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木桶邊緣閉目養神,聞著空氣中熟悉的藥香,只覺得全身心都放松了下來。
然後過了一小會兒,他便听到「噗通」一聲有人下水的聲音,還頗有些猶豫。
他嘴角揚起了笑,依舊沒有睜開雙眸,只是緩緩吐出一句︰「過來,給我擦背。」聲音慵懶又帶有一絲魅惑。
可雪落听了卻只想抽他!
「我不要!」她執拗地也趴在另一邊。
「什麼?我沒听錯吧?」他揚起眉頭,笑意依然,「那我要轉過來了哦?」
「不、不不要轉過來!」雪落忙用雙手抵住他那堪堪回轉的身子,踫到了他身上肌肉結實的觸感,又像觸電般縮回了手,她垂眸,低聲嘀咕道︰「我擦就是了……」
「嗯……早這樣不就好了。」他滿意地一笑,又轉了回去。
雪落不情願地拿起一旁的毛巾,放到水里濕了濕,便往他身上粗魯地擦去,心中默默叨念︰擦背是吧,擦死你擦死你好了!
她賭氣地抬頭,狠狠地盯著蘇慕的美背,恨不得把它擦破皮,可突然間,她的目光瞄到了他的背上竟然有一道長長的傷疤,蜿蜒盤踞在他好看的背脊上,幾乎橫跨整個背部。
她手中的動作緩了下來,盯著那道傷疤有些發愣。
蘇慕顏感覺到了她動作的變化,抬眸回頭看她,「怎麼了?」
只見她愣愣地指著他背上的疤痕,說,「你背上……」
「哦,你說那個,」他繼續轉回頭去,將下巴擱在手臂上,語氣淡淡地說,「不過是道刀疤而已。」仿佛那傷疤不是長在他自己身上。
「那是在我十八歲那年,西北的呼汗正與朝廷為邊地的事情鬧得極僵,」他垂眸,思緒似乎隨著滿屋子繚繞的水汽飄到了很遠。
「兩軍對峙在西涼城,戰事一觸即發。但可笑的是,忙于內訌的滿朝文武竟沒有一人願意帶領雲翳的將士去保衛那西北的邊土,而我,竟然被聖上委命為車騎大將軍,帶著援兵向西涼出發。」
「兵臨西涼時,呼汗的大軍已經壓到了城門下,大家連續抵抗了數日,仍舊是沒有什麼進展,呼汗的軍隊,還是一撥又一撥地壓了過來,每個人都心灰意冷,甚至想到了要放棄西涼。」
「可我那時一時間熱血涌上心頭,為了鼓舞士氣,便一個人沖到城門抵御敵軍的最前沿,大肆與敵軍廝殺起來,擊退了一百來人,在人堆中打開了一個口子,然後雲翳的將士們,再順著這個缺口一鼓作氣打入他們的內部……」
「他們援兵未到,正是大好機會,正當我們就快得勝的時候,我未留意身後,還是被呼汗的一個騎兵將領在背上劃了一刀,我甚至,還回頭看清了那人的樣貌……」
「可當時哪管得了那麼多,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挨個幾刀再正常不過了,不過一路拼殺下來,還好總算保住了西涼,我這一刀,也算沒有白挨。」
蘇慕顏靜靜地趴著,下巴抵在手臂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嘴角噙著笑,一臉宛若孩童般的恬靜,那些沙場上的腥風血雨,到了他這里,仿佛都平靜地化成了這浴室里的柔潤水汽,輕輕飄飄,風一吹,也只不過是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