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譽模了模鼻子,漫不經心道︰「好啊,既然有治我的人,李嬤嬤盡管去請,我今兒就在這候府里候著。」
李嬤嬤氣得臉都青了,轉而氣息忽然又平了下來,卻朝傅清言道︰「貴妃娘娘適才接到報信,說是有人要在這府里頭對這楊家姑娘不利,本還不相信,只叫老身來看看,誰知道果然如此。現在世子爺也先同老身進宮去見娘娘吧,這事,總也得說清楚。」
傅清言淡淡道︰「也好,今日楊氏在府里頭所作所為,能當面說與貴妃娘娘听,那是再好也沒有事,免得有些人在宮里頭搬弄是非,沒的又誣陷了人。」
楊氏听他如此說,卻是一點不懼,只要進了宮,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錯,世子也休想能休得了她。
眼看李嬤嬤帶著楊氏和傅清言離開,一直躲在屋里的華太醫亦趕緊告辭,生恐被無故淌了這候府里的渾水。
罪魁禍首被李嬤嬤帶走,老夫人和蕭姨娘也是無法,老夫人很是無奈的對九雅說道︰「譽兒媳婦,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想懲治她,實在是宮里頭的人我們得罪不起,這事,你就忍忍吧。」
九雅略帶輕蔑地一笑,「之前被人陷害的時候,不論府里頭的哪一個,可都是對著我要打要殺,現在明明是我遭人陷害,軒哥兒差點沒命,喊打喊殺的人同時都閉了嘴。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原來能說得起話的,既不是親情,也不是道理,而是權勢。只要有了權勢,就算是殺了人放了火,也不會有人多說半句,好吧,這個理兒我算是看明白了。」
她的話,頓時讓老夫人一臉羞愧,囁嚅地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傅譽握住九雅的手,輕笑道︰「娘子不必介懷,別人說什麼都讓他們去說,只要相公我沒說,就保你一切天下太平。」
九雅反握住他涔涼的手,目中幾多憐惜,怪不得他說心涼,是因為他早已看透,看透了這些人,所以他的心也涼了。
她把軒哥兒該怎麼樣服藥的事給安排後,便和傅譽秀彩回了淳華院。只是才進院門,傅譽的臉上陡然笑得好不溫柔燦爛,有一種天光乍開,雷聲炸頂之勢,九雅只覺這笑來得過分詭異,頓知不妙。果然,傅譽徑直把她拉進內室,反手將門拴死,就端端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向她招手,笑吟吟地,「娘子,過來,我有個好東西送給你。」
九雅眼楮左瞄右瞄,裝傻,「相公還沒吃飯吧,我先去叫熊媽媽準備飯菜。」
她轉身就想開門溜走,傅譽卻在後面悠悠道︰「我早已經叫熊媽媽把飯準備好了,只等把東西送給你,我們就一起出去吃。」
九雅蹙著眉頭收回腳,干巴巴地回頭望他,「相公要送給我什麼好東西?先說說看。」
傅譽似笑非笑,「娘子過來不就知道了。」
九雅忽然按著太陽穴輕呼道︰「哎呀,相公,我頭好疼,想到外面去吹吹風。」
「頭疼啊,那就更應該過來讓我給你揉揉,風是吹不得的。」知道她要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傅譽索性抱胸觀之。
九雅馬上捂腳,「啊,是我腳疼,我動不了了……」她齜牙咧嘴,果然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
傅譽「哦」了一聲,「那要不要我來抱你?」
「不用不用,是我弄錯了,」九雅又捂住肚子,「是我大姨媽忽然來了,我得去找裴媽媽……」
正待開門栓,下一瞬,一雙大手已經將她攔腰抱起,九雅只覺一陣頭暈目眩,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反趴到了某人的腿上。隨後只覺裙子被人撩起,上迅速響起「啪啪」之聲,她頓時慘呼出聲,「相公,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傅譽已忍多時的火氣噌噌噌剎時燒得老高,哪里肯住手,邊打邊道︰「不敢了麼?我看你膽子天大得很,敢情沒把我當你相公當了旁人,我今天就要讓你認清,誰是你的相公,你的相公是用來干什麼吃的!」
他幾句話說完,手下已經拍了不下二十次,九雅嗚咽出聲,雙手捂著討饒道︰「相公,我知道錯了,我知道相公是用來躲災擋難的,當什麼吃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當傻瓜吃。嗚嗚……我認錯……別打了……」
「是麼?原來相公還有這麼多作用啊,那之前你干什麼去了?眼楮耳朵都去打了蚊子?還是被豬油蒙了心?」傅譽拉開她的雙手還要打,九雅嚇得怪叫著趕緊用雙手抱住他的腰,「相公別打了,再打就不能出去見人……」
她像一個賴皮一樣扭著身子,試圖翻轉過來,讓他打不成。傅譽哼了一聲,「你還用出去見人麼?我看就把你關屋子里最安生!」
九雅終于翻過身來,像個小媳婦般忍著的疼痛坐起來,為讓他消氣,雙手不敢放,身子直往他懷里拱,含著眼淚可憐巴巴道︰「相公,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金錢的事,我不好意思向你開口……我怕你誤會我跟他們一樣只盯著你的錢……」
看她臉上映著天光的細小絨毛泛起一層鵝黃的瑩光,平日似乎總智珠在握的眼眸里此時隱含怯怯,傅譽的怒火終于稍事平息。他一把抬起她尖俏的下巴,惡狠狠道︰「你問都沒問我,就怎麼知道我會誤會?你的想法能代表我麼?不好意思向我開口,就好意思向別人開口?難道我還不如一個外人?」
九雅被他捏得生疼,痛呼道︰「都說我錯了還不行麼?好痛啊,別捏了,你個虐待狂……」
「虐待狂?好,我今天就如了你的意,偏就當個虐待狂!」傅譽手上微松,然而唇卻壓上了那張狡辯不休的嘴。
九雅只覺氣息一滯,他的唇已壓了過來,不及她合齒,他的舌尖已趁虛而入。他按著她的後腦勺,不容她有一絲絲的反抗躲避,就那麼肆無忌憚地吮吸著。
如此大尺度的親吻,嚇得九雅驚慌失措的躲閃,越是躲閃,他越是狂野,像要把她撕碎一般,狠狠地一路攻城掠池,讓她逃無可逃。
九雅捶打著他的後背,對傅譽來說卻如隔靴搔癢,不癢不疼。而對她的親吻,更是肆意奔放,點點滴滴,吸吮舌忝咬,無一不是極至。猶如飛鳥越過晨光,將所有的破碎紛芳都盡情帶走。像載著日月光華的海水,奮激涌進他的干渴。
九雅終于不再做無謂的掙扎,閉上眼,依著他的怒氣他的愛戀他的霸道而行。此時胸口熾熱,像是整個靈魂都要被他強行佔據。
這一刻,她也放任自己,雙手攀上他的脖頸,將自己的身子更貼緊他。
傅譽忘情地發泄著心中那驀然燃起的烈火般的熱情,整個身體都跟著滾燙起來,他的手不自禁伸進她的衣襟,在她若花蕾般的胸脯上糾纏。
九雅只覺胸前一涼,感覺到他手指放肆的力道,頓時醒悟過來,把他一推,同時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將已經熾熱到沸點的傅譽推開。傅譽臉色暈紅,他微微喘息著,垂目盯著她紅腫而又鮮艷欲滴的唇瓣,竟是欲拔不能地低頭又準備開始侵略。
九雅又羞又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去拉他那只扔停留在衣襟內的爪子,罵道︰「色鬼,你的手想被砍了麼?」
經她這一提醒,傅譽這才意識自己的手所放的位置,他揚眉一笑,一把拉開她捂在嘴上的手,「你敢砍麼?砍了以後誰再來安撫娘子……」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九雅就又羞又氣地狂抓他仍然使壞的那只手,「流氓,,你出不出來?」
傅譽低聲悶笑著最後在她胸前狠狠佔了一把便宜,才不甘不願的抽手出來,嘖嘖有聲道︰「這滋味不錯,若是你一犯錯我就有肉吃,那娘子就天天去犯錯吧,這鬼玩意兒戀愛咱早就不想談了,讓我早日品嘗當你男人的滋味,比讓我當神仙還來得吸引人。」
此話又引來九雅一頓狂拍,傅譽今日好不容易拿到她一個把柄趁機大大的佔了一次便宜,怎麼會讓她反過來如此囂張?他一張嘴就咬住她的手指,笑得好不春意盎然,「你再打,我就要忍不住現在和你洞房了?」
此男此時已經滿腦不正經,九雅自知適可而止,再惹他,可能真的就要被獻身了。她總算氣哼哼地收了手,想要立即遠離這個邪魔,要從他腿上站起來,然而傅譽卻一把將她按住,仍讓她面對面的坐在他腿上,圈住她的腰身,哼聲道︰「告訴我,以後還找別人借錢不?」
此事是她理虧,九雅咬著下唇道︰「不會。」
傅譽「嗯」了一聲,「那我問你,要錢干嘛?」
九雅悶不出聲,這古代的男人都古板的很,一門心思就只想把女人關家里像養金絲雀一般養著,若是她說她去做生意,以後還會讓她出門檻一步麼?閉緊嘴巴,抵死不說。
一看她那倔強樣子,傅譽就知她來了拗勁,于是也不執著于此,這事以後會慢慢的查,這丫頭,想在他面前有秘密,不僅門沒有,連窗戶都別想有。既然是他的人,他就會一點一滴地全給看牢,不會讓人有一絲可趁之機。
「好,你不說,那我也不問。只是,你今天如此大展醫術,恐怕立即就會有人要對你下手,你不怕嗎?」說到這個,傅譽此時臉上已是一片肅穆。
九雅也正了臉色道︰「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始終都要面對,不如讓那些事來得更猛烈些。而且很顯然,今天楊氏的事,分明是有人既想除去軒哥兒,又想除去我,而我和楊氏並無冤仇,自也是被人所指使,卻不知那人是誰。現在這事又引到了皇宮,不知道事情會不會越鬧越大?」
她擔心,若是有人故意要以皇權來壓制自己,這次她和傅譽還能抗過去麼?
傅譽「嗤」地一笑,彈了她額頭一下,「放心吧,這府里頭我都能混多年不死,那皇宮里的人,我又怕他何來?若不是我是被那毒所制……」他冷笑了一聲,「這上上下下可別想有什麼輕忽日子好過。」
九雅盯著他,半晌,才慢吞吞道︰「相公,若是以後哪一天你的毒解了,你又準備怎麼過?」
傅譽歪著頭想了想,「我們回魯西吧,我娘就在那邊長大,卻是死在這候府里,所有說這候府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們就回我娘的生長地,外祖一直在等我能把毒解了回去,和他一起過,以享天倫,我不想辜負他老人家。」
听他把他娘是死在這候府里說得極為憤慨,九雅不由問道︰「不是說你娘是生你的時候難產死的嗎?」
傅譽眼角帶著譏笑,「難產死?除了府里的那幾個人,誰又能給我說出更多證據?此事若讓我查到有什麼陰謀,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他說得咬牙切齒,九雅輕輕揉著他的臉,柔聲道︰「好了,相公,先別為這些還沒影的事生氣,還是想想眼下吧。」
傅譽抓住她的手,「眼下也沒什麼可怕的,最多貴妃娘娘來找我問罪,但我自會一力承擔,她也奈何不了我。」
他說得胸有成竹,九雅略微放下了心,又道︰「還真別說,這事一發生,本已對你大哥消除的疑慮,眼下又給重新點燃了起來。今早是他叫我過去,為什麼一過去軒哥兒恰好在那里,而也恰好是他屋里的小妾干出了這樣的事,感覺與上次巧薇的事如出一轍。」
傅譽笑了,「這也只是一種感覺,並沒有證據,何況大哥若真要害你,他不會傻到把你引到他那邊下手,我倒覺得,是有人故意在他那邊下手,把你的注意力引到大哥身上。」
「是這樣麼?」九雅有些不置可否,「現在我說我能解毒,那給你下毒之人,暗中自然心急,接下來的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麼狠招。」
她頓了一下,笑道︰「所以說,相公,與其我們這樣被動,不若也來個主動出擊?」
傅譽抬起眉毛,「主動出擊?怎麼個主動出擊法?」
九雅正要說話,外面突然傳來熊媽媽說話的聲音,「少爺,剛才世子爺傳信回來,說皇上召少爺馬上進宮。」
傅譽眉目一動,這才把九雅放下來,起身開了門,「那大哥從宮里回來了沒有?」
熊媽媽道︰「好像沒有,只有大姨女乃女乃一個人回來。」
「什麼?楊氏一個人回來了?」九雅也從屋內走出,有些吃驚,留下傅清言放楊氏回候府,分明就是否認楊氏所干的好事,這皇宮里的人真是厲害。
傅譽回頭看她,沉聲道︰「不管怎麼樣,這皇宮里頭我還是得去一趟,娘子,你在屋里等我,哪里都別去。」
九雅點了點頭,「只是相公得小心一些,不知道那貴妃娘娘又會使什麼手腕子。」
傅譽捏了捏她鼻子,「放心吧,一定安然歸來。」
兩人依依不舍話別,九雅一直把他和寒子鴉送到二門才回轉。回了院子,秀彩就白著一張臉擔心地過來小聲問道︰「少女乃女乃,剛才姑爺打你了麼?他是不是很生氣?」
九雅嘆著氣,「自然是打了我,下手還重得很,很生氣。」
秀彩上下打量著她,「姑爺傷了你哪里?要不要擦點藥?」
九雅臉一紅,敷衍道︰「沒事,沒事。」
秀彩仍是一臉狐疑,剛剛明明在外面听到那麼慘烈的叫聲,一院子里的人摒息靜氣地靜呆著,怎麼會沒事?熊媽媽卻是過來打斷她的疑惑,「少女乃女乃,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去吃吧。」
飯後,盡管是呆在院子里,九雅卻是擔盡了心,安排秀彩出去找宋庭達辦手續後,她就一直逗著龜毛玩。喂養了這些時日,龜毛已漸漸與她熟悉起來,偶爾還能使它用嘴巴叼只鞋什麼的,倒也有些听話了。
下午的時候,秀彩就回來了,說事情辦得很順利。然而直到傍晚,都不見傅譽和傅清言回候府,到老夫人那邊轉了一圈,他們似乎也沒得到什麼消息,九雅一直吊著心,不由更是焦急起來。
為了靜心,她干脆拿了毛線在燈下和春菊一起織毛衣,才開始沒多久,外面忽然傳來說話聲。
「你們三女乃女乃呢?叫她馬上出來,貴妃娘娘有賞賜,叫她馬上出來領賞。」這出現在院子里的聲音,分明是之前害過人的楊氏。
一邊听外面裴媽媽答著話,九雅一邊站在窗邊朝外望,卻見楊氏趾高氣揚,旁邊站著兩眼四處張望的聞采荷,一副來瞧熱鬧幸災樂禍的樣子。她們身後站了兩個從未見過的身形高大的宮裝嬤嬤,一個手里擔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只粉彩小茶壺和一只杯子。
這種陣勢,忽然想九雅聯想到前世看電視劇時一些宮斗劇里,高位者整死人便是用這種賜毒酒的方式,再看那兩個似是宮里的嬤嬤,分明眼前的事與想像中的事相差無幾。難道那位貴妃娘娘竟想用毒酒把自己殺死?她心里不由打了個冷顫,一種陰森的感覺頓時遍布全身。
此時春菊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九雅不待她說話,嘴角已忽然泛起一股冷意,既然別人送上門來,她沒有道理錯過如此好的機會。連忙在春菊耳邊低語,春菊听後又驚又怕,然而卻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便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