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我進去坐坐?」陸驀北站在門口,黑色大衣上落著明晃晃的雪片,單手拄著拐杖,身後是別家的彩燈,在一片祥和的樂聲中,他就那麼看著他,彎唇一笑。
踏雪而來,就好似為了這麼一刻。
白淺呆立著,手垂在兩側,似乎回想起什麼,覺得哪里有寫不對勁,她猛然抬頭看向陸驀北的腿,「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沒能將那句完整的話問出來,看到陸驀北站在她面前,這樣的沖擊力,讓她暫時忘了過去一切,她激動,他終于能站起來了!
幾乎無意識的想去查看,手剛伸出來,愣在當空,她這是在干什麼?搖頭一笑,收回手,心里長嘆一口氣惚。
再看到他,她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而過去那四年,她所看到的不過都是夢里的人。
夢醒了,眼前的這才是真實的他。那些好的,不好的,歡樂的,痛苦的,她全部都清醒的接受,過了那個坎,沒有什麼是輸不起的。
最終,靜靜的站定,看著他,道了一聲,「恭喜。溫」
模樣當真不悲不喜,一片安寧。
陸驀北一陣抽疼,短短的一瞬,幾種顏色在她眼里轉變,一樣一樣,他盡收眼底,看到如此的她,心里苦笑一聲,但卻並未灰心,他單手拄著拐,另一只手伸進大衣口袋里模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沖白淺溫溫一笑,
「MarryChristmas!」
這個笑,又差點讓白淺失了平靜,她讓了讓身子,並未接過他遞過來的盒子,「進來吧。」看著這樣的他,她說不出口趕他走。
陸驀北手里拿著盒子,經過白淺身邊的時候,頓了頓身子。這個味道,他想念極了。他其實很高,白淺已經不矮了,卻才到他胸口,發現這個,陸驀北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弱小。
拐杖落在地上嗒嗒的聲音,與一屋子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最先看到陸驀北的是木澤西,他正和席涼笑鬧,無意間一瞥,看到這個身影,臉上的笑瞬間消失,
「你來干什麼?」憤怒,火氣全都隨著這句話沖出來。
陸驀北並未理會,他站在屋子中央,身後跟著一臉平靜的白淺,除了木澤西的那一聲吼,其余的人皆都沒說話。
看到陸驀北,最激動的就是遙遙了,她瞪著眼楮,瞪了半天,才認出來,「爸爸!爸爸!」一路跑著就過去了。
陸驀北彎腰單手將遙遙抱起來,臉上露出屬于父親那種慈和的笑,「遙遙今天很漂亮。」
小丫頭被夸,心里更美了,回頭沖著白淺就是一頓炫耀,「媽媽,爸爸說我漂亮。」
一屋子的人也只有遙遙能這麼開心。
隔著大半張桌子,陸驀北和莫均昊的目光相撞,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一個霸道,一個清冷。
氣氛,怪異的很。
還是鐘素梅開口打破了這種氛圍,「我去添一張凳子,你們都坐下吧。」
今天晚上,似乎格外的熱鬧啊,該來的不該來的,統統都來了。
席涼作為森西家族的人,經常出席各種商業宴會,既認識莫均昊又識得陸驀北。其他人更別說了,哪一個不熟,說起來一屋子沒外人,可就是別扭的很哪。
遙遙本來就特別的黏著陸驀北,這會兒見著了面,連小威廉的顧不上了,一個勁兒的纏著他,其余人都靠邊站。
看得木澤西心里又是一肚子氣,「我說陸總好心態啊,這一屋子人沒一個歡迎你的還巴巴跑過來,您受累了。」
對他的冷嘲熱諷,陸驀北卻不理會,徑自抱著遙遙,淡漠的瞥過來一眼,「多謝,確實是有些累了。」
木澤西被噎了,他是裝傻呢還是臉皮厚呢,怎麼明顯的意思他還非得接一句這個,他張嘴,不服氣,「累了就去休息,還呆在這兒做什麼?」
「多謝關心,我還撐得住。」
陸驀北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氣,明顯的木澤西落了下風,他看向白淺,希望她能出來說句什麼話,可打從陸驀北進來,她就沒抬過頭,一直盯著盤子里的菜,那樣子有些失神,木澤西見狀心里閃過幾許憋悶,剛要開口,桌子下的腿被人踢了一腳,木澤西瞪著踢他的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就連沉默已久的莫均昊忍不住看白淺,因為討厭與人接觸,所以就坐在白淺的身旁,另一邊空著。
白淺覺得得找些什麼事做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想也沒想看著莫均昊眼前的盤子里空著,她便主動的為他添菜,那邊的人她甚至未抬起頭看過一眼。
對眼前的一切甚是不理。
莫均昊個人原因,雖然坐在餐桌旁,東西確實一口未吃,一直悠悠的喝著杯子里的紅酒,此刻見著白淺一次一次的向他盤子里夾菜,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熱浪,像是要燒遍全身,他側頭看著她靜靜的小臉,拿起筷子,優雅的送入口中。
他對面的小威廉嗖的瞪大眼楮,似乎見到了什麼怪事,也難怪,他莫均昊什麼時候和別人一同坐下吃過飯,就連小威廉都是分開吃的,要是莫家的大管家在,這會兒肯定要驚得掉了下巴磕。
「很好吃。」莫均昊贊許的抬頭,表情從未像現在這般柔和過。
白淺微楞,只是下意識的想找些事情做,沒想到又引起這樣的誤會,她收了筷子,「好吃就多吃點。」
本來簡單的一句話,不料在旁人眼里看來又是一番光景。
白淺終于受不住這樣的氣氛,她放下筷子,「你們繼續。」說完,從陸驀北身上抱過遙遙走到客廳里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什麼都看不進去。
他為什麼會過來,他過來又是做什麼,本以為自己夠冷靜,心還是不受控制的為他高興,為他愁。
白淺閉了閉眼,壓下突生的無力感。
本來準備的飯後節目也由此泡了湯,誰也沒心情玩,直到了深夜才相繼離去,本來熱熱鬧鬧的,卻這樣冷清收場。
等人都走了,白淺還坐在沙發上發呆,遙遙被鬧得困了,去樓上睡覺,一時,諾大的屋子就剩她自己,顯得格外孤單。*******
陸驀北的身體不宜遠行,一折騰很容易出問題,所以陸家的人都看得嚴,隔三岔五的過去看看,後來有了陳元,便有意的讓她多走動。
陳家這個女兒,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可乖巧听話,長得也可人,打從白淺這事過後,白靜秋就覺得不能再這麼放任陸驀北胡鬧下去,尤其是現在,他的腿好了,條件放的更寬了,有多少高門望族想進他們家的門,數都數不過。
陳元是陳將軍的獨女,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難得沒養出一個驕躁的脾氣,整天溫溫和和,笑笑呵呵的,讓人看了心情就好,白靜秋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有意讓她跟陸驀北多多接觸。
誰曾料,第一次去就給人弄了這麼大個難堪,白靜秋越想越堵心,趕著這天星期天,沒吃午飯就讓司機載著她去陸驀北的住處。
家里沒人,一問才知道走了兩天。
不用想也知道去了哪。
當下又氣又急,恰巧,剛出門,看到陳元背著一個包過來了,「元元。」白靜秋喚住她。「來找小北哪?」
被白靜秋看到陳元也不忸怩,露出憨憨的笑,「我哥讓我給陸大哥送點兒東西,還有讓他去醫院做復健。」
每個星期都去,唯獨今天等了半天也沒人過來,他們又哪里曉得陸驀北雷厲風行的去了美國。
白靜秋听到陸驀北連醫院都沒去,這心里可不是一般的窩火了,他那腿正是需要好好養著的時候,又開始胡鬧。
「他沒在,跟我一塊回那邊吧,東西也拿到那兒,等他回來直接搬到那邊。」說著話,白靜秋已經讓司機接過陳元手里的東西。
陳元笑笑,說,「那行,有些日子沒見白叔都沒有人陪他下棋了。」隨後上了白靜秋的車。
對于陳元,白靜秋大體是滿意的,雖然不像別家的女孩能干,不過到確確實實是個能過日子的人,也會照顧人,脾氣也好,這樣就行了,也許該找個時間去陳家走動走動了。
這麼多年,因著陸曼君的事,母子生分許多,她都沒怎麼管他。
現在想,十分後悔。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他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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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愛老公的票票,謝謝花心的荷包。缺的更這兩天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