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天下 正文 第二十章 大難不死

作者 ︰ 秋唐

安排完之後,李逸也就離開了市署,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西市周邊的環境,然後再決定方案應該如何執行。

整個西市現在僅僅只有一個坊那麼大,南邊是懷遠坊,東邊是光德坊,西邊是懷德坊,北邊是賢德坊,其中賢德坊的情況略微有些特殊,賢德坊的北邊便是主道,可以從金光門直接抵達皇宮前的朱雀門,同時清渠橫穿整個賢德坊。

而作為西市周邊的坊間,這幾個坊的人口密度顯得有些稍大,唯獨賢德坊有些例外,清渠從坊間橫穿而過,而且在東南角還有一個水池,除此之外,坊間還有一個寺廟,佔據了不少的地方。

在隋唐之前,便是歷史上的南北朝時期,同時也是佛教大肆在中華大地發展的時期,正如杜牧的《江南春》所描述的一樣︰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長安作為古都,城內城外大大小小的佛寺更不少,而不少就在坊間,和周圍的百姓的作坊共存的情況比比皆是,因此在賢德坊內有佛寺也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另外一點,賢德坊還有一個很大地理優勢,靠近主道,卻又是城門的側門,如此一來來來往往的貨物便不用出現在貫通整個長安南北的主道上,而且又不會影響運輸。

回到自己的住處,李逸可已經是腰酸背疼,每個坊可都同現在西市大小相當,可都有幾百畝的大小,即便如走馬觀花一樣大概看一遍也得走很長的時間。

「公子,你看上去很累!」

秋夏跟著進來說道,

李逸伸了一個懶腰,嘆氣道︰「是啊,今天我可是走了大半天的路,這樣,幫我準備一桶熱水,我好好的泡個澡解解乏,然後還有點事情要忙!」

秋夏答應道,匆忙出去準備,李逸則鋪開了宣紙,提筆在紙上將西市周圍的幾個坊的地圖畫在了紙上,並把名字一一的標注上。

擱下筆之後,李逸突然發現自己畫的圖……

是在太丑了一點,就連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原本都是一些簡單直線,可自己畫出來卻是有粗有細,而且還不直,簡直就和三歲小孩子涂鴉一樣。

來到了唐朝如此之久,李逸第一次懷念起電腦和來,不過沒電腦,哪怕自己當初也算得上制圖高手現在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正在琢磨怎麼把眼前的圖畫得稍微好看一點時,秋夏走了進來,道︰「公子,水已經備好,可以沐浴了。」

李逸把手里的筆一擱,心里頓時輕松一下,一拍手,喜道︰「好,先泡個澡再說!」

「公子,需要奴婢伺候嗎?」

秋夏低聲詢問道,作為一個丫鬟伺候主子沐浴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李逸拒絕道︰「不用,你自個忙去吧,我自己來就行!」

接著取出了一套衣衫,自己去泡澡,把秋夏留在了房內。

秋夏也沒閑著,幫李逸把房間整理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了小幾上,一張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略微一看秋夏便認出這是地圖,而在賢德坊三個字上還被畫了一個圈,其他的幾個坊間卻沒任何的標示。

思索了一翻,秋喜把圖放回了原位,離開了房間,順帶也把門關上。

另外一間屋內,李逸把自己整個人都泡在了熱水,整個人頓時感到了一松,微微閉上眼楮,享受著難得的愜意,腦子里面卻琢磨著一個方案來,要是確定是賢德坊,那麼就存在一個搬遷的問題,天子腳下可不能帶著一幫人,拿著大錘半夜三更把人拖出來,然後劈里啪啦的一陣亂砸,這要是傳到朝廷里面可真的吃不完兜著走,所以得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行,而要讓那些百姓搬遷的最好辦法就是先把住房給他們修好,讓他們搬遷,如此的話這些百姓應該就沒什麼怨言才是,不過首先還得說服朝廷那幫人答應這個條件,好在有李治,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才是。

心里有了計劃,接著就按照計劃走,首先得查清楚賢德坊的詳細情況。

第二天,李逸還是先去市署逛了一圈,詢問了一下情況,一切都正常,秦記藥店的罰金昨日已經上繳,在西市最熱鬧的地方那批假貨已經當眾被焚毀,秦記藥店也按照李逸所言開始七日的義診,如此多的舉措讓百姓甚為鼓舞,紛紛叫好,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一片區域顯得更加的擁擠。

離開市署,李逸直奔賢德坊,賢德坊就在西市的南邊,也比較的近,每個坊間的門口都有門吏,不過這些門吏平時也僅僅開關坊門而已,並不會盤問進出的人員,再說了一個坊居住的人很多,他們也沒那個精力。

最簡單的莫過于把管理坊的人召集起來詢問一下便可,不過李逸可不想自己的想法如此就被暴露出去,而且有什麼比自己親力親為得來的數據更加的準確,于是干脆就每條巷子的數,好在他一身書生打扮,來長安東游西逛的讀書人自然不在少數,他這種打扮的人百姓也見多了,也沒人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賢德坊雖說不大,可是也有上百戶的住戶,要一條巷子一條巷子的數清楚,走過也需要不少的時間,至少李逸用了一上午的時間,累得腳酸,中午尋了一家小店隨便吃了一點東西,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後便直奔坊內的寺廟。

比起弘福寺,眼前的這個寺廟的規模可小多了,所以前來的香客自然也少,進進出出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而已,如此的小寺廟要維系下去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里面的和尚生存可全靠香客的大方。

李逸邁步走了進去,里面有一個小小的廣場,一口青銅大鼎里面的香燭正冒著繚繞的青煙,空氣中都帶著檀香的氣味,偶爾還能听到鐘聲響起。

李逸直接進了大殿,里面供奉著一尊觀音像,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後,又掏出了幾個銅錢放在了旁邊的功德箱內。

「阿彌陀佛,謝施主慷慨!」

功德箱的旁邊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和尚,一身灰色僧衣,上面已經打了好幾個補丁,可是卻一塵不染,干干淨淨,說完後,拿起小錘,便在旁邊的鐘上輕輕的敲打了一下。

李逸微微點點頭,邁步出了大殿,寺廟里面的建築沒幾棟,不過寺廟的面積倒是很寬,一些空的地方都栽種上了樹木,現在正是秋季,秋風一來,樹葉就如蝴蝶一般在空中飛舞,然後鋪滿了地上。

沿著小路,踩著地上枯黃的落葉,又身處寺廟之中,李逸的心里突然感覺都有種禪意一般,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寺廟的後面,不遠處已經能看到賢德坊的圍牆,而且清渠在這里集成的水池也在眼前,在陽光下顯得波光粼粼。

「真是好景致!」

李逸感慨道,可就在此時,背後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聲音,那是腳踩在落葉上面發出了輕微身響。

心里一驚,猛的一個轉身,可就在此時,就听到呼的一聲,自己頭上頓時一疼,就如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整個腦袋不由的一震,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轉動起來,身子也有些不由自主的朝一旁摔去,接著便是眼前一黑,意識也漸漸的離自己遠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逸才慢慢有了意識,眼前的光線不是很明亮,顯得有些昏黃,耳邊隱隱約約還能听到絲竹之聲。

緩緩的睜開了眼楮,映入眼簾的是粉紅色的帳幔,鼻中還能陣陣的胭脂香氣,沁人心碑,讓人的精神都仿佛一震,而絲竹之聲更加清晰。

李逸也漸漸的清醒起來,腦袋還有些隱隱作痛,被人敲的那一下可還真不是蓋的,可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手?

撐起了身子,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大床上,粉紅色的帳幔,淡黃色的杯子,還帶著香味,怎麼看都是女兒家的房間,在屋內,一只蠟燭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自己遇襲的時候可是中午,而現在居然是晚上了?

李逸心里一驚,掀開被子下了床,發現自己衣服正掛在旁邊,隨手取了披上,正要坐起來,原本關著的門也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婢推門而入,她年紀不大,估計也就十五六歲而已,見自己醒來,清秀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道︰「公子,您醒了,還請稍等,奴婢去稟告主人!」

接著匆匆的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如此一來李逸倒也沒辦法立即就走,而且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趁著這個時間穿戴整齊,又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布置得倒很淡雅,而最大的特色便是在靠近窗的地方有一個塌,上面的小幾上放著一支碧綠色的笛子,而在小塌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一個女子正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在她面前的水池里還能看到倒影,在左下還題著幾句詩。

「貂蟬拜月?」

李逸突然想起這個詞來,這可是後來四大美女最美的精典場景,不過楊貴妃現在還沒出生,當下細細一看,卻發現詩句上的字有些眼熟一眼,字很娟秀,明顯是女子所寫。

而此時,門再次被推開。

李逸從畫上收回目光,率先進來的是最初的那個小婢,她取走了放在小幾上面的玉笛,小心的放在了一個小匣中,才立在了門口,脆聲道︰「進來吧!」

接著,幾個小婢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每個小婢的手里都端著一個托盤,走到塌前,把托盤里面食物放在了小幾上,很快,小幾上面便擺滿了各種美食。

放下手里的東西,幾個小婢也魚貫而出,包括最先進來的小婢朝李逸福了福後,也轉身出了房間。

房內頓時又安靜下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以怎樣,除了小幾上擺滿的美食,還有兩雙銀筷,一把銀壺和兩只玉杯,光從餐具就看得出來,此屋的主人就不是什麼普通人家。

「李市令,大駕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門口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

李逸循聲看去,一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漢子已經邁步走了進來,胖胖的臉上堆滿的笑容,身上的肥肉仿佛都要把他的衣服給崩開了一樣。

此人面生得很,至少李逸的腦海里面沒絲毫的印象,而且最主要的一點,對方是敵是友還說不清,至于對方為何知道自己?這點倒沒什麼奇怪的,要是他們是敵人,總不可能連襲擊自己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

可對方並沒殺了自己,至少說明他們還不想要自己的小命,畢竟先前暈了時候可是最好下手的時候。

心里想明白,人也鎮定了下來,淡淡一笑,道︰」我可不是大駕光臨,而是不請自來才是,不過要請我來,何必敲我一棒?」

說著模模自己的腦後,道︰「那一棒可真不輕!」

進來的胖子把門關上,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笑道︰「李市令,不如坐下來邊說邊聊?草民姓金名貴,而且你都昏迷了幾個時辰,想必現在也是月復中饑餓了吧?」

李逸想了想,干脆也沒客氣,坐在了他的對面。

金貴伸手提起了玉壺,猩紅的酒液緩緩的注入了杯中,居然是葡萄酒。

李逸心里甚是驚訝,不得不懷疑對方打听清楚了自己的喜好,所以才準備了葡萄酒,要知道葡萄酒並不常見,而一般待客都是其他酒。

給自己把酒倒上之後,金貴笑吟吟的舉杯道︰「李市令,這杯得先慶祝一下你吉人自有天相,躲過一劫。」

李逸斜眼一看他,也端起了酒杯,淡淡道︰「如此說來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那麼是否可以把事情的原委給我說說?」

說完,也領了他的情,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美酒。

金貴也一口喝干,放下杯子,旋即又提起了酒壺,邊倒邊說︰「今日李市令去賢德坊,在寺後遇刺,襲擊你的人原本打算把你打暈之後扔進水里,如此一來即便多日之後有人尋得你,也不過是死尸一具,凶手也無從查起,不過好在草民的人即使趕到。」

「我怎麼能相信你?也有那種可能,你派人打暈了我,然後又救了我?」

李逸笑道,頓了頓,又道︰「要是你需要我感激你?不過我現在無權無勢,好像對你也沒什麼用處才是?也不需要廢如此大的心思吧?」

金貴搖頭道︰「李市令您可誤會了,草民可從來沒如此想過,不過你有此疑慮也在情理之中,嗯……!」

金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才接著道︰「李市令可否還記得秋獵時,你和當今太子,還有李靖將軍的愛女在獵場遇刺,當時你讓太子和李姑娘先行離開,自己獨自面對刺客,最後被刺客逼入一出山崖,就在此時,有一幫人出來替你解圍?」

李逸驚訝道︰「難道那些人便是你所派?」

金貴淡淡一笑,道︰「正是草民所派,自從市令抵達長安,草民便派人保護左右,不過百密一疏,沒想到今日被刺客鑽了空子,險些害了你性命,實在抱歉,還請市令恕罪!」

李逸現在心里更是疑惑重重,金貴到底是什麼人?當日之事他居然知道如此清楚,仿佛就如在場一樣,而另外一件事情也肯定,有人真的想要自己性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我的性命?」

金貴點頭道︰「不錯,至于到底是什麼人,現在尚未查出來,不過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另外一人,便是洛陽刺史李炳,張千意外身亡,另外一人已經被抓住,不知道李市令是否願意一見此人?」

「難道是那個算命的和尚?」

李逸心里詢問道,思索了一番,搖頭道︰「不用了,不過有點我甚為疑惑,為何他們要我性命?我李逸可從來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說著,端起了酒杯,等著金貴的答復,難道僅僅因為自己的身份?李建成都死了二十多年,自己不過頂著他孫子的名號,現在無權無勢,手無縛雞之力,完全無害,何必要殺自己?

金貴搖頭道︰「這個……其實草民也不清楚,畢竟現在還沒抓到一個可以詢問出什麼事情的人來,不過市令這次化險為夷,已經可喜可賀,來,草民敬你一杯!」

他顯然知道,只不過不願意告訴自己而已,這點李逸也心知肚明,干脆也就當不知道,舉杯道︰「大恩不言謝,他日定當竭力報答!」

金貴笑道︰「這倒不用,市令日後若有需要草民效勞的,盡管開口便是!」

世上還有人拼命保護自己居然還不用自己報答的?完全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金貴估計有目的,不過在等時機而已。

明白這點,李逸也謝道︰「如此先行謝過,對了,我想知道,現在是否身處長安城內?」

「當然!」

金貴答道,「不過現在坊門已關,市令要回住處的話恐怕得明晨才行!」

李逸松了一口氣,可立即又著急起來,明天可就是第三天,自己還沒準備好給李治的東西,而且一晚上也不知道是否來得及?

猶豫了下,一咬牙,詢問道︰「那麼能否借我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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