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華陽酒店伸展台上。一群模特兒正隨著激情澎湃的音樂魚貫入場,走到聚光燈下,秀起五彩繽紛時裝化的羽絨服。
檸檬黃、亮藍、糖果粉等浪漫色彩閃亮登場,漸變色、拼色、撞色等設計手法變幻多姿,迎面撲來就是一股青春的活力。
束腰風格的短款,抽褶效果的長款,使模特的身姿更顯窈窕,而皮草和時裝流行元素的巧妙運用,又使得整個羽絨服看起來更加時尚高雅,完全顛覆了傳統羽絨服臃腫肥大的概念。
台下,坐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經銷商和代理商伙伴,有人不時驚呼︰「這是羽絨服嗎?」。最前排的南春明夫婦,樂呵呵笑眯了眼,不時低聲解答旁邊幾位大客戶的疑問。
突然,伸展台上高分貝的現代音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響起了流水般的古箏弦音。
燈光流轉中,一位面似桃花含露、體如白雪團成的古裝女子,裊裊娜娜走了出來。頭上金步搖,耳中明月珠,淡黃色的華衣裹身,外披精致的大紅羽絨披風。熠熠如火輕瀉于地,足足迄邐三尺有余,使得她的儀態愈加雍容華美。
頓時,台下所有的人都變得屏氣凝神,目不轉楮盯著伸展台上的古裝美女,還有她身後的液晶屏幕,上面正循環播放著「艾薇爾」新的影視廣告。
影視畫面里,同樣衣著打扮的古裝美女,在眾多唐服宮人的擁簇下,一身火紅的羽絨披風,登上了出嫁的華貴馬車。臨行前,她攬衣深情回眸,依依不舍揮手作別故土。然後,鏡頭猛地一轉,時光穿梭千年,古裝美女搖身一變,穿上了「艾薇爾」最新款的紅色羽絨服,比著勝利的手勢,歡聲笑語跑向了西藏的布達拉宮。
眾人驚喜不已,新廣告居然有「文成公主入藏」的橋段。
等不及古裝美女退場,客戶們馬上查詢起宣傳單上的廣告預備投放情況,得到答案後紛紛節擊表示贊賞︰「不錯不錯,由‘艾薇爾’陪伴文成公主度過嚴寒的他鄉歲月,這個概念我喜歡,應該也很容易為消費者接受。」
南春明夫婦見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上個星期,潛小麥突然越級。向他們打電話匯報了這個想法,要把「艾薇爾」羽絨服女裝,與中國家喻戶曉、富有傳奇色彩的文成公主聯系在一起,為「艾薇爾」時尚前衛的設計風格,注入一股唯美動听的傳說色彩。
更重要的是,潛小麥說文成公主的形象非常幸福美滿,自始至終集美貌、智慧、能力與萬千寵愛于一身,歷來是眾多女性心目中的偶像人物。他們夫婦文化程度不高,對這些品牌文化的塑造並不太懂,就全權放手讓佷子南浩然依計去做了。
從今天眾多客戶的反應看來,急匆匆趕出來的廣告效果還算不錯。但他們夫婦更希望的是,尚在異國他鄉漂泊的女兒,最終也能像文成公主一樣獲得幸福。
還不等眾人回過神來,伸展台的燈光漸變漸亮,已經有一群模特身著廣告中最新款的紅色羽絨服走了出來,搭配著黑褲黑靴,于青春靚麗中,倍添了幾分英姿颯爽。
接著推出的,便是同一系列的水紅、銀紅、粉紅、薔薇紅色系,樣式新穎奪目得讓人移不開眼楮。眾多商家看著手里的宣傳單,心下了然。看來今年冬天滿城都要陷入紅紅火火的「熱戀」了。
煙花爆亮的時候,潛小麥、林莉、老陳等幾位主要設計師,在模特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潛小麥居高臨下逡巡了全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彭辰。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彭辰微笑著比了個電話的手勢,又指了指腕表,接著就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潛小麥這一看不要緊,她還看到了坐在中間排位置、頻頻沖著她打手勢的堂哥楊弓劍。他的身邊坐著南浩然,還有兩位以前在酒吧見過的男子。
接受過客戶的恭賀和詢問後,潛小麥回到後台,翻出手機一看,里面果然靜靜躺著彭辰的短信︰「衣服做得好棒,我真為你自豪。晚上宴請客戶後別走,我來接你續攤。」
潛小麥哂然,心頭變得暖暖的,他總是這麼不吝給別人最真摯的關心和夸獎。
隨便收拾了一下,和後台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潛小麥正準備去前面找南春明夫婦,卻不料被一位長滿絡腮胡的中年男子攔住。
「你是潛小麥設計師吧?」
「是。」
「我是《華陽日報》社會版記者杜群勝,現在能耽誤你幾分鐘嗎?」。絡腮胡男子遞過來一張名片。
「當然可以,很高興見到你。」潛小麥抱歉地笑笑,手里抱滿了資料工具,只能騰出兩個手指頭接名片。心下疑惑,敢情今天門口的保安都是虛設的,不然,會場里怎麼會出現這麼多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
「請問,潛設計師為什麼要創立‘可愛的你’?」杜群勝拋出第一個問題,然後便倚在牆邊等答案,仿佛閑聊般。既沒找個安靜的地方,也沒拿筆做記錄的打算。
「做自己想做的事,也需要理由嗎?」。潛小麥反問,她可不記得陳墨有通知她和杜群勝約了時間,而且還突然出現在她的工作場合。
「誰會無緣無故砸下那麼多錢,開設免費的培訓班呢?」杜群勝不依不饒,他已經見識過太多的所謂企業慈善家。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一次創辦者只是個普通的企業職工。
「如果我說,我只是想讓華陽這片故土上少幾個徘徊無助的人,你信不信?」人來人往的過道里,潛小麥的感覺不是很好。如果不是久仰杜群勝大名,听他質問的口氣,她甚至懷疑他是「猩猩相兮」本尊現身。
「听起來有些‘大而不實’。」
「杜記者想要具體的答復,我可以讓秘書長陳墨回答你。」對杜群勝的評判,潛小麥一笑而過。事實上,她只是負責牽個頭,具體辦事的另有其人。
「不需要你教我怎麼采訪。」
潛小麥徹底無語,這是個比沈周還要嘴毒的主啊。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能幫的我自然會幫。看了今天的訂貨會,我覺得,讓孩子們跟你學學縫紉賺口飯吃也不錯。」
幾句話下來,潛小麥的神經已經歷煉得比電線還要粗,對後面一句更是直接屏蔽掉。
「我希望通過你的筆告訴社會大眾。我會盡力給孩子們營造一方純淨的天空。我們不接受社會采訪,不接受社會捐助,但會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幫助需要關懷的聾啞兒童。創辦伊始,肯定會有一些不足之處,社會大眾的寬容與理解便是對我們最大的支持。」
「我看過你們的網站,做得非常不錯。但‘猩猩相兮’的話也不無道理,慈善機構非常需要這樣犀利的人來監督。」
說了老半天,總算听到一句肯定的話。頓時,潛小麥緊了緊手里的一大堆東西,也不覺得站著采訪是那麼的不堪重負了。
「是的,所以我們歡迎他上門參觀提意見。」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希望讀者看到報道後。能舉薦更多需要幫助的山區孩子前來學習。」
潛小麥字斟句酌,但還是逃不過杜群勝的火眼金楮︰「你讓我免費給你打廣告。」
「拜托你委婉地帶一筆,做好事,服務大眾嘛。」
「不需要你教我怎麼寫報道。」杜群勝拽拽地,再次成功噎得潛小麥失語。這想象與現實的距離可真夠大的。
隨後,他就像沒事人一樣擺擺手,大踏步走了出去,留下潛小麥一個人站在原地當電線桿。
歐陽軒從後門進來,探頭搜尋了幾秒,趕忙過來接下潛小麥手里的東西,樂呵著小聲說︰「老板,你要發了。我剛剛跑去營銷部打听情況,客戶們爭先恐後要求盡快發貨,電腦訂單數字嗖嗖嗖地往上竄,董事長夫婦嘴都笑得快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
「是嘛?」貨賣得好,潛小麥自然高興,問︰「目前,主打款式下的訂單件數有多少?」
歐陽兩手抱得滿滿的,從底下小心翼翼伸出手掌握了個拳,興奮地說︰「我偷偷問小王的,這是目前最小的數字。我都擔心工廠到時候能不能及時趕出來了。」
潛小麥見了手勢,眉開眼笑,高興地重重拍一下歐陽軒的肩膀,道︰「傻瓜,只要有訂單,這些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走,下去十樓慶功,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晚上十點,潛小麥緩步走出華陽酒店,站在台階上茫然四顧。一陣晚風吹過,酒意剎時去了一些,人也顯得精神起來。
前方廣場的停車位上,彭辰急忙下車,一路小跑過來。
「喝了很多酒嗎?」。不等潛小麥說話,彭辰便敏銳地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還好啦,就三杯紅酒。後面的,我全偷偷換成了可樂……今天。設計部就我一個人,醒著走出來哦。」
下台階的時候,潛小麥的腳趔趄了一下,彭辰趕忙展臂扶穩她。潛小麥半偎在彭辰的臂彎里,微卷的秀發纏上他的臉頰。從酒店保安的視野看上去,兩人的姿勢曖昧極了。
「你好聰明哦。」彭辰好笑,都醉得自吹自擂了,還有臉說自己很好。不過,他是不介意啦,否則她哪會乖乖偎在自己懷里。
連扶帶掖把潛小麥安置在副駕上,又系好了安全帶,彭辰才緩緩啟動車子離開,看來今晚安排好的續攤是沒戲了。
「訂單下得很多嗎?」。
「是,九月末還能接到這麼多,算是奇跡了。」盡管有些醉意,但口齒還是很清晰。
「漂亮的衣服自然有人喜歡。」彭辰一邊開車,一邊應道。
今天伸展台上的主打款式,無論設計還是面料,一點都不比歐美品牌羽絨服差。而且做工扎實、性價比高,只要用心去做,仗著金田的外貿大軍,「艾薇爾」攻下歐美市場是指日可待的事。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嘔心瀝血做出來的……呵呵,今天堂哥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我也看到他擠眉弄眼了。不過,他旁邊的幾位是誰?」
「狐朋狗友唄,管他是誰……」
因為醉酒的原因,潛小麥笑得有些肆意,長長的睫毛下仿佛有水一樣的柔波輕輕漾開,宛若秋水,朦朧迷離得讓人深陷其中。
汽車到了煙波苑樓下,兩人又費了一番折騰才爬上六樓。
「一個人真的沒關系?」彭辰不確定地問。
「嗯。」潛小麥正專心跟鑰匙做斗爭,但無論如何就是插不進去。
「我來吧。」彭辰看不下去,接手了開門大計。
接著,潛小麥顧自輕飄飄晃進去,徑直準確無誤倒在客廳沙發上。一天的疲倦襲來,隨即,馬上發出了微鼾。彭辰目視眼前的一幕,不由搖頭失笑,連門都忘記關了,還死鴨子嘴硬。
輕手輕腳進來,在門邊模索一陣,打開了電燈開關。不大的客廳里,擺放著一組深綠的皮革沙發,沙發的正對面是液晶電視,其他地方就都是排排站的書櫃了。
彭辰在屋里轉了一個大圈,最後才在工作室找到一個熱水壺和茶杯。倒了水,拿出事先備下的解酒丸,坐到旁邊,推了推沙發上不知夢到幾重殿的醉美人。
「小麥,醒醒,吃完解酒丸再睡。」
回答他的是一聲輕「嗯」,但他等了半晌,某人還是閉著眼,呼吸勻長穩定,一動也不動。
「我數123,你再不起來的話,我就從你鼻子里喂藥。」
「1……」沒人理他。
「2……」還是沒人理他。
「3……」某人睡夢里也知道危機,手指動啊動,抓了個抱枕蒙在臉上,然後繼續夢周公。
彭辰低聲失笑,朗朗英眸里,不自覺流露出的滿滿都是寵溺和戲謔。伸手輕輕拿開抱枕,潛小麥酒後的臉頰被壓得更為潮紅,彭辰的眼神也隨之轉為了專注且深沉。
「小麥,我們結婚做夫妻吧。」夜深人靜,彭辰憐愛地低語,親昵地在她耳鬃私磨。潛小麥身上的香水並不濃,也可能根本不是香水,或許是洗發精和淋浴乳之類的香氣。但他就是很喜歡。
半晌,有沙啞澀澀的嗓音在彭辰的耳際響起。
「彭辰,到此為止!回家收拾收拾,回意大利吧。」潛小麥的眼楮仍然緊閉,心髒狂亂,復雜的情緒在胸口堆疊。
「我需要理由。」彭辰僵住,環抱的雙臂緊了緊,俊臉埋進潛小麥柔軟的頸窩,一動也不動。
「我們不是同路的人。你該找個美麗可愛的公主,生一群的小王子,在城堡里過上幸福的生活。而我也該去找個農夫,從此躬耕南野,采菊東籬下。」
「不要。你好封建。」彭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變,張嘴重重咬了一口潛小麥雪白的頸肩。
「痛。」
「你都朝我心頭捅刀子了。」彭辰悶聲控訴,又恨恨咬下兩口。唇齒與肌膚相觸,一陣心悸閃電般傳遍了兩人的體內。
「彭辰,我看過一本書,書上說一段感情留給彼此最深刻的印象,並不是情到濃時的甜蜜,而是分手時的痛苦。我們還是做同學吧,做一輩子相親相愛、永遠不會互相傷害的同學。」
「不要,我同學滿地球都有,不差你一個。」
「你快走吧。」知道拗他不過,潛小麥下逐客令,掙扎著想起身送客,卻被彭辰一雙鐵臂強頸按住。
「你很討厭我嗎?睜開眼楮看著我說。」彭辰從頸窩里抬起,滿臉的落寂,滿眼的黯然。
「不是。你年輕有為,善良優秀得讓我自慚形穢。」潛小麥緩緩睜開眼,滿臉的平靜,滿眼的無波。
「你—腦—子—抽—風。」彭辰鐵青著臉,一個字一個字蹦出。只要不是討厭就好。但既然開了頭,那就一次說個清楚︰「你要找的農夫是什麼樣的?」
「呃?」思維跳得太快,潛小麥腦子轉不過來,真的抽起了風。
「你那個農夫是誰?長得什麼樣?高?矮?胖?瘦?趕牛的?還是放羊的?」一想到每種可能性,彭辰就要抓狂。
「像‘面瓜’一樣的。」既然想知道,就讓你知道你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什麼‘面瓜’?你就不能找個正常的嗎?」。
「電視劇《青衣》里的男主人公。」
彭辰嘴角抽搐,緊繃的身心慢慢放松下來。這女人好好的眼前人不珍惜,跑去追起了電視劇明星。他倒要看看,那個「面瓜」到底哪里好,把她迷得七葷八素。
趁著彭辰愣神間,潛小麥掙扎開雙臂的挾制,一骨碌坐起來。可能動作太劇烈,迎面就是一陣眩暈。
「把解酒丸吃了,省得明天頭疼乏力。」彭辰遞過藥和水。
潛小麥快速吞下藥,自嘲地笑了笑,這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好?她都在冷情拒絕他了,他還是這麼關心她。
「彭辰,我無意傷你。你是家里的獨子,父母長輩寄予厚望,即使沒有門當戶對的要求,也肯定希望你一生平安順遂……」
「這些都不是理由。」彭辰冒然打斷,炯炯目光霸道地盯住潛小麥,不肯放過她的一絲表情。
痛定思痛,潛小麥咬了咬牙,緩緩伸出一雙素手。掌心朝上,遞到彭辰的面前。未曾啟口,淚珠便已撲簌而下。
「那這個算不算理由呢?我兩只手的生命線都不到三厘米,中間還都有一個大缺口。我找了無數看相的人,他們全都眾口一詞,說我活不過26的。你應該知道,我們金田的人都非常注重手相面相。既然一開始就注定了無望,又何必徒費力氣去傷心絕望呢?」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潛小麥,彭辰胸口一陣揪擰,這是他第幾次看見她哭了呢。哭得那麼平靜,卻又那麼傷心,那麼哀愁。
彭辰展臂將潛小麥擁入懷里。剛剛的曖昧一散而光,現在,他只想把自己的溫暖和關懷傳遞給她︰「不要傷心,我只信科學,不信這些的。」
「彭辰,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我好害怕,我怕自己有一天會人間蒸發,去得悄無聲息。這輩子,這世上,我有了好多想眷戀的東西,我沒辦法再走得那麼了無牽掛。」
結實寬厚的胸膛里,潛小麥仿佛回到了安全的避灣,心里的郁結也都借著酒意慢慢傾倒而出。
「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我都已經做了一些安排。我也向來與人為善,沒有真正跟誰結過仇……可是彭辰,今生我要負你了。趁著沒有開始就早早斷掉吧,那以後就不會有悲傷痛苦了。失單哀號的孤雁太可憐,你這麼善良優秀,不應該經歷這些坎坷淒涼的事……我的願望是希望你做幸福快樂的王子,相信你爸爸媽媽也一樣。」
「我的心思,你一直都懂的,對不對?」彭辰心情激蕩,久久難以成言,沒想到她櫻花般的笑靨下,還隱藏著這樣恐懼的心理陰影。
「初三畢業的時候,你說的關于瑞特和斯佳麗先分開是為了再聚首的那番話,是為了騙我離開,對不對?你以為時隔經年,我會在異國他鄉徹底忘卻,結交喜歡上新的人,對不對?可是,你萬萬沒有料到我會獨自一個人回來,對不對?如果今天晚上我不說出來,你是不是還會一直‘裝瘋賣傻’下去呢?」
一想到最後這個可能,彭辰既慶幸又懊惱,微微側轉頭顱,咬上潛小麥瑩白的耳垂。這真是個折磨人的小東西。今天晚上,他過得可比上刀山下火海還要煎熬。
「為什麼‘面瓜’可以,我就不可以?」彭辰打破砂鍋問到底。
傷心哭過一陣,結實安全的臂彎里,醉意與睡意再次襲向潛小麥,口齒也漸漸變得不清起來︰「我想過終生不婚,用我短暫一輩子的時間去積德行善。可是那樣,爸爸媽媽會很傷心……所以,我應該會找個不會愛上我的窮人‘面瓜’吧?等我走的時候,我會給他留下一些東西。因為不相愛,所以……也不會睹物思人、傷心黯然吧……」
貼著潛小麥冰涼潮濕的面頰,彭辰極力壓抑波動的情緒︰「小麥,為什麼要這麼多愁善感、瞻前顧後呢?一點都不像平日的你呢?」
彭辰沒有得到回答,許是哭累了,靠在他的懷里,潛小麥這次真的沉沉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