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候看著眼前哭得雙眼紅腫的若琴,皺眉沉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于是若琴抽咽著把之前對蕭姨娘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安平候臉色驟然鐵青,半晌才疲累地問道︰「譽兒媳婦呢?叫她過來。」
「譽兒媳婦在雨嫣那邊,妾身剛才已經派人去叫她了,應該馬上就會過來。」蕭姨娘沉著臉色道。
稍過一會,九雅就急匆匆隨一個婆子走過來,進門就道︰「爹,這麼晚了,還有什麼急事?」
安平候面色冷峻地看了她一眼,蕭姨娘知道他不屑說此等事,便代為說道︰「譽兒媳婦,不是姨娘要說你,既然成親了,就應該好好的把譽兒服侍好。你看看,這現在是什麼事兒,譽兒剛才喝了酒,居然把若琴給糟蹋了,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九雅看著站在那里抽氣直哭的若琴,吃驚道︰「什麼?我相公……我相公……」
她已經說不下去,蕭姨娘冷笑,「既然你是譽兒的媳婦,那這事你來說,該當如何?是把譽兒送了官,還是委屈我們若琴,把她娶了回去?」
九雅有些驚慌失措,又有些六神無主,眼眸里臉面上全是無法言說的難以接受,她捂著胸口搖著頭,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相公怎麼會干下這等缺德事?我都答應和他圓房了,他為什麼一晚都等不及?」
蕭姨娘趁勢而逼,「若琴是我大哥家清清白白的嫡女,當朝四品官員的孫女,豈能容他這般輕侮?若是不給個說法,不說我這邊,怕是我大哥那邊也不會放過譽兒。這皇城,總也有個說理的地方不是?我大哥必定拼著一死,也要維持我們蕭家的家聲!」
她此話說得抑揚頓挫,落地有聲,相當的有氣勢。
九雅眼里迅速閃過一抹譏笑,然而臉上卻仍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跟個白痴一樣。蕭姨娘只當她因為傅譽染指其他女子受打擊過大才如此,立即逼問,「你倒是做個回答,是送官?還是給娶?」
九雅咬著下唇,飛快地瞟了一旁緊盯著她的候爺一眼,低下頭吶吶道︰「自然不能把相公送官……就……就把若琴擇個吉日給納進屋吧。」
蕭姨娘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納進屋?譽兒媳婦,你怎麼就把話說得這麼輕巧?想你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都在譽兒屋里成了正妻,如今我們若琴本可以說個更好的人家,現在被毀了,難道就是納進屋當個妾就能了事?」
九雅絞著手指,「那姨娘想怎麼樣?」
見她被壓制得大氣都不敢出,蕭姨娘眼里終于露出了一絲勝利在握的神情。掀唇輕吐,「平妻!給三媒六聘的娶進門,與你平起平坐!」
九雅嚇了一跳,「平妻?這在大夏是違法的,難道姨娘想相公去坐牢?」
「為了譽兒,難道候爺不可以去稟了皇上,讓皇上法外開恩?」蕭姨娘將目光移向安平候。
安平候卻依然望著九雅,似乎一定要看出她對此事的真正看法。
得不到他的明確答復,蕭姨娘氣得牙癢癢地。
被人一直這麼注視著,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九雅認真的想了想,慢吞吞道︰「相公把若琴姑娘糟蹋了,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其實當初我還未嫁來候府的時候,家里就曾為我議過親,是候府的人硬拿著太子的指令到我家里把我強娶來。但是事已至此,我自然也不會去怨太子,反正我也當不好一個好妻子,為了不讓候爺麻煩,干脆讓相公把我休了,若琴姑娘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變成相公的正妻。這麼個辦法,姨娘認為怎麼樣?」
說到這里,她忽然來了個極不相稱的表情,古怪地笑了一下,「說句老實話,我是個比較喜歡按規矩辦事的人,最不贊成一個男人有兩個妻子,幸好大夏律法把這管治得很嚴,不會讓那些本來是妾室的人異想天開想翻身成正室,自然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爭斗。所以讓我退出,是最好也不過的法子,不麻煩別人,也不觸犯大夏律例。」
九雅再次提起太子指令,蕭姨娘才忽然憶起事情還有這麼一茬,本想立即就答應休她的事,也只好頓住。然而九雅後面說的那句話,卻比生生在她臉上扇了兩巴掌還難受,這明譏暗諷的,分明是在說自己在異想天開。她肚子里的氣是九曲十八彎,一下就給卡在了那里,半天出聲不得。
若琴听九雅此言,心下是暗喜,想不到這個女人會這麼識趣,也份外的蠢,居然自動請休書,姑母正巴不得,應該會馬上答應。但是她朝蕭姨娘望過去,卻見她臉色發綠,一句話都不說,她只覺奇怪又焦急,怎麼就不答應呢?
而一直盯著九雅的安平候忽然發話了,「譽兒媳婦這個提議不錯,皇上日理萬機,豈能管這些動不動就讓人娶平妻的小事?何況這也于理法不合。若是她自動請休,願意日後青燈古佛,相信宋庭達也不會有什麼異議,太子也不會有什麼話說。可以說譽兒媳婦相當的通情達理,為了譽兒,寧願毀了自己,這種節操實乃罕見,我是深表敬佩。」
見候爺都答應了,蕭若琴更是喜上眉梢,連哭都忘記了,眉眼暗含得意地望著九雅。一時間,只覺這個長得還不錯的小女子好可憐,被休,下場往往會很慘,一生就準備去廟堂吧。
蕭姨娘猶豫著,太子當初下令娶來宋家的女兒,好像是怕齊王娶起走吧,現在宋九雅已經嫁過人,齊王還會娶她嗎?應該不會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未嘗不可以按她所說的提議去行。只是這宋氏嘴巴恁惡毒,到末了都還要罵自己一通,還無法找出她的話柄回罵過去,真正是氣悶得不行。
九雅听候爺如此說,竟是不惱,還一臉謙虛道︰「謝爹夸贊,媳婦就是這麼個實心眼專替他人著想的人,所以到哪里都很招實心眼兒的人喜歡。若時此事能成全相公,媳婦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這番心跡的表達,不知道別人什麼感受,反正她自己是快要吐出來了。
安平候看著她的神色變幻莫測,冷峻而又幽深,看來誰都很難從他的眼神出揣測出任何一點心意來。
就在九雅把話說完之際,老夫人已經帶著春梅過來了。春梅一看見蕭姨娘和九雅都在,當即就嚇得撲 一聲跪到了地上。雖然身上疼痛無比,卻不敢表露一分出來,怕是會讓人的火氣越發的大。
「譽兒媳婦,看你教的好丫頭,今天都做了什麼好事?」老夫人進門就沉聲道。
九雅正在自己犯吐,猛然出現的春梅和老夫人讓她又回過了神,她莫名其妙道︰「女乃女乃,春梅今天又做了什麼好事?」
「讓這賤婢自己說!」老夫人喝道。
春梅縮著身子,顫著聲音道︰「少女乃女乃今天本是讓奴婢扶著姑爺回去,可是姑爺說還要陪世子和二爺一會,叫奴婢先走。于是奴婢就準備回淳華院,誰知才走到半路上,就沖出一個醉燻燻的人,強拉著奴婢往梅香院去,結果,奴婢就被人……被人……」
為了表達她的無辜和委屈,她是一副強忍著哭卻又不敢哭的樣子,楚楚可憐。
蕭姨娘一挑眉,「這府里頭哪來那麼個醉燻燻的人,還敢強拉丫頭干這等苟且之事?快說,這人是誰?」
春梅憋屈得要死,死咬著牙,連那個人的名字提都不願提,那個惡棍,是毀了她夢想的人,如果能重來,她寧願沒有去過那間屋子,那麼她還是清白,與姑爺之間也不會隔了那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她不說,九雅卻是要問,柔聲道︰「春梅,這人是誰,你告訴我,平素你在我身邊最得力,出了這等事,我自然會為你討個公道,不會讓你白白被人侮辱了。」
听她如此勸說,春梅更是淚如雨下,不是悔恨,而是哭自己的一段痴心就此成了東流水。
老夫人這時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著蕭姨娘,咳了一聲道︰「這個人,恐怕我說出來你們都不會相信。」
蕭姨娘心里一緊,「是誰?」
「是長亭。」老夫人輕吐出口。
蕭姨娘一呆,「怎麼會是他?他不是除了他媳婦都不近的麼?」
這種話灌進春梅的耳朵里,只覺是個天大的諷刺,不近?那**當時在耳邊所說的話還言猶在耳,那是不近的話麼?那精力充沛得,只差把自己吃進去,世間豈有這種不近的人?
九雅這下是真的吃驚了,失聲道︰「二哥?二哥怎會是這種人?不像啊。」
安平候也動了容,「長亭?他也干這事?」
老夫人嘆了口氣道︰「雖然我也不相信,可這也是事實,罷罷罷,他這麼多年來屋里也沒個丫頭,若他是看得來這丫頭,譽兒媳婦,女乃女乃求個情,就把這丫頭賞到長亭屋里吧。這幾年長亭媳婦也無所出,說不定這丫頭福氣大,一來就能讓長亭屋里添個人丁呢?」
春梅臉色煞白,九雅卻是無奈,蹲來,輕言細語勸說她,「既然事已發生,春梅,就認命吧。反正女人總免不了要嫁人,現在還是去二爺的屋里,二爺是個長情的人,話也不多。二女乃女乃人也很好,不會虧待了你,回頭你就收拾了東西,叫人送你過去。」
春梅低垂著頭,心里卻有種有苦說不出的莫大痛楚。
老夫人早看見若琴在那邊了,還不知道那樁事處理得怎麼樣。忙問道︰「我剛才叫人去淳華院,怎麼說譽兒把若琴糟蹋了,有這麼回事麼?」
蕭姨娘對傅長亭屋里多個通房丫頭的事自不會有什麼意見,抿了抿嘴,說道︰「自然是有這麼回事,譽兒酒醉,一時把持不住,就……」
她還沒說完,老夫人就急問道︰「既然是事實,那準備怎麼處理?」
蕭姨娘回道︰「妾身本來是想讓譽兒娶了若琴為平妻,但是譽兒媳婦說怕麻煩候爺,說都是她的錯,她願意請休成全譽兒,從此長伴青燈古佛。」
老夫人一皺眉,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此時已一臉平靜的九雅,這丫頭有這麼好說話?莫不是有什麼詭計吧?
听到他們一番言論,已經快要崩潰的春梅忽然眼神怨毒地看向若琴,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少女乃女乃沒回淨房,反而讓這個女人鑽了進去?自己明明給姑爺說了別的地方,他為什麼還是回去了?這里面莫不是這個女人搞了什麼鬼?
就在她念想之際,三夫人和明瑤姑媽也聞訊趕了來,他們一听才剛所發生的事,都是一臉不可思議之色。同時三夫人心里嘆息,這蕭姨娘果然厲害,現在不僅把佷女塞到了譽兒屋里,還成了正妻,把個好端端的宋九雅給趕去守廟了,真是好手段啊。只覺自己心還不夠狠,沒她如此敢下猛手。
既然事情已經有了個明確的結果,老夫人就準備說散了,然而這時外面忽然又跌跌撞撞跑來一個人,正是熊媽媽,她還未進門就大呼道︰「老夫人,姨娘,不好了,大家都把人弄錯了,弄錯了……」
正準備出門的明瑤姑媽仿佛听出又有大事發生的前奏,忙一副很好心的樣子扶住熊媽媽問道︰「熊媽媽好生說,什麼人弄錯了?」
熊媽媽喘著粗氣,雙手撐著膝蓋道︰「才剛姨娘和若琴姑娘走後,奴婢準備去給少爺把被子捂緊,看他頭發凌亂,就想給他扒開一些,結果,那人居然不是少爺,差點沒把奴婢的魂給嚇掉。」
「什麼?不是譽兒?」蕭姨娘第一個就跳了起來,大喝道︰「熊媽媽,這個時候可不能為了維護你們少爺少女乃女乃就隨便亂說話,這可不是兒戲。」
若琴和老夫人也同時變了色,九雅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別人看不到,卻是叫一直盯著她的安平候看了個一清二楚。
熊媽媽擺著手,「姨娘,奴婢不敢隨便亂說話,那個,真的不是少爺,不信您去看。」
老夫人急聲道︰「如果不是譽兒,那是誰?」
熊媽媽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臉色已經慘白的若琴一眼,小聲道︰「是老夫人身邊人陳媽的兒子趙三,老夫人若是不信,請馬上過去看。」
老夫人兩腿一軟,如果不是候爺身邊的劉百年手快扶住,就差點倒了下去。而陳媽听到此消息,簡直覺得如五雷轟頂,顫抖著身子,語不成句道︰「熊媽媽,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
熊媽媽一臉認真,「我說得再多也無用,主子們只管移步過去就是。」
如此烏龍的事,怎麼能叫人不過去親眼目睹?
于是一眾人顧不得已是雞叫時分,再次又匆匆移步淳華院淨房,安平候卻是不願再理此事,門一關,睡了。
此一行當中,最興奮的是明瑤姑媽,最幸災樂禍心里找到了平衡點的是春梅。
而最心驚膽顫的是若琴,如果,她真的睡錯了人,那麼結果會是怎樣?貞潔已毀,嫁給一個奴才的兒子嗎?家里人會怎麼樣想?像剛才宋九雅說的那樣出家嗎?可是自己還這樣年輕,怎麼能甘心就此孤老?
眾人急急從淳華院門口趕到淨房,那里已經照了燈,門口也有丫頭婆子守著,見眾人來,立即就開了門。
蕭姨娘幾乎連氣都不敢喘,徑直走到之前抓奸的那張軟榻前。結果,明燈之下,那是一張醉得通紅而丑陋的臉,整個房間里都彌漫著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此時,他睡得死沉,四仰八叉,果然沒錯,是陳媽的兒子趙三!
陳媽氣急敗壞地過去猛拍,「趙三,趙三,快醒醒……快醒醒……」
若琴當場就坐在了地上。
蕭姨娘暴跳如雷,然而她卻壓住快要炸出胸肺的怒氣,冷笑道︰「熊媽媽,是不是譽兒怕擔責躲起來了,現在把趙三拉過來,就想搪塞我們嗎?」
熊媽媽一臉驚慌,連聲道︰「姨娘,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您也知道,少爺一般到了時辰就要睡覺的,他若是做了,哪里還有力氣去躲去藏?」
老夫人滿身都在打著哆嗦,「那你家少爺呢?現在在哪里?」
熊媽媽也是一臉奇怪,「我們剛才派人找了,根本就沒看到少爺的蹤影,也不知少爺去了哪里。」
「怎麼可能?偌大個人,難道還會憑空消失?」蕭姨娘深呼吸了兩口氣,再次問出聲。
于是驚慌失措的下人們準備再次出去尋找。
「你們都是在找譽兒麼?呃……呃……他在我那邊睡,他酒喝多了,又說想和我這個大哥睡一宿,就去了我那邊。本來是打發人來說一聲的,呃……給忘了,剛才听人到處找,才想起來該過來報下安……」
隨著這個有些醉意朦朧的聲音,傅清言那略微腳步不穩的身影已出現在門口。
九雅此時斜眼望向屋內每一個人,他們的表情可真是豐富多彩啊,有氣怒,有翻白眼,有高興,有幸災樂禍,有氣得快昏過去,真是好看又過癮。
听到傅清言都來此做證,蕭姨娘已經徹底無話好說,更不能再抵賴。她撫著額頭,第一次有一種想要就此暈過去的沖動。想不到她精心謀劃了這麼久,把佷女從大哥家里要過來,信誓旦旦會給她謀一個好名份,將來能繼承偌大的財產,居然莫名其妙就全都泡湯了,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到底是哪一個環節給弄錯了?難道是譽兒媳婦給搞了鬼?
想到此,她目光驀然犀利地射向九雅,九雅卻當沒看見,只是遠遠問著傅清言,「大哥,我家相公沒打擾到你吧?」
傅清言微眯著眼,運盡目力才能看清那個發話的女子,此時她眉清目妍,仍是如初見時那般靈秀美好,可是她已不是她,而到現在為止,他也已經清楚,以她對他的厭惡,以她對傅譽的感情,她永遠永遠都不會屬于他。
于是,這麼些日子來,他終于反醒著,與其覬覦她,思慕她,不若將她埋在心底最深處。喜歡一個人不在乎得到,只要能遠遠望著也是一種享受,就像現在這般,她遠遠的望著他,他亦遠遠地望著她,中間沒有火花,沒激情,但是就這樣淡淡地維持著那絲僅有的聯系,他便于願已足。
就這輕輕一望,已將他所有的感情理清,理智,終于是佔了上風。
他盡量讓自己笑得寫意,笑得輕松,笑得雲淡風輕,「譽兒很好,以前我和他常抵足而眠,已經習慣他了,就算他惡習再多,我也會認為理所當然。」
其實九雅早已知道他並未干下之前被認為的惡事,亦知道他是個被人放了黑鍋的受害者。但是她不想與他再多結交,畢竟,那日楊氏的話讓她已經明白,這個世道,若是有人要說事,就算你與一個男子只說了一句話,別人也會在一番精心加工加油添醋之後把話說得極難听,叫人無地自容。同時也為了讓那個暗中之人認為她和傅譽仍對傅清言有誤會,就這樣保持著距離是最好不過的,對大家都好。
她只笑了笑,「那就要麻煩大哥一個晚上了。」
而蕭姨娘誰都可以不信,但是傅清言的話她必定會信,因為她了解她這個兒子,心軟,正直,幾乎不說謊話,但是溫朗的外表下,卻有一顆總是憂郁的心。雖然她不知道他憂郁一些什麼,可是她知道他不會說謊就行了。同樣,這院子里的人,對世子所說的話自也無法質疑。
老夫人喘著氣,回頭又指著陳媽道︰「你養的好兒子,無緣無故,怎麼就跑譽兒院子里來了?干下這等傷天害理的事,還想活命麼?」
陳媽嚇了一跳,跪求道︰「老夫人先息怒,趙三就是再不懂事,他也沒這麼大的膽子,不如再問問他,究竟這中間出了什麼事,一定要他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去給說清楚,可不能冤枉了他啊。」
蕭姨娘此時已氣得直挫牙,「那好,今天就把這事問清楚。來人,端冷水來,把趙三拖地上,用冷水把他澆醒。」
這時就有婆子把趙三從軟榻拖到地上,然後就地取材,從澡盆子里用小木盆舀了已經冰冷的水,一盆又一盆地往趙三身上潑。只澆得三盆,趙三就「啊啊」叫著從地上惱怒地坐了起來,大罵道︰「誰往老子身上潑冷水,狗剩,是不是你這個殺千刀的,看老子今天過得快活來整老子?」
他紅著一雙眼朝四周一看,看到無數雙眼楮都死死地盯著他,方覺不對勁,旁邊的陳媽就又哭又打道︰「死小子,你今天干了什麼好事,快說!」
趙三此時還頭腦暈暈沉沉,一時哪里想得起來之前做過的丑事?他拍著腦袋想了想,側目忽然看到站在對面冷眼旁觀的九雅,那美麗的容顏,姿態曼妙亭亭,自己自那一日見過之後就日思夜想,想不到剛才竟然與她共赴了巫山**,滋味太美妙了。想到那渾身舒泰的美味,頓時朝她擠眉弄眼,猥瑣地笑道;「少女乃女乃,你不記得我了麼?剛剛……我們在木桶里……少女乃女乃抱住我……」
九雅一臉羞憤,怒聲道︰「你這廝胡說什麼?」
若琴听聞趙三此言,爬起來就過去撕他的頭發,「混蛋,混蛋,你污我清白,我要殺了你……」
趙三被她撕得生疼,又還莫名其妙,一巴掌就打了過去,罵道︰「你是哪里來的婆娘,居然還要殺我,也不看看我是誰?」
若琴臉上挨了巴掌,也不知道痛,仍然死死撕住他的頭發死命往兩邊扯,趙三只覺頭皮都快要被扯起來,頓時大怒,掐住若琴的脖子就扭腰翻身把她往地上壓。邊壓邊罵,一些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蕭姨娘身邊的婆子豈容他如此囂張,兩個婆子上去拉架,結果趙三發了橫,硬是拉不開,不得不又上去兩個更粗壯的婆子,掰著趙三的手,希望能把若琴自他手底下救出來。
如此場景,正是明瑤姑媽大出風頭的時候,她不知自哪里找了根牙簽,一邊剔著牙,一邊驚乍道︰「哎呀哎呀,這趙三一醒來就說和譽兒媳婦怎麼樣了,可是譽兒媳婦不是和雪晴在雨嫣那邊麼?那趙三剛才究竟是和誰苟合了?真正是不要臉啊,居然跑到別人的淨房干這種事,可髒了人家的地方啊,啊啊啊……」
她把啊字拖得特別長特別重,看到蕭姨娘綠了的臉色,九雅第一次覺得有明瑤姑媽這種人也不錯,一般氣韻不長的人,容易被她氣死。
一直沒有發話的三夫人終于也說話了,她扶著老夫人,一臉痛心道︰「想不到這趙三如此大膽,居然敢跑到譽兒的院子里強自把若琴姑娘給糟蹋了,這事無論如何得去報官,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
那邊本來正在撕架的趙三頭皮被拉了半天,腦袋也清醒了不少。听到明瑤姑媽和三夫人的話,方知道剛才與自己**的並不是三女乃女乃,立即大叫道︰「剛剛明明是有個女的坐在澡盆子里等我,我才一月兌衣,她就摟著我親,明明是兩廂情願的事,為什麼說是我強了她?就算報官,也只能算我們一個通奸,要死兩人一起死,老子不怕!」
蕭姨娘使了眼色,趕緊讓那幾個婆子封了趙三的嘴,若琴此時已被解救下來,她捂著喉嚨咳嗽個不停。
明瑤姑媽听到如此驚天消息,豈能不拿出來好好數說一番,「啊呀,趙三說是女的坐澡盆子里等他,還主動摟著他親,哎喲喲,這什麼事啊,原來若琴姑娘並不是被人強拉進來,而是先等在這里。我說蕭氏,你佷女兒究竟坐人家澡盆子里想干嘛啊?」
她當個不明理的把如此顯而易見的話問到蕭姨娘臉上,蕭姨娘臉上直抽抽,恨不能將她那張嘴給縫住。
但是明瑤姑媽雖然寄居籬下,卻並不畏懼人來報復她,她猛然拍手道︰「哦,我明白了,今晚不是說譽兒媳婦和譽兒要圓房麼?可是譽兒媳婦卻被雪晴帶到雨嫣那邊去了,而譽兒卻不知道,自然還會回這里痴痴地等。因為喝了酒,到澡桶子里一模,模到個女人,就以為是自家媳婦,于是就會成就一番好事。可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譽兒卻醉倒世子屋里,沒來,卻叫趙三這廝給鑽了空子,這假扮譽兒媳婦等著的姑娘就這般遭了難。哎喲,好冤枉,好可憐,這趙三怎麼就如此不識好歹,這個時候鑽了進來呢?」
「是啊,這趙三怎麼會忽然來了我的院子。」一直沉默不語的九雅忽然開了口,她笑得有些像捕著食物的狐狸一樣慢慢走到被四個婆子按住封了嘴的趙三面前,笑盈盈道︰「趙三,你可不可以告訴大家,你哪根筋不對,膽敢進我的院子?是被人唆使呢,還是自己膽大包天想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