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晚上又是選修課。
我到課堂的時候,決楚已經在那里。
我卻沒過去,挑了個前排的位子坐下。下了課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決楚拉住往外走的我,口氣很不好,「怎麼短信也不回,電話也不接的。」
我沒吭聲,接著往外走。
決楚想是察覺到不太對勁,也沒再追究,一路跟著我往外走。
快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我停住,低頭看著樹下的影子,燈光把影子拉的長長的,我和決楚的影子平行著,沒有交集。
「決楚。」
「嗯?」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決楚揚了揚眉,一副好笑的神色,「你磨蹭這麼半天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我低著頭,沉默在那里。
決楚察覺到我的認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為什麼?」
我不敢看他那般直視的目光,別過臉去,「不為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他不讓你見我?別傻了,反正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決楚。」
「嗯?」
「我跟你不可能。我不是合適你的那個人,我們根本不可能。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就這樣吧。」
決楚嗤笑一聲,「屁話,你合不合適我要我說了算,時間是我的,我樂意浪費又怎麼樣?你說了不算,他又憑什麼管?我去找他!」
我怎肯讓決楚去找哥,若去了不干架才見鬼了呢,急急的拉住他,尖叫到,「林決楚!你適可而止吧!我都說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听不懂嗎?關哥什麼事,你找他干嗎?我就是討厭你,不想見到你而已,讓你別纏我了,听不懂嗎!」
決楚驀然轉身,抓住我的手腕,「余清鳶!你再說一遍?!」
我的聲音沉靜下來,一字一句,「我討厭你,不想再見到你,不要再來纏我。」
他死死的盯著我,眼神冰冷,語氣亦是,「余清鳶,把你說得話收回去。我只當自己什麼都沒听見。」
我氣急敗壞,這人怎麼說什麼都不听。
「林決楚,你到底要我說幾遍才會明白。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小我就討厭你。討厭你冰冷的眼神,討厭你油腔滑調,討厭你欺負我。我現在不想跟你玩了,你能不能不要再來煩我?!」
「認真的?」
「認真的!」
「余清鳶,你騙我!你明明對我有好感的,你明明告訴過我你有血有肉也會感動的!你剛才的胡說,我不會信的。一個字都不會信。」
「余長佑那個混蛋讓你這樣說得是不是?你這算什麼?我做的這麼多抵不過他一句話。這算什麼?我拼死拼活的看書復讀一年考來這里,又拼死拼活的背英語想跟你去香港結婚,你卻因為他一句話就這樣對我?余清鳶,你不過仗著我愛你,他不過仗著你心里更在乎他,那我算什麼?你說啊!我算什麼?」
他的眼神慢慢變暗,暗下去,暗下去,有很多碎碎的亮點在暗淡中沉沒下去,攥著我的胳膊的手因用力而發白,壓抑不住怒氣的身子在微微的戰栗,聲音卻從高亢轉為低沉。
「余清鳶,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做了所有可以做的,只是想安靜的等待你回頭。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于心何忍……」
他這番話說得又急又快,我听得心酸,可是一想到哥捂著胸口倒在地上的樣子,酸軟的心復又僵硬。
對不起,決楚,真的對不起。
可是,必須作個了斷,那種面臨失去哥的恐慌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危險我也不敢再冒。
這樣了斷,從此各安天涯,相忘江湖,對誰都好。
我深吸一口氣,以盡量平靜的口吻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關哥的事。是我再懶得與你嗦。哥討厭你,又不肯面對我的感情。我若找了平常的男孩子來親密,他許就算了。可是找你來,他定是忍不住的。唯有這樣方能讓他正視自己的感情。我利用了你而已。現在利用過了,我懶得再和你廢話了。僅此而已。」
「你對我好,我知道。可是我半點也不喜歡你。你就當我求求你,別再來纏著我了,我真的煩了。」
決楚雙目通紅的瞪著我,我咬緊牙關平靜的若無其事的瞪回去。
「余清鳶,你說慌。」他沙啞的聲音像粗礪的沙子,硬生生地碾過我的心,可我仍是扯出一個笑來,「別傻了,到現在你還不肯相信我說得是真的,嘖嘖∼,你還真夠痴情的。」
「你說謊!」他欺上身來用盡蠻力的吻我,像是要把那些說出的話堵回去一樣,那樣靜謐的怒氣,我呆了一下,而後一把推開他,揚手就是一巴掌,「你夠了吧?!」
決楚挨了那一巴掌,呆在那里,之前凶狠的表情全都不見,神色無助的像個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紅著眼眶委屈的不知所措。
我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心酸不忍再看,轉身走開。
走了十來步的樣子,他從後邊跑上來死死的抱住我,「余清鳶,圓圓,我錯了,我錯了,你別走。我錯了,你別走……」
他反反復復的只是重復這句話——我錯了,你別走。
他明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可是卻在身後抱住我不停的認錯,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閉上眼不肯讓它落下來,拼命的掰他的手指,可是他抓的那麼死那麼死,以至于我不敢再用力,只怕會生生掰斷……
我咬著牙輕笑出聲,「林決楚,別讓我瞧不起你。」
身後的懷抱僵硬下來,一點點的慢慢的松開了手。
我頭也不敢回,逃一般的沖回宿舍,眼淚橫流。
為什麼?
為什麼當你越不想傷害一個人的時候就傷害的越深?
是我們太年輕不懂得如何處理感情?
還是感情原本就是這樣,孤單憂傷,附骨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