通下關系,讓林父少受點罪罷了。
即便是這樣,林家上下對他也是極感激的,只是林父去世後沒多久,董家就搬了州府去了,兩家來往也就少了些。
話說董寶兒听得囡囡叫他的名字,打住了話頭,臉上微赧,嘀咕道︰「囡囡怎麼還叫我的小名啊,夫子都給取了大名了,董駿寶」
囡囡知道了他的性格,也不理他的埋怨,直直道︰
「董寶哥,你怎麼回黃龍縣來了?」
「今年參加院試,考中了秀才,祖母極高興,特意準我出來的,我想回來祭拜下夫子,沒想到」,想到待自己猶如母親的師母,董寶的心情有些沉重,又埋怨道︰「家里發生這樣大的事,怎麼也不寫信跟我說一聲?」
囡囡一來到這就面對身生母親的死,只想著要帶著三弟妹活下去,何曾想過要去依靠別人?不過,有人關心的感覺還是極好的,囡囡一笑道︰
「董寶哥今年16吧?這麼年輕就中了秀才,父親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的,也不枉他對你那般嚴厲。」
「囡囡」
囡囡不欲氣氛傷感,轉移話題道︰「告訴你有什麼用哩沒听過‘百無一用是書生’麼?我們現在過的很好,走,跟我家去,我們在縣里住下哩」
董寶大笑道︰「囡囡還是這麼伶牙俐齒走,先去客棧,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呢」
「你住在客棧?直接取了包袱,到我們家去住就是了,你跟小桓睡一個房間就行了」
董寶听了,也就點頭稱是,就到客棧取了包袱,跟著囡囡向城南郊外走,兩人邊走邊聊,董寶就知道了幾個人想種果樹的事,問道︰
「種那麼多,打算怎麼賣?不行你就運到州府來,我叫我們家的鋪子幫你賣,我跟你說啊,我們家在州府開了三家店了」
「想在城里開個鋪子,專門賣果子,賣不出去的,就做成果脯,果干。」囡囡見他又有滔滔不絕的架勢,趕緊打斷了話頭。
「賣果子的鋪子?這倒新鮮,不過,果子都便宜的緊,能不能把租鋪子的錢賺回來啊?」
「我想直接盤下來,一次性買下來總比月月交房租強,放心吧,這果子一定能賣的好」囡囡對這點倒是極自信,空間產的靈果,連那只活了七百年的老松鼠都喜歡吃,只要客人吃了,就不愁留不住客人。
董寶見囡囡有信心,便不多說什麼,轉而想起三年多沒見的小桓等,又道︰
「小桓可在讀書?我知道縣里有個極好的先生,州府里好多學生都是他教出來的,就是嚴肅了些,不過我還是更願意林夫子教我,我剛到州府的時候」
囡囡第一次覺得回家的路遠了些
上山時遇到了還在鋪路的三人,見到是董寶,除了然然對其印象不深,小桓和小辰都是跟他極熟的,台階也不鋪了,直接帶著董寶回了小樓,董寶見幾人面色紅潤,身上穿的雖不名貴,卻也是上好的衣料,才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等看到那座古樸精致的小樓時,卻是有些驚訝了。
董寶是見過世面的,雖認不大全,可也知道牆壁上鋪的紫檀木,房梁用的是黃花梨,看其紋路也知道,必是長了幾百年的老樹了,這種木頭,富貴人家用來做張桌子也是要擺在正堂的,此時卻被用來做牆板?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囡囡。
囡囡見他驚訝,想是認出來了,也不多解釋,只說是「師傅給的」。
董寶心里詫異,原以為所謂「師傅」不過是會些武藝的江湖人,沒想到竟這般富貴,開口道︰「囡囡,你還開什麼鋪子啊,把這樓拆了,光賣木頭就夠吃半輩子的了」
小桓一拍他肩頭,調侃道︰「莫非秀才公不想做學問了,倒是想做這些無本買賣?」
董寶眼楮一瞪,嚷道︰「小桓,你是不是覺得我被罵得少了?」董寶的父親總怕他被嬌慣壞,所以輕易不給他好臉色,打是不能的,董老太太還不得心疼死?不過訓斥責罵倒是常有的事,故才有此一說。
眾人听了大笑,然然倒是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這個哥哥怎的這般奇怪?」囡囡站在她旁邊,正好听到了,伸出手點了點然然的額頭,然後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小桓和小辰帶著董寶上樓歸置了他帶來的東西,又給幾人分發了禮物,有給小桓和小辰的是每人一套硯台,給然然的幾朵別致的絹花,給囡囡的則是一匹緞子和一把畫著是女簪花圖的宮扇。囡囡見那緞子上的五福寶相花紋,就知道這是原本打算給林母的,只是沒想到林母已逝,才假裝是給自己的禮物,想不到這人倒是如此心細,囡囡撫模著緞子上的花紋,心里一時暖暖的。
時近中午,囡囡就去忙著做飯了。今天來了客人,自然要豐盛些,來到廚房,囡囡見幾人談的正歡,閃身進了空間,挖了半籃子的竹筍,又各抓了一只之前放養在空間的野兔和野雞,到後面摘了一個南瓜,幾只茄子,一大把菠菜,黃瓜等,想了想,又摘了些蘑菇,回到廚房就忙開了。
這廚房是按囡囡的設計建的,有一口小鍋和兩口大鍋,還有一個炖湯的小爐子。囡囡先叫來小辰,把野兔和野雞都收拾了,自己則把南瓜從上面切下一小半,將里面的南瓜子掏出來放在一邊,以後曬了也可以炒了吃。再用湯匙小心的將里面的果肉刮下薄厚適中的一層,蒸熟後搗成泥,放入砂糖,面粉和糯米粉,再倒一點水,細細的揉到一起,直到三樣材料均勻的混合到一起時,手下的面團已經變成了金黃色,先放到一邊晾涼。將小辰收拾好的野雞切塊,野兔切丁,各自用熱水焯了,撇去浮油,然後將野雞放到砂罐里,填滿水,慢慢的熬湯。
將蘑菇都擇洗干淨,湯開了的時候,將蘑菇放到里面繼續炖,看野雞快熟時,將砂鍋里的野雞蘑菇湯倒到剩下的南瓜瓢里,放適量的鹽,將切掉的那部分南瓜瓢蓋上,放到大鍋里小火慢慢蒸。
囡囡總覺得忘了點什麼,一拍腦袋,才想起米飯忘記蒸了,好在還有幾樣菜沒做,趕緊舀水洗米,淘干淨了放到小鍋里,填了水也不去管它。將筍都剝了,用刀背拍松後切成段,在大鍋里倒點豬油,油熱後倒入筍段煸炒,倒入醬油、鹽、白糖調味,翻炒後等筍段都上了色,加入適量的清水,中火燜燒大約一刻鐘,看湯汁收干了,淋上少許芝麻油,再灑上蔥花就出鍋了。那邊蒸南瓜的鍋也開了,囡囡熄了火,也不取出來,手下動作更快了。
將兔丁放到油鍋里爆炒,兔肉微微發黃時灑上一大把干辣椒,辣椒的味道出來後放點醬油繼續翻炒,直到八成熟時少少的倒上一點清水,等鍋開時就差不多可以了。
那邊將南瓜面團切成一塊一塊的,團成小圓,手下一壓,就變得微扁了,用刀子在上面劃出幾道類似南瓜身上的紋路,放到油鍋里煎熟,一個一個擺在盤子上,囡囡想了想,又將青椒切成小段插在中間,這樣就更像南瓜了。
手下不停,又做了一個醬茄子,一個黃瓜炒蛋,加上南瓜盅,辣炒兔丁,油燜筍,和南瓜餅,正好是六個菜,六六大順,囡囡覺得滿意,趕緊招呼幾個孩子上菜,團團坐下了。
囡囡看著眼前的情景,忽然覺得也許老天讓自己來到這里,是因為想給自己一個更好的生活。然然注意到姐姐的失神,在桌底下偷偷的握了一下囡囡的手,囡囡感覺到手上的溫度,幸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