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焰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余光時而忘卻身後那抹素雅的倩影,內心竟然會出奇意外的砰砰作響。她在他身後,安靜而沉穩,從柳寰的房間到書房的距離不算遙遠,可是柳焰卻覺得很久很久也沒有走到頭。
在柳家,柳寰的突然出現莫過于是一種壓力,因為柳柏的所有心思似乎都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兒身上。不管柳焰做什麼,不管柳焰多麼努力想要做好,但是柳柏的眼中,似乎就只有柳寰。
所以,柳焰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妹妹帶著排斥,不常接觸,如今父親書房召見,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擔心起來,是在擔心她該怎麼應付嗎?也罷,九皇子的事情始終會處理,而不管柳寰闖了多大的禍,柳柏可能都不會坐視不理。
「大哥似乎有話對我說?」看著柳焰那微微捏緊的拳頭,與那事兒飄來的余光,柳寰大方道。
「……不。」柳焰胸口微微一緊,對柳寰那敏銳的洞察力震了一下,余光中卻是柳寰極為平淡的笑容。忽而又想起之前所見,他的心再一次難以平靜,「前面就是書房,父親和張公公都在。」
該死,心中說了不管,可是嘴上卻不受控制地說出來了,這算什麼?面對那雙深黑的眼眸的無能抗拒?不,他怎麼可能去擔心一個草包女人,他只是因為剛剛突然見到她的身子表示的歉意!
「張公公?」果然,柳寰猜的不錯,如果說是柳柏想要見柳寰,大可以親自過來,除非還有其他人在,牽絆住了他。既然是公公,那就說明此人必然是宮里面的,宮里面的公公與她柳寰又有何牽扯?但看柳焰的神色,這個張公公似乎不一般。
「去了就明白。」柳焰不再多說,加快步子往前走去,盡量與柳寰保持一定的距離。
來到書房,剛一開門,就見到偏廳坐著兩男子。
正高位,一個穿著朝廷官服的男子微微仰頭,他黑色的長發梳理完好,干練地垂放在背後,眼神如鷹般犀利,輕輕一笑起來就會看見歲月爬上他眼角的痕跡。坐在側下方的男子身著一般的太監服飾,一雙老鼠般的眼楮正直溜溜的轉,在他的右手旁,靜靜躺著一副裹好的畫卷。
「見過父親。」柳焰先柳寰一步走進偏廳,給那官服男子行一禮,然後再禮貌的對著一旁的太監男點點頭。「張公公好。」
「大公子果然是英俊非凡,氣宇軒昂,柳大人可有福氣呢。」張公公陰陽怪氣地夸贊,那口吻還真不知道是夸獎還是嘲諷。
「犬子不才,還讓張公公見笑了。」柳柏眉心不動,唇角去揚起一抹謙虛的笑,然後看了一眼柳焰。「寰寰呢?」
柳焰不說話,只側過身看著紗簾背後,不一會兒,就見一個苗條清秀的身影走了出來。
那一襲素雅裝扮,伴隨著款款步履,仿若在花苞尖上跳舞的蝴蝶,優雅而美艷。不施粉黛的臉頰精致如同雕刻,肌膚勝雪,唇瓣微薄而粉女敕。那雙深黑的眼眸在楚楚動人之間卻又有著令人不易覺察的凜冽,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溫和笑意,總體給人一種自然的高貴與雅靜!
柳柏的眼楮微微一跳,他最最重視的三女兒為何在一瞬間,給他一種陌生的感覺?不過總算是看見了柳寰,看見她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這也難免會讓柳柏覺得是種安慰,他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向著柳寰的方向跨了一步,激動道。「寰寰,覺得如何?身子有沒有哪里不舒爽的地方?」
柳寰看著柳柏,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都說柳大人的三女兒美若天仙,如今看來是賽過神仙,不過……」張公公看著這出戲,不懷好意地掩了掩唇角,然後將小鼠眼對準了柳寰的臉。「不過三小姐如大家所言不識字也就罷了,但卻連基本的禮節都忘卻了,這可讓柳大人操心不少吧?」
禮節,這兩個字真的讓柳寰很冒火,她一個好端端的現代人真的要去學習那些古人的復雜東西?而且,就之前翠兒‘逼迫’柳寰穿了四件衣服本讓柳寰覺得心里不爽,都是怪這個禮節,現在這陰陽人卻偏偏往她槍口上撞?
「啪」的一聲,那帶著淡淡殺氣的寒冷眼神,一下子跌落在張公公的身上,讓原本有著敵意的張公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硬是嚇得抖了一下肩膀。然後,柳寰變毫不顧忌的把目光下移,不偏不倚落在張公公的,然後揚起一抹邪惡嘲諷的笑容。
這是什麼意思?一個草包,竟然用那種眼神去看他?而且,一個女子,竟然這樣大膽的去注視一個男子的下面?哦,不,他……他算不算男的?
張公公越想越有些羞憤,擰起眉坐如針氈,有一種被別人偷窺了一樣的感覺,同時有一種被侮辱了的感覺。
「哎喲喂,張公公。」柳寰怪氣地輕輕一笑,在柳柏和柳焰微微詫異之中,挺著背脊慢慢靠近張公公,「听說宮里的人都特別懂禮節,特別是像張公公這樣的——太、監。」
啊!
話一出口,讓柳柏和柳焰皆是一愣,剛剛發生的事情也在幾秒鐘。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但是每一個字都構成了無比厲害的利器,狠狠挑破某人的血管,直直重傷那內心深處的最軟弱之處。
好一個柳寰,柳焰在一旁微微張著嘴,感嘆眼前這個女子一句話就把主動權掌握在了她手中的能力,而且打得對方措手不及。
「什麼?」果然,那雙眼楮里面透露的沒有什麼好信息,張公公沒來由的渾身一顫,像彈簧一樣站起了身來,一張臉漲的通紅。他抬起右手食指,嬌艷地指著柳寰的臉,怒道,「你這大膽的丫頭,在說什麼!」
太監,這是張公公這類人群最最忌諱的辭藻,可是這個草包,竟然可以那樣自然且不帶任何挑釁的將他‘罵’的狗血淋頭?
柳焰看著那張沒有任何多余情感的美麗面頰,不由自主地揚起唇角。宮里的這些太監奴才,哪一個不是牆頭草,違背良心的,平日里沒人敢直接批斗,如今卻被一個眾人皆知的草包說的無力還嘴?這個妹妹,柳焰可從來沒有發現她的口齒這樣伶俐,會有這般有趣。
然而柳焰那笑容才微微成型,就感覺到一個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看了一眼沉著臉的柳柏,瞬間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淡表情。仿若從來沒有因為柳寰的話,而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柳焰和柳柏之間,父子關系總是這樣的僵硬與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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