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從來沒有看見過任中胡的廬山真面目。她只知道他是秀蓮夫人的二哥,和任中杰是親兄弟,都以醫術高超聞名。他和任中杰到處游歷不同,他從來不出綠園,從來也不會客。有病患重金求醫,也只是由大哥任中杰問診,然後復述給他,再開出方子,由任中杰拿出來交給病患,往往藥到病除。有人說任二少風流倜儻,英俊魁偉,也有人說任二少丑陋無比,羞于見人。但是沒有人見到過他的真面目。今天,為了九夫人的病,他居然肯出來了,可見九夫人的面子有多大,兩人的交情有多好。雖然,還是黑紗罩面,但是能夠請動名滿全國的神醫聖手,不枉九夫人天天爬牆啊。小蓮心中無限感慨,眼楮盯住傳說中的人物,矮油,今天見到活的啦。任中胡生得高大挺拔,和胡少形體相近,只是黑紗掩蓋之下的容貌是否也如胡少一樣英俊昳麗,不得而知。但是九夫人管他叫卡西莫多,說是丑陋的意思,是不是真的是因為過于丑陋,不好以真面目示人啊。帶著幾分仰慕幾分好奇,小蓮都忘記自己的職責是看護九夫人了。
「小蓮,你要看我到什麼時候?還不快去把胡少的藥箱拿來?」任二少的聲音低沉溫和,親切無比,而且充滿了磁性。即使真的丑如夜叉,听著這迷人的聲音,也心生向往吧。小蓮羞得小臉一紅,趕緊答應一聲,跑出屋子,去取藥箱。鶯鶯也是眼冒桃花,忙拖了一把椅子放在柳青青的軟榻邊上,請任中胡安坐。任中胡搖頭示意她拿開。
小蓮拿來藥箱,任中胡開始施針。似乎沒有細看,他手中的針一枚枚插入柳青青的身上,全部插完之後,變魔法一樣,秀出一管長笛。吹奏一曲正是《貴妃醉酒》,柳青青在草屋用柳笛吹奏的那首。一曲歌罷,又換成了《彩雲追月》,柳青青在草屋之外吹奏的那首。處在紅翠山莊之人,都听到了這笛聲,只覺得響亮悠揚,直刺心扉,過腑穿腸,引愫傳情。
半個時辰之後,任中胡停下笛音,拔下銀針。將柳青青扶正躺好,交代小蓮和鶯鶯好生看護,自己走出養生堂,來到廚房親自煎服湯藥。一個時辰之後,湯藥煎好,他端來湯藥,抱住柳青青的頭,坐好上半身,讓柳青青倚靠在自己的身上,命令鶯鶯喂服湯藥,他自己手把卷帕,給柳青青拭去嘴角流下的藥汁。真是醫者菩薩心,大家都為任二少的舉動感到窩心,甚至小蓮和鶯鶯都覺得被排斥在外,覺得任二少不像在看護病患,而是在看護自己的心愛之人。作為丈夫的胡少始終沒有現身,這讓小蓮和鶯鶯心里頗覺不滿,任二少作為胡少的大舅子,這樣做卻有鳩佔鵲巢之嫌。盡管如此,小蓮們還是非常信任任二少,但是如果他們知道因為任二少如此盡心竭力的照顧,會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他們肯定寧願他沒有這麼盡心。
晚間。柳青青出現淺意識後,兩個丫頭的不良情緒完全不見,感激涕零近乎崇拜的望著任二少,幾乎是唯他馬首是瞻了。讓小蓮激動的是九夫人對任中胡的笛聲似乎有了反應,因為在柳青青的眼角留下了淚滴。她的雙眼可轉動了,似乎可以看見東西了,喂藥的時候可以張口了。
第二天.
任中胡依然施針,囑咐柳青青張口,柳青青順從地張開嘴,任二少用左手將舌尖拉出口外,右手持毫針在距舌尖進針,舌尖向舌根平剌,柳青青「啊了一聲,任中胡起針。然後依昨天施針之法繼續施針。
第三天如上。這樣說著的時候,就到了傍晚。柳青青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呼吸也轉為有力。因為小蓮將九華玉露膏涂在患處,柳青青的臉上和手臂上光潔如初。從軟榻上移到了床上。任中胡道︰「今夜子時她就可以完全醒過來,你們放心吧。我總算功德圓滿,將她從鬼門關那里拉了回來。這樣對胡少也有個交代了。「站起身形,和小蓮鶯鶯道別,笑呵呵離開了,仿佛神仙降臨一樣,又神秘地飄走了。
子時。
小蓮和鶯鶯半宿不敢眨眼,雙手合十,不斷地向菩薩祈禱,盼望著柳青青醒轉過來。
真的如任中胡所言,半夜子時,柳青青準時醒轉來,笑嘻嘻地看著兩個人,「都盯著我看干什麼?快都睡覺吧都這麼晚了。」小蓮和鶯鶯都感嘆任中胡技藝高超,這一下放下心來,只覺得十分困倦,萬分疲憊。悠悠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
小蓮和鶯鶯起來,高興地為柳青青洗漱完畢,換了新衣服。快樂的象兩只小鳥,只差飛上天空,卻在這時覺出了柳青青的異樣,那就是柳青青似乎不認識她們了。
這個發現使兩人極大驚恐,兩人面面相覷,最後決定由鶯鶯看著柳青青,小蓮則取找胡中人報信。
胡中人正在鳳棲樓用早餐呢,小蓮氣喘吁吁地跑進屋子。「胡少,胡少,大事不好啦」
胡中人面沉似水,「慌張什麼?大吵大鬧的,像什麼樣子」
小蓮心說,你要听了這個消息,你也會大吵大鬧的。
「九夫人她---」
「她醒來了,這有什麼,中杰早就說了,少則三天多則七天就會蘇醒的不是嗎?再說任中胡都親自來了,不醒才怪嘛」胡中人一邊吃著早點,一邊緩緩說道。
「醒是醒了,就是—她-好像-不認識--我們了。」小蓮期期艾艾地說。胡中人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站起身形,「此話當真?」
「絕無虛假。」小蓮猛烈地點頭。誰敢拿這個開玩笑的嘛胡中人顫巍巍地走下樓來,一條瘸腿顯得更加吃力。簡直是晴天霹靂晴天霹靂啊
和小蓮一路小跑來到養生堂前,看見柳青青好好地坐在桌前吃飯,沒有異樣啊。和平時一樣,柳青青的面前的食物都進了她的膠皮肚,她好吃能吃,胡中人是早就見識的啦。看著她平靜地吃完飯,胡中人走向柳青青,柳青青嘻嘻笑道︰「這位帥哥,你好酷歐可惜是個瘸子,白瞎了這麼好的容貌啦。」
「不要胡說八道注意自己的身份」胡中人撥開他捏著自己臉蛋的手。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胡中人反手握住她的下頦。
「我叫柳青青啊」柳青青撥開她的手「放開,很痛的啊。」
「你的父母叫什麼名字?」胡中人改握住她的手。
「我的父親叫柳逢春,我的媽媽叫白樺。」柳青青又掰開他的手。
「你的丈夫是誰?」
「我,我哪有什麼丈夫,我是來這里找丈夫的,就是愛人,愛人,你懂吧?我來自地球。和你們不是一個時代的,我們那個時代是你們這個時代的未來,未來你懂嗎?我外婆說我的愛人在古代,古代,就是你們這個時代,你懂嗎?」。
胡中人挫敗地摔掉自己的帽子,氣急敗壞道︰「胡中,你給我去找任家兄弟,他們是什麼狗屁郎中啊,把我的人治成這樣啦叫他們馬上立刻來我這里」
柳青青好笑地看著胡中人,「你這是怎麼啦?是不是和我一樣,回不去啦?你回不了家了,是嗎?不要怕,我帶你一起走天涯我為你唱首歌「然後撿了地上一段枯木棒,當做話筒,大聲說道︰下面請星光大道月冠軍柳青青為大家帶來一首好听的《走天涯》」
載歌載舞,這就唱上啦
月亮依舊停在曠野上
你的身影被越拉越長
直到遠去的馬蹄聲響
呼喚你的歌聲傳四方
舉頭望天只見雁兩行
低頭淚水為我卸了妝
傷心憑欄相思涂滿牆
徹夜無眠愛的路太長
你的腳步流浪在天涯
我的思念隨你到遠方
誰的眼淚在月光中凝聚成了霜
是你讓我想你想斷腸
你的腳步流浪在天涯
我的思念隨你到遠方
如果今生不能與你結呀結成雙
來世化蝶依偎你身旁
彈斷琴弦訴不夠離傷
望穿秋水看不破情網
歲月輪回帶不走憂傷
白雪蒼茫蓋不住惆悵
原上枯榮飛逝的時光
無奈歲月畫鬢已如霜
但求千里與你共嬋娟
天涯海角我都不能忘[1]
你的腳步流浪在天涯
我的思念隨你到遠方
誰的眼淚在月光中凝聚成了霜
是你讓我想你想斷腸
你的腳步流浪在天涯
我的思念隨你到遠方
如果今生不能與你結呀結成雙
來世化蝶依偎你身旁
任中杰快馬加鞭來到紅翠山莊,即使嚴肅如他,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因為柳青青已經將自己的表演場地轉移到鳳棲樓的三樓,招來了上百號的人參觀,這里有遠道而來的客商,有送藥材來的藥農,有胡家自己的奴僕。胡中人臉色鐵青,柳青青卻笑逐顏開,把這里當成了星光大道的比賽場,盡情地展示自己的才藝之外,一個人還客串了老畢主持人的角色。古代的老百姓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啊,都擠在鳳棲樓下,但坐觀羅敷呢。情況混亂異常,胡中人看來也沒有辦法,黔驢技窮啦。大家熱熱鬧鬧地用在鳳棲樓下,胡中人卻獨自坐在鳳棲樓前的涼亭中一杯一杯地飲酒澆愁,郁悶生氣。
任中杰走到他的對面坐下︰「為什麼會這樣?」
胡中人一五一十把情況說了一遍。任中杰听罷,沉吟不語。
胡中人終于沉不住氣了。敲著桌子道︰「你倒是說話,她這是怎麼回事?得了什麼病啦?你看看她瘋狂的樣子,哪里像個大家閨秀啊哪里像個良家婦女呢?」
任中杰也不答話,移開雙目看著柳青青在台上表演。聚精會神,如身邊無物。胡中人也不再說話,只是一杯一杯為任中杰續杯,任誰對著這瘋狂的人兒也沒有辦法,除非將她捆起來,可是捆綁起來又怕她生出別的病癥。
終于,柳青青表演結束,向大家揮手致意,在小蓮的攙扶之下,進了鳳棲樓。大家意猶未盡,仍然不舍得走,可是等了十多分鐘也不見柳青青出來,這才陸續散去。胡中人對身邊僕從道︰「你進去鳳棲樓,問問小蓮,九夫人動況如何?然後來報告給我。」
僕人去不多時,來報,九夫人已經安靜正在小憩。胡中人看向任中杰滿眼的渴求滿眼寫的都是「怎麼辦怎麼辦救救她救救她我求你啦sos」
這時候,任中杰徐徐說道︰「此病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痴妄之癥。」
胡中人急忙問道︰「痴妄之癥的病患是心里渴望自己過一種生活,極度狂想之下,表現出來的就是想象中的生活狀態。就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胡中人道︰「可有辦法治療。」
任中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