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雅和傅譽兩人被請進了慈寧宮,拜見之後,馬皇後給兩人賜了座,看了茶。
「不知道皇後娘娘召見我們,是有何事?」九雅對于馬皇後印象不錯,憑感覺,她也感覺她對自己很維護,于是說話之間,便也不是那麼生疏客套,多了幾分話家常的意味來。
馬皇後望著坐在下首的一對光彩照人的小夫妻,心里感慨頗多。然而臉色仍是平和慈愛的,她惆悵中帶著無奈道︰「如果不是很緊要的事,本宮也不會把你們小兩口都叫過來。想必你們也應該听說皇上好不容易找到的藥材又被炸毀了的事吧?」
傅譽笑道︰「是有听說,不知道這事是誰所干?」
「還沒查出來,听皇上昨晚突審你二哥,你二哥說他絕對沒有干這事。」馬皇後嘆了口氣,沉重道︰「本來听說是你二哥和拓跋野干下囤藥倒賣的事就很吃驚,後來听說藥材被炸,本宮的整個心都跟著揪了起來。現在新宜、盧邑那一帶的疫情越發嚴重了,染病的人已經死了不少,官也被殺了很多,民心極端不穩,現在若有用心不軌的人稍微再點撥煽動一番,整個南方將陷入混亂無治之中,不知又要死多少無辜百姓。但是又不能強行鎮壓,畢竟民心才一個王朝鼎盛的依托。所以,本宮今天請縣主來,實在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九雅和傅譽對視一眼,「娘娘是想讓臣婦……」
馬皇後點了點頭,「之前派出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不能按你的方子救治人,但是本宮是相信你的醫術的,所以為這蒼生,為這大夏的百姓,本宮懇請這一次由縣主親自下疫情區去察看,能將真正救治的法子在那里傳遞開。」
傅譽首先就不依了,斷然拒絕道︰「不行。我家娘子只是一個女流之輩,那疫情區不說有染病的風險,單就只那些醫署的人不能按方救人就很蹊蹺,若是我家娘子在那里出了什麼事,誰來負責?」
「朕來負責!」
隨著這一聲突如其來威嚴的男聲,洪武帝已經一身明黃蟒袍大步進來。
傅譽和九雅一見是洪武帝,趕緊起身迎駕,洪武帝讓他們平了身,坐在馬皇後身邊目光炯炯道︰「昨日差點弄出冤案來,有人舉報,說那囤藥倒賣的是你二哥和晉王世子拓跋野,朕著實大吃了一驚,經過朕昨天親自督令查下來,才發現他們是被人栽贓。現在拓跋野已經被冤枉得不知藏到了哪里去,你的二哥朕今早听說已經無罪釋放了,這真乃好事,沒有冤枉一個好人。」
傅譽心內暗震,這死皇帝在打什麼鬼主意?明明他給韋大人的證據相當確鑿,沒有一點可以讓人質疑的地方,怎麼突然又說拓跋野和傅長亭是冤枉的呢?如果這事不是自己親自出手,還是相信皇帝的話,但是皇帝這樣說,分明是不想治那兩個的罪,究竟有什麼陰謀?
然而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笑嘻嘻道︰「原來是被冤枉啊,小民就說呢,二哥向來老實,怎麼會干這等有違國法的事?」
洪武帝也是干笑了兩聲,便轉了話題道;「剛才在朝堂上,朕和眾大臣商量南方疫情的事,大家也都相當推崇縣主的醫術,又經過多方商討,大家一致決定,這一次由縣主親自前往新宜一帶,無論如何也得幫朕把疫情穩住,同時多教當地醫署的人,全力救治那些染病的人。」
他雖然只是隨口在說,但是听得出來,他這就是在下命令,金口玉言出來的,不服從也得服從。
九雅只覺不妥,當下便懇請道︰「皇上,臣婦不過是女流之輩,這等拋頭露面的事實在不適宜,其實救治病人,只要他們按著臣婦之前告訴華太醫的方法實施就行……」
洪武帝臉色驟然變冷,「難道他們之前沒按華太醫所說的去實施?各人技法不同,他們的手法達不到縣主出手的效果,又能怎麼辦?難道縣主吃著國家奉祿,卻不願為我們黎民百姓效力麼?」
傅譽手底暗緊,看來死皇帝已經打定主意要九雅去重災區,現在他是皇,他們是民,又如何能公然抗命?
馬皇後亦凝重道︰「不說這些百姓,光是盧邑那邊的齊王軍,听說由于染病,守城都已經變得很困難,如若不將此疫病徹底控制消除,後果不堪設想,事關重大,縣主務必要全力以赴。」更何況,她已經有近一個沒有接到齊王的書信了,這就是相當詭異的地方,就怕是齊王在前方出了什麼事。所以現在只有趁著九雅過去的機會,多帶一些自己的人過去探探情況。
話說到這一份上,再不答應幾乎就是抗旨了,傅譽滿心不願,只得代九雅答應道︰「不是娘子不願為百姓出力,只是她顧慮她自己是個女流,拋頭露面有所不便。好吧,皇上和皇後娘娘一再懇請,小民就代她答應了,不過,有一個要求,小民一定要跟她一起去,若是這一點能行,我們夫妻可以立刻起程。」
洪武帝眼里精光一閃,驀然大笑,「好!你們夫妻情深,朕斷沒有強行分開你們的道理。既然如此,朕即刻就去下旨,馬上頒布一套前往疫區的人馬班子,你們先回府收拾等候,最多不出明天,就要動身前往,動作是越快越好!」
九雅知道是時勢所逼,好生無奈,和傅譽謝恩了出來,一回到淳華院便埋怨道︰「相公,你干嘛要答應,我總覺得皇上沒安好心,本來我的方子就沒問題,他不去追責那些治疫病的人,反而強行讓我再去,里面肯定有什麼我們不能想通的貓膩。」
傅譽叫熊媽媽打了水洗臉,「你還說,如果不是你當初定要開個什麼破藥鋪,也不會惹出這麼多事來。」
九雅一縮脖子,這廝又在點她的死穴,忙過去討好的幫他擰毛巾,「那都是過去的事,相公干麼還提它?相公現在該要想,皇上為什麼要放二哥回來,為什麼不追責別人,一定要我去的事情。」
她把擰好的熱毛巾往他臉上按,傅譽閉上眼,舒服地讓她為他服務,「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蟲,我們現在說再多想再多都沒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著慢慢看吧。」
九雅知他說得在理,正要說話,裴媽媽有些緊張地進來小聲道︰「少女乃女乃,二爺過來了。」
傅譽立即坐直了身子,還沒待他迎出去,傅長亭就堆著一臉笑意走了進來。
「三弟,听說剛才皇上召見了你們,是不是關于去新宜那邊的事啊?」
傅譽若無其事的站起來,不著痕跡地把九雅擋在身後,輕笑道︰「二哥的消息真靈通,竟然連這個也知道了。確實,皇上是有這麼個意思。不過恭喜二哥,听說是被冤枉的,只被抓進去一晚,害得我昨夜擔心了大半夜。」
傅長亭嘿嘿一笑,小眼里的黑珠子散發著狼一個的戾光,「這還得多謝三弟的厚賜。當日二哥信任你,興高采烈跟在你的後面出錢出力,結果卻換來這麼一著,二哥銘感五內,他日定當五倍奉還。只是這樣的結果可能讓三弟失望了。」
傅譽卻是不怕,一步不讓道︰「那就多謝二哥了,如若沒什麼事情了,我們就要失陪了,我們現在得收拾明天出門的東西了。」
傅長亭果然退開了幾步,臉上依然掛著憨憨地笑,「是麼?其實我也該去收拾東西了,忙了一大早,又叫人準備了很藥材,明天我們倒可以一起上路了。」
九雅听得身體連震,從後面站出來盯著他,「你準備藥材,明天和我們一起上路?」
傅長亭笑眯眯道︰「看來皇上還沒告訴你們啊,三弟媳去疫區救治病人,我則負責出藥材,務必要讓三弟媳到時候能在疫區大展手腳,將那里疫情全部控制住啊。哈哈……」
說完,他竟是一反常態的轉身大笑而去。留下傅譽和九雅一臉驚震之色,皇上究竟想干什麼?
傅長亭回到軟香院里,春梅早在門口等候,一見他出現,立即流著眼淚撲了過去道︰「爺,您總算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婢妾急得都不想活了……」
傅長亭倒是心情好,拍了拍她,「就知道爺沒白疼你,讓爺看看,你究竟是怎麼個不想活法?」
春梅揉著紅了的眼楮,傅長亭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見她珠淚漣漣,大笑道︰「果真是想著爺呢,好,爺以後一定好好慰勞你。二女乃女乃呢?」
一听他問二女乃女乃,春梅只覺整個身上的血都急速流動起來,看來振奮人心的一刻就要來臨了。昨天三少把那小冊子拿給候爺看,候爺大發雷霆,二女乃女乃卻成了鼻涕蟲一樣,趴在那里一動都不敢動。就算是回了屋子里,也不見她挪過身,看來她這次要倒大霉了。
她裝著驚恐的樣子道︰「二女乃女乃還在屋里沒起身呢,爺是不是要過去看看?」
傅長亭嘿嘿一笑,放開春梅,徑直往內室走去。一進門,果然見聞采荷還躺在床上,他過去就將她頭發扯住往地上一扯,聞采荷捂著頭皮疼得眼淚都出來,卻是不敢出聲。穿著褻衣在地上打了一個滾,趕緊就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傅長亭已經從蕭氏那里听到昨晚的事,他現在反正正面目已經暴露得差不得,也不再遮掩,示意春梅把門關上,然後一腳踢在聞采荷月復部,待聞采荷躺倒的時候,他左腳狠狠踩住她脖頸,咬牙切齒道︰「賤人!居然敢整我?把我的好事都說出去,膽子可以上天了。難道忘了老子的手段?」
聞采荷眼淚默默地流,睜開眼低聲求道︰「爺,饒了我這一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
傅長亭冷笑著,春梅知他要對她下狠手了,心里特別暢快,想到之前聞采荷加在她身上的巴掌和惡打,便蹲在聞采荷面前居高臨下道︰「二女乃女乃,你這可是在害爺呢,不為著自己的夫君著想,只幫著外人,還差點讓爺遭了難,這麼毒的女人,爺怎麼會饒?」
她說著就一耳光狠狠扇在聞采荷臉上,脆響聲讓她心里更無比的快意,原來當一個可以高于別的女人的人是這麼個滋味,少不得日後就這般過日子才好。
傅長亭見她出手狠辣,眼里綠光連閃,收回了腳,像個變態一樣回到了床上,然後對春梅邪笑道︰「這個女人現在就跟牲口一樣,春梅,你想怎麼出氣都行,爺就在旁邊給你押陣。」
聞采荷大駭,春梅大喜,不待聞采荷有所動作,她上前就把她的頭發揪住,先是狠狠扇了十來個耳光,讓聞采荷一時找不著北,然後就開始撕她的褻衣。聞采荷抱緊身子,她就在她身上臉上用指甲抓,嘴里更是興奮道︰「二女乃女乃的一身肉白女敕得很,日前打我的時候我就在想怎樣才能把二女乃女乃的白肉露出來給人觀賞,想不到果然也有這麼一天,二女乃女乃,欠下的總要還的,就別躲了……」
一個躲,一個撕,一個如小綿羊,一個如齜牙的大灰狼,傅長亭看得津津有味,不時指點春梅怎麼下手,春梅得了他的支持,更是得勁,轉眼就把聞采荷剝了個一干二淨。她不知從哪里找了個竹條,一鞭一鞭狠狠抽在聞采荷細白的身子上,聞采荷在地上打著滾,血紅色的傷痕很快布滿全身。
傅長亭看得哈哈大笑,這在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三個人關在屋里說什麼開心的事呢。
而待得有血自聞采荷身上的傷口流出來的時候,傅長亭突然叫停了打得氣喘吁吁的春梅,他把自己的褲子一拉,趴在聞采荷身上就直接推縱起來,看他那麼忘情的樣子,春梅在旁邊看得銀牙直咬。
不知過了多久,傅長亭側目看到春梅死盯的樣子,就要招呼她月兌了褲子一起來,然而外面忽然傳來安平候冷凌的聲音,差點沒把他嚇成個陽瘺。
「二爺呢?」
小南在外面回道︰「在屋子里和二女乃女乃姨女乃女乃說話呢。」
「叫他出來。」
接著就听到小南輕輕敲門的聲音,「二爺,候爺來了。」
春梅嚇得半死,傅長亭匆匆完了事,趕緊提起褲子回道︰「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他示意春梅把聞采荷拖床上去,又小聲警告聞采荷道︰「給我老實點,如果敢出一聲,你知道我會使什麼手段。」
聞采荷現在跟死人一樣,任春梅把她像拖死狗一樣往床上拖去。
傅長亭一身整齊地開了門,一臉驚懼地走到安平候跟著,小意喚道︰「爹……」
安平候打鼻孔里哼了一聲,毫不給他留情面道︰「我警告你,從今天開始,你再對你媳婦做那些豬狗不如的事,我馬上就廢了你。昨晚我已經在皇上那里下了保證,在你為朝廷當功折罪籌集藥材去新宜期間,我就呆在候府里,哪里都不去,直到你把事情為皇上好生辦完為止。」
傅長亭低垂著頭,小眼在亂轉,臉上卻一片恭敬,「是,孩兒知道錯了,再也不會犯那樣的事,爹請放心。」
「知道就好。不是我親自在皇上面前作保,你的認罪態度又好,皇上此次就不會繞過你,好好準備吧,明天動身後,一定要和傅譽兩口子扶持著些,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都是傅家子孫,當該要和睦相處。」
傅長亭連聲答著是,安平候點了點頭,長亭再有不對,總也是自己的兒子,兒子被關,老子也肯定臉上不好看。只要他吃了這麼個教訓,以後再學好,也為時不晚。若是不給他機會,或是放任他被關押,他這個老子心里也不好受。他無非就是貪賤,心里有氣無處發,只要能改,又善莫大焉?
他嘆了口氣,再交待了兩句,才轉身離開。
到第二天,整個京城就傳開了,皇上重新又整了一套前往新宜控制疫情的班子。
一大早,皇上就正式下了旨,此次去南方控制疫情的,首先是任御史大夫黃大人為巡按,寧和縣主為藥方督導傳授者,帶領五百官兵立即趕赴新宜郡,其中翰林院今科探花郎為事件書記員,傅長亭為所需藥材籌集者,還有醫署又重新派出十個醫者,一起隨行。
接這個聖旨的時候,候府一大家子都在門口相迎。待傳旨的公公走後,眼看外面已經有馬車相候,安平候一臉冷凝道︰「長亭,傅譽,九雅,你們三人出門在外,當該要互相多加扶持,可不要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厚望。」
傅譽三人忙都恭敬的應了是,這表面的和平,總會是要維護的不是?雖然雙方都恨不得立即撕了對方才好。
老夫人一臉心疼地拉過傅長亭的手,「長亭啊,你一個人最老實,有些人心眼多,你就少搭理。這一去總也要幾個月,你就扎扎實實幫皇上把事情辦好,回來後,皇上少不得也要嘉獎你,到時候啊,想必皇上也不會委屈,自會給你抬個身份,日後便也不會容人欺負了。」那些房契鋪子被九雅收回後,老夫人心里別提有多恨,鋪子那邊一斷銀子,這府里的日子就開始難過起來,明明每月都有大筆進賬,轉眼就要靠那些奉祿和傾田收租子過日子,就算也有鋪子,收益哪里把府里的開銷打得開?照這麼下去,非得要用到老本不可。而她攢的這些老本,都是為三房準備著,如果連這個也吃盡了,三房到時候沒有東西可分,還不會把府里鬧翻天?
老人家想到這里就覺得淒涼心冷,說到底候爺還只念想著那個蘭郡主,只要媳婦不要娘,他可知道那蘭郡主是個罪魁禍首,如今他當年不娶個蘭郡主回來,這府里說不定也不會成現在這麼個樣子。
她殷殷交待著長亭,卻是連看也不看傅譽和九雅一眼,小兩口自也不會主動去巴結她,只禮貌性的說了聲保重,再和各位長輩告了別,便準備出門上馬車。
「慢著,我還有話說。」隨著這一聲,蕭氏一臉冷戾地走到九雅跟著,「你們兩個給我听好了,這一路上,若是你們再欺負我們長亭,我們長亭出了什麼事,別說我沒把丑話說的前頭,到時候我自然要讓你們後悔終生,听清楚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不僅老夫人,連她都來說他們欺負長亭,九雅實在無奈到啞然失笑,「姨娘,只要二哥不欺負我們就成了,誰敢欺負他啊?只是,我們這一出去,只望姨娘把身子好好養好,不要到時候見我們回來,輕輕一下就氣病了,那就不好玩了。」
蕭氏臉上青氣直轉,她也知道九雅說話氣死人的本事,這次學乖了,也不搭腔,只冷笑了兩聲,便轉身幫傅長亭準備抬行李了。
九雅和傅譽相攜走到一輛普通的青油氈布馬車前,秀彩已經候在那里。因為她此次在京城協助季掌櫃救助過不少人,經驗不少,九雅便把她叫了回來,同她一起去新宜。同時身邊的也沒帶別的丫頭,畢竟那里是疫區,弄得不好就會染病,這些丫頭平日在院子里關著,身子骨也嬌弱得很,哪里經得那樣的折騰。
熊媽媽和幾個丫頭留著看院子,裴媽媽和春菊被她打發回宋府了,她們兩個是她的陪嫁,就怕她不在的時候老夫人使什麼法子欺負她們,現在回宋府反而是安全的。雨蝶正好休假也回了宋府,便也不需要另做安排了,只讓裴媽媽通知她暫時就一起留在宋府。
「秀彩,這次出門就帶你一個人,不會感覺很孤單吧?」秀彩幾月來在藥鋪那邊幫忙,人的精氣神都強了不少,給人一種很健康很利索的感覺。
秀彩為他們撩開車簾子,露齒一笑道︰「少女乃女乃說什麼話?能出趟遠門,可是奴婢的夢想,在說這一路的人多了去,怎麼會孤單?不是還有姑爺和少女乃女乃麼?」
傅譽笑著鑽進馬車道︰「沒錯,若是真感覺孤單,干脆就在路上給你找個如意郎君嫁了得了。」
想不到姑爺還和她開玩笑,秀彩羞得臉色通紅,「奴婢才不要找什麼如意郎君呢。」
傅譽輕笑出聲,「你不找如意郎君,那想找什麼人?」
秀彩一怔,糾結了一下,半似開玩笑半似認真道︰「要找麼?就找傅九公子那樣的還差不多。」
九雅上下打量她,打趣道︰「秀彩,你不會是喜歡上了我吧?」
秀彩跺著腳啐了她一口,轉身跑到另一輛馬車里面去了。
這時安平候走下了石階,想說什麼,結果什麼都沒說,就要轉身進門,傅譽突然喚住他,詞句模糊道︰「爹,那個東西,你有查看過沒有?」
安平候身子微頓了一下,淡淡道︰「沒有,這兩天太忙,過後我會看的。」他自然知道傅譽指的挖開墳墓看他母親是否真死了的事。但是這兩天每天都忙到很晚,沒時間去看。而且這件事,他也不想在傅譽出門在即的時候告訴他一個明確的結果,不論有或沒有,肯定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所以讓他懷著希望去念想吧,他若是喜歡那樣幻想的話。
傅譽大感失望,這一去,幾乎又是要等上幾個月,幸好只要姑媽那邊一有消息,他立即就會知道。他現在,真的有一種迫不急待的感覺,如果娘親真的沒有死,還在人世的話……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那個即將揭曉的答案。
九雅似知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道︰「那件事也不必太著急,都過了這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個希望,豈能一下子就要知道結果呢?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多留著想一想也是好的,不是嗎?」
傅譽把她拉進懷里,慨嘆著,「怪不得娘子嫌我不成熟,有時候我發現我真的還有那麼點。別人十八歲都當了兩個孩子的爹,我卻還在念想我的娘親,果然是一個心智沒成熟有戀母情結的小孩子,娘子嫌棄得有道理。」
九雅勾著他脖子,仰起小臉道︰「我哪有嫌棄?只不過是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而已,人是生來的性格,我也沒圖你改變,怎麼著就怎麼著,反正你已經是我相公,這是雷打不動的事實存在不是?」
傅譽一臉郁悶,說到底她還是不喜歡他。之前說什麼被他美色所惑,定然都是哄他開心的話,現在兩人是夫妻情深,若是哪一日她遇到個真正成熟待她至誠的男子,就算身在,心卻已動,叫他情何已堪?
想到這次去新宜,距離盧邑是那般的近,而齊王就在那邊,如果她見到齊王那般神勇殺敵的樣子,會不會心動得不顧自己而去?
雖然她說過她對齊王沒那念想,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朝這方面想,不知道為什麼,在任何優秀的男子面前,他都能談笑風生,收放自如,感覺能將他們都踩在腳底任他揉捏,偏就是在齊王面前,他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自卑心理。無論他表面多麼不在乎,可是心底里,他總覺及不上那個總被光環環繞的舅舅。
那樣的人,就像一縷閃閃發光,無論放哪里都不能讓人忽視耀眼的金色太陽光一樣,他不得不承認,他害怕這樣的對手。他沒有十分的信心擊敗他。
所以這次去新宜,無論如何得把她看緊了,絕不讓她與齊王有見面的機會,就算別人笑他小心眼也不行,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
九雅見他不出聲,就知他又開始鑽牛角尖,不由輕聲嘆息,靠在他懷里悶聲笑道︰「相公,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我現在已經喜歡上你了的事?」
傅譽听著先是一喜,轉而低頭看到她臉上的笑意,頓時就垮了臉,沮喪道︰「娘子,你就別逗我開心了,說喜歡我,你怎麼會是這樣的表情,分明又在哄我。」
九雅真的無語了,不說,他又要鑽牛角尖,說了,他又不信,那要怎麼樣才信?她正要說話,只听外面有人急叫道︰「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等等我……我也要去……」
她一听是雨蝶的聲音,忙撩開簾子,果然見雨蝶背著一個包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當即叫停了馬車,雨蝶跑過來彎著腰喘息道︰「少女乃女乃,你怎麼可以把我扔下出門呢?不管怎麼樣,奴婢一定要跟著去。」
九雅一臉愕然,「那里可是很危險的,你不怕嗎?」
雨蝶道︰「怕的話,奴婢就不會一听裴媽媽說立即趕過來,少女乃女乃身邊怎麼能少人服侍,無論如何奴婢也是要跟去的。」
九雅心里感動,「謝謝你,秀彩就在後面一輛馬車,你上她那邊去吧。」
雨蝶臉上漾起了笑顏,「謝謝少女乃女乃。」她轉身就朝後面的馬車跑去,秀彩早在那里停了車等她,兩個丫頭成了伴,少不得在路上要成話嘮子了。
候府的馬車前前後後有七八輛,其中五輛是九雅兩口子的,秀彩極為認真,幫他們打包了不少衣物新褥以及吃食,她連吃飯喝茶用的杯碗茶盤都帶起了,害怕在疫區用了別人的會染病,最重要的還有九雅的專用藥箱和那條灰毛狗。九雅擔心它在府里被人弄死,無論如何也要帶著。
現在龜毛和雨蝶秀彩也較熟悉起來,她們喂的食也會吃,平時雨蝶也沒少跟它洗澡,龜毛現在簡直把她當成了第三個主人。
然後在前面的三輛就是傅長亭的,他一個人坐一輛馬車,帶了一個小廝,其他的馬車里似乎除了日用品外,還有不少藥材。
這次皇上放他出來,敲了他不少藥材,他對外說在京城一時收不到那麼多,便準備要沿路收著走。他反正負責這一椿,九雅只管到時候有藥材用就是了,便也由著他。
八輛馬車在南城門口與等在那里的黃大人會合,黃大人是一個面目清瘦雙目有神的五十歲老者,一臉嚴肅,一看平日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听說此人平日清譽在外,很是鐵面無情,一些官員平日都不太願意接近他,因為接近他巴結他也討不到什麼好,反而被他拿到什麼把柄,還要不留情面的告到皇上面前去。
那五百官兵都是抽的羽林軍,由一個姓魯的郎將帶領,在兩廂會合的時候,九雅並沒下馬車,只讓傅譽下去與黃大人打了招呼。
黃大人也沒說什麼,只指著身邊的一個年輕俊朗的公子介紹道︰「這位就是今科探花郎安子程安大人,皇上特指的記事員,此次的一路行程,全由他記錄在冊,同時疫情的救治,他也會一點不漏的記下來,三少既然代縣主出來,你們便認識認識吧。」
安子程與傅譽早認識,他一臉爽朗地笑道︰「想不到此次能同三少一起出行,實感榮幸。」
見到他,傅譽盡管心存憂慮,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道︰「彼此彼此,希望我們能一路合作愉快,不出任何紕漏。」
幾人一番寒喧後,便各自上了馬車,近三十輛馬車在五百騎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出了南城門。
九雅見到安子程現面的那一刻,心里沒來由生出了不安,那麼多人好派,皇上為什麼要派他?是皇上指派,還是他自薦?或是別人舉薦?
傅譽則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我已經都做好了安排,這一路會有不少跟著來,不會擔心那些人耍什麼詭計花招,退一步說,在疫情沒得到控制前,他們誰都不敢動你。路途還遙遠,先躺下來休息一會吧,這些日子你也累得不輕了。」
九雅知他說得有道理,而一些事情她擔心太多也不起作用,只能遇事的時候隨機應變了。
京城離新宜少說也有一千多里,由于事急,一行人根本不敢耽擱一刻,緊趕慢趕,一天下來最起碼都要趕個一百五十里,照這種速度,到新宜,少說也要七八天的時間。
而這一路,傅長亭則是騎馬先行,因為他要先到前面收集藥材,把路線說好,車隊再與他在前面城鎮會合。而五天下來,他就收集了二十幾輛馬車的藥材,時間卻沒有延誤一分。
整天坐在馬車里,開始的時候還能承受,可是時間一長,九雅就開始受不住了,官道並不是平整無坑,一些百年古道早已坑坑哇哇,馬車顛簸得頭暈眼花。
在前世的時候,坐個十二小時的火車都覺得腰酸背痛,何況還是這樣的顛簸?幾天下來,她感覺身子骨都快散了一般。但是再痛,她也得忍著,不能因她一人將行程拖慢了啊。
曉行夜宿,晚上一挨著床榻,她就想那麼樣睡下去不想再起來,傅譽總是嘆著氣,手上帶著熱力,不斷給她按摩。當然,他依然還是要裝病的,睡到第二天一清早,往往是寒子鴉跑進來把他又抱到馬車里繼續趕路。
而秀彩和雨蝶肯定也不輕松,不僅她們同樣受著從未遇過的馬車顛簸,而且晚上住進驛館後,還要幫傅譽繼續熬藥。因為傅譽的陰寒之氣至今仍未驅除干淨,那些補藥還不能斷。
眾人忍受著疲累,車隊終于到了羅樟郡,距新宜,就只有最後一天的路程了。听說馬上就要到了,九雅感覺輕松了不少。
一大早,寒子鴉就把傅譽從客房里抱到了馬車上,到了這里,秀彩就要求九雅換上男裝,因為馬上就要到新宜,恐怕一到就要直面很多人,甚至那里的百姓。九雅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剛一點頭,秀彩就喜滋滋地給她拿出了一套斬新的胡服,卻是與雨蝶之前買給她的一模一樣。
雨蝶打趣道︰「秀彩,你什麼時候給少女乃女乃準備了這麼一套衣服?我怎麼看你好像專等少女乃女乃點頭就給拿出來一樣啊?」
秀彩已經幫九雅盤好了發,為她端端正正的把帽子戴好,眼里邊里驚艷邊笑道︰「我早料到少女乃女乃有這一日了,所以來之前就先進了成衣店,幫少女乃女乃把這套衣袍買了下來,哇,少女乃女乃果然是適合這樣的裝扮,不行,我的眼楮要花了。」
她裝著快要暈過去的樣子,逗得雨蝶格格直笑。
鬧了一會,秀彩就出去端藥了,雨蝶為九雅描著眉,九雅望著她微腫的眼楮,靜了一會,突然問道︰「雨蝶,你和寒子鴉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你看你,昨晚肯定又哭了。」
昨晚她起夜的時候,就看見雨蝶一個人倚在一株梨花樹下望天垂淚,雖然白天的時候她都有說有笑,可是又怎麼瞞得過她的眼楮?雨蝶如此壓抑,從平日的觀察,分明是她與寒子鴉有什麼事情,每次只望她能自已解決,不想插ru兩人之間,可是照昨晚她的情形來看,如果她不插手,可能會導致她陷進死胡同走不出來。
雨蝶頓住,咬住下唇,沉默了一會,又將最後幾筆描好,強忍眼中的淚水,低低道︰「少女乃女乃不用擔心,我們之間沒什麼,如果有事,一定讓少女乃女乃知道。」
九雅嘆了口氣,世間最難過不過一個情字,雨蝶不說,分明是難以啟齒,她自會要慢慢查清楚他們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從羅樟郡驛館出來,馬車行了一段路,傅長亭說昨天這邊的藥材鋪子貨不齊,今天要再去取,便讓車隊在城門口等一會,黃大人便下令騎隊停在城門後,車隊蜿蜒在長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