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之後,李逸的身體已經康復,可朝廷的任職並未下來,這讓李逸都有些懷疑李治是不是拿自己開涮,不過現在一天朝廷管吃管喝,生活倒是無憂。
早上正尋思今天該干點什麼,突然秋夏急忙進來,道︰「公子,李小姐來了!」
李逸連忙出門,只見一身盛裝的李幽若正俏生生的站在門口,身邊還有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手里提著竹籃,也不知道是何物。
走到面前,欠身道︰「李小姐!」
李幽若還禮道︰「李公子。」
打完招呼,兩人突然仿佛不知道說什麼,一時間氣氛還不是一般的尷尬。
倒是秋夏機靈,連忙道︰「李小姐帶著東西,可是要去什麼地方?」
李幽若頓時反應過來,答道︰「我……打算去弘福寺還願,不知道李公子是否有空,不如一起去如何?尉遲姐姐也要一同前往。」
秋夏笑道︰「原來是此事,正好我家主人也沒事,主人,不如一起前往如何?」
李逸連忙答道︰「可以,上次听小玲說弘福寺可是玄奘法師譯經之處,也正好去見識見識,要是能听上幾句,受益匪淺。」
李幽若奇道︰「李公子也知道玄奘法師?」
李逸笑道︰「這是當然,他千里迢迢,遠處天竺取得真經,此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在下對他也是仰慕已久,只是未成謀面。」
其實知道玄奘,還得托《西游記》的福,從小到大不只看了五遍,唐僧之名可是深得人心。
李逸如此的有興趣,李幽若芳心頓時一陣竊喜,先前的尷尬之處頓時一掃而光,客套了幾句,李逸便也隨同李幽若一起離開了府邸直奔弘福寺。
一行人剛走,張千就匆匆忙忙的趕了出來,一看已經沒了李逸的蹤影,忙問道︰「主人去哪了?」
秋夏緩緩的關上了門,淡淡道︰「隨李小姐一同去了大興善寺還願,事出突然,未稟告管家還請見諒。」
張千揮揮手,臉上並未慍色,接著徑直打開了門,匆匆忙忙的而去。
秋夏俏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大興善寺可是城外,夠他跑的。
當初太宗為追薦太穆皇後,遂于右領軍大將軍彭國公王君的故宅建寺,以智首律師為上座,建造了弘福寺。十九年正月,玄奘自西域歸來,所攜回的佛舍利、佛像、大小乘經律論等均置于此寺。三月,奉敕于此寺開辦譯場,先後譯出《菩薩藏經》、《佛地經》、《六門陀羅尼經》、《顯揚聖教論》等書。因為這是太宗所建,所以自然也就成了長安城中的有名的佛門聖地,來此朝拜的香客多不勝數,每逢初一十五更是人滿為患,今天並非初一十五,可來此朝拜者同樣很多。
馬車在寺廟前停了下來,下車之後,映入李逸眼簾的便是寺廟上龍飛鳳舞的三個三字弘福寺,這可是太宗皇帝的真跡,而進進出出的香客更是絡繹不絕。
倒是李幽若下車之後,細細一看周圍,俏臉一喜,道︰「尉遲姐姐!」說著自己急忙的奔了過去。
李逸循聲一看,卻見寺門前一個粉衣女子正在站在哪里,旁邊的一個丫鬟打著一把紙傘為她遮擋著太陽,于是也走了進去。
尉遲茜是大名鼎鼎的尉遲敬德的孫女,比李幽若大了半年,一人住在京城,一人住在關口,平時也難得一見,不過關系甚好,此刻燒香李幽若便約了了她。
尉遲茜俏臉頓時帶著笑意,道︰「幽若妹妹,你可來晚了,不是說還有人隨行嗎?他在哪啊?」
李幽若轉過頭來,道︰「這不是來了?」
尉遲茜抬眼一看,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丫鬟倒是驚訝道︰「小姐,是他!」
尉遲茜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不悅道︰「怎麼是他?」
李幽若有些疑惑道︰「姐姐你怎麼不高興?當初你可是救了他一命,好歹也是救命惡人,今天小妹把他帶來,可得要他好好的謝謝你才是!」
說完,也不等尉遲茜回答,扭頭對李逸道︰「李公子,這位是尉遲姐姐,當初可是她發現你中箭了,可也算得上你是救命恩人!」
尉遲茜可是面帶寒霜,當日的情景頓時浮現,自己在湖邊清洗身體,此人卻趴在湖邊……
李逸也一驚,頓時明白了此人的身份,當日自己可沒敢看,沒想到今天可是在這里看到真人了,容貌自然不用說,不過一臉的寒霜,說實話,當初那箭可是他們人射的,差點沒要了自己小命,自己還真的挺冤枉的。
李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溜達,尉遲茜更是沉了,怒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她身邊的丫鬟更是上前一步,擋在尉遲茜面前,道︰「登徒子,休得無禮!」
李逸也不爭辯,干脆一扭頭,就那麼斜斜一拱手,道︰「李逸見過尉遲小姐!」
李幽若一臉的迷糊,怎麼尉遲茜一見他好像當仇人一樣,驚訝道︰「尉遲姐姐,你當初不是救了他嗎?」
尉遲茜咬牙道︰「救他,我恨不得他死,誰救他!」
李逸心里也來氣,自己什麼都沒看,還被你的人射了一箭,差點命都沒了,還在這里說風涼話,道︰「可惜啊,拖尉遲小姐的洪福,我李逸命硬,還沒死。」
「哼,這次沒死,下次就死定了!」
尉遲茜怒道,真恨不得上前給他兩個巴掌,已解心頭之恨!
李逸輕輕一哼,笑道︰「這可不一定,不過說真的,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要什麼沒什麼。」
「你……!」
尉遲茜貝齒一咬,一跺腳,狠狠的一瞪李逸,當日之事可不能說出來的,畢竟是女兒家,干脆轉身便走。
李幽若上前一把拉住尉遲茜的手,急道︰「尉遲姐姐,這怎麼回事啊?我都弄糊涂了,再說了,你不是答應我一起來敬香的,怎麼說走就走了?」
尉遲茜杏眼惱怒的看著李逸,道︰「他要是去的話,你就和他一起去,我才不去!」
「好了,好了!」
李逸開口道,自己可不想讓李幽若為難,朝里面走去,道︰「我就一個人獨自逛逛吧,免得有人看我不順眼!」
這弘福寺可是古剎,來了不看看也可惜,說罷獨自朝里面走去,李幽若不明白原因,也不好多問,也拖著尉遲茜走了進去,一行人前腳進去,張千後腳便也抵達了弘福寺,左右瞧瞧之後也走了進去。
李逸不知道路,只有在寺內瞎逛,邊走邊看,不知不覺抵達了寺廟後面,這里已經是僧人的客房,幾乎沒什麼人來,踏上了一段台階眼前居然出現了一片竹林,在這寺廟中居然還有如此清靜之地實在讓人意外。
深吸一口氣,正打算找個地方休息,耳邊突然卻傳來了說話聲。
「這里應該沒人吧?」
「你放心,平時這里都沒什麼人來!」
……
其中一個人的聲音異常的熟悉,竟然是張千,李逸心一動,一看周圍,在右手邊有個柴堆,連忙躲了進去,接著縫隙朝外面看去,幾乎在同時,兩個人引入眼簾,一個正是張千,另外則是一個圓臉和尚,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眼中卻全是凶狠。
「張千怎麼來這里?」
李逸的心里充滿了疑問,當下屏住呼吸,細細的听著他們的談話。
兩人細細看了看周圍,那個和尚才道︰「我也就長話短說,主子的意思是要你想法干掉李逸。」
听到這話,李逸不由的感覺呼吸有些急促起來,果然有人要自己命,而且居然還有張千在里面,而自己和他卻是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如此?
張千卻是明顯的吃了一驚般,道︰「干掉李逸?現在他不過是個膽小怕事,連自己身份都不知道,殺掉他也沒任何的作用吧?而且現在又是遠離了洛陽。」
和尚沉聲道︰「你知道什麼?主人的話你照做便是!要是任由他活著,後果你可知道?難道你還打算接著他享盡榮華富貴?」
張千忙道︰「不是,不是,小的可沒絲毫的想法,當初他在洛陽遇刺,可能是有人想加害主子,沒想到他僥幸活了下來,現在都到了長安,小的以為沒必要取他性命,而且這可是天子腳下,萬一出了什麼紕漏……!」
「哼……!」
和尚冷冷一哼,道︰「你知道什麼?前些天已經有人想要李逸的性命,可是同樣有人想要保他的性命,現在朝中更是要給他封官,太子更是對他青昧有加,有待一日他做大,萬一調查起十多年前的真想來,張千?你認為你還有什麼活路?」
張千的身子一顫,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
和尚沒等他回答,接著道︰「保護他之人,顯然就是當初**的余孽,這些人無孔不入,說不定當初的事情他們早就調查清楚,只待有朝一日,讓李逸知道真相,手刃仇人,所以我們必須得快點,在他們還沒有和李逸接觸之前就干掉他,前幾日秋獵,他被射中了一箭,沒想到這小子命硬居然沒死!要是死了話倒一了百了,也省事多了!」
見張千似乎還有猶豫,和尚又道︰「而且誰會想到一個管家會殺了他的主子,到時候就說成刺客就成,事成之後,你便借機離開長安,主子給你的好處可以讓你無尤無怨一輩子!是等著被殺還是干掉李逸,你最好做出一個決定來,話已至此,我也不必多說!」
說罷,和尚轉過身,匆匆忙忙的離開,唯獨留下了張千。
透過縫隙,李逸能清楚看清楚張千臉上的表情,先是又幾分猶豫,然後一咬牙,一臉的凶狠之色,頓時,背後感到了一絲寒意,沒想到兩人的密謀居然被自己撞見,而這張千居然想要自己的性命,他口中的主子卻不知道是何人,最主要的一點,他們對于自己行蹤可是異常的清楚,完全就是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至于十多年前的事情又是什麼?為何一旦自己知道了要殺他?
李逸的心里有很多的疑問,待張千走後,才小心翼翼的爬了出來,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才悄悄的離開了此處,轉到了前院,卻見李幽若帶著丫鬟正在前院焦急的四處張望,可不見尉遲茜的影子,當下連忙迎了上去。
「你走哪里去了!」
李幽若奇道,「還有尉遲姐姐,怎麼好像她很討厭你?兩人簡直就是仇人一樣,我怎麼問她都不肯說!」
李逸笑道︰「我也就四處轉轉,你看這時候不早了,我還想去逛逛西市,不如有勞你帶帶路?」
理由當然不可能說,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為了躲刺客趴在湖邊,然後尉遲茜不知道所以在湖內洗澡,然後自己倒霉得被她的丫鬟踩了一腳,然後起身逃跑的時候被射了一箭,如此一來自己英雄形象盡毀,還落下一個登徒子罪名,而尉遲茜也不可能說出實情,自己身子都人看了,那可是事關名節,雖說自己當時根本就沒敢抬頭,可是說出來誰信?自己都不信。
西市?
李幽若低吟了一聲,然後想發現了什麼一樣,道︰「不急不急,我先去算上一卦,你也一起來。」
說著自己朝廟門奔去,李逸微微搖頭,抬眼一看,身子卻是一震,門口那個一臉笑意的和尚,不正是先前和張千接觸的那個和尚?
想到他們可謀劃著要自己小命,李逸的心里頓時沉了下來,自己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當然最合適便是先下手為強,關鍵是如何干掉張千而不被人懷疑到自己頭上,最好造成意外。
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權當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緩步朝李幽若走去,而李幽若已經搖出了一根簽,正听著那個和尚說些什麼,走近笑著問道︰「算的什麼?」
李幽若一把把簽文緊緊的捏在手里,俏臉緋紅,道︰「不告訴你!」
圓臉和尚抬眼看了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笑道︰「這位公子要不也算上一卦?」
李逸搖頭道︰「大師好意心領了,不過對于這算卦我也沒什麼興趣。」
「算吧,挺準了!」
李幽若在旁邊一臉的期待之色。
圓臉和尚也道︰「就是,小僧的卦可是很準,看公子儀表堂堂,定時有識之士,不如讓小僧給你算算前程如何?」
李逸猶豫了下,道︰「也好!」
說完,拿起簽筒,雙手捧著,輕輕搖晃起來,啪的一聲,一根簽掉在了桌子上。
圓臉和尚撿起了簽,笑道︰「恭喜公子,這可是上上簽,小僧看看,嗯,鳥翔碧空魚如水,公子,簽上可是說你從此官運亨通,大吉大利,恭喜公子,恭喜公子!」
「那就承你吉言了!」
李逸笑道,收起了那張簽紙,而心里想得卻是如何來先發制人,既然已經知道這個和尚要張千干掉自己,自己怎麼可能就這樣被干掉?
可是,要干掉張千,又要撇清和自己的關系,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是能造成意外身亡再好不過。
離開弘福寺,在李幽若的帶領下,李逸直奔西市。
現在長安分為東西兩市,就如兩個商場一樣,大唐建國幾十載,已經令周圍不少的小國誠服,而且風氣開放,各國的商賈雲集,東西兩市除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珍奇之外,更有不少國外的貨物在這里進行貿易。
東西兩市的開市時間和長安城的開閉城門的時間一樣,每天早上鼓聲響起,兩市的大門也就打開,傍晚鼓聲再次響起,兩市也就關閉了市門,而且兩市的規模也很大,和一個坊差不多。
一進入西市,李逸的感覺就好像來到了以後的那種大商場一樣,放眼望去全是擁擠的人群,在街道的兩邊是店鋪,來自各地的貨物全部都雲集于此,而在人群中更不乏各種奇裝異服的番外人士。
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李逸感覺自己就好像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一切都讓自己應接不暇。
「讓讓,讓讓……!」
背後有人大聲的喊道。
李逸回過神來,連忙朝旁邊靠去,接著,一個壯漢挑著一個擔子匆匆忙忙而過,擔子上有兩支籮筐,里面裝著黑漆漆的木炭。
一陣風吹來,不由的感到了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