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不嫁︰首長大人找上門 漠然相愛,寂靜歡喜4(萬字更)

作者 ︰ 風年年

白淺靜靜的看著,心里愈發不是滋味。從酒店出來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哭,可現在她有些忍不住了。她實在是舍不得他。舍不得這樣的溫柔。

只要一想到以後,她的心就像被鋼絲拉扯著。

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如果,如果……

這可能是最後的溫柔了吧惚。

她閉了閉眼,一滴淚就這樣落下。

陸驀北收了手,將小家伙們打發高興了,抬頭正看到那一滴淚,晶瑩的,灼眼的,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了白淺的異常,他心神一震,微微蹙起了眉,低聲叫她,「淺淺。」

再去握她的手卻被她揮手躲開溫。

陸驀北怔住,便在這時,白淺騰地站起來,直沖沖的走向房間。陸驀北驚詫的又喚了一聲,卻沒止住她的步子,幾乎逃一般,白淺進了房間,啪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陸驀北直覺,她受了什麼事的刺激,亦或是見了什麼人,所以她才這麼失常,如是想著,他撥開兩個小蘿卜頭,緊跟著白淺的身後過去。

門從里面鎖上。

他敲門,她卻不應。

半天,陸驀北站在外面,兩個人就隔了一扇門,一個貼在這邊,一個靠在那邊,陸驀北手撫在門上,皺著眉頭,暗暗思量。今天她是見什麼人,能讓她這樣失常,思緒再一轉,他問道,「是不是莫均昊跟你說了什麼?」想想也只有這個可能。

白淺搖搖頭,隔著門,才想起他看不到,過了那麼一會兒,聲音稍稍平靜,她說,「沒有。就是突然有些害怕。」

就說著話,聲音傳過來,還是有些發顫,陸驀北這便一笑,「傻瓜,這有什麼好怕的。那些人不敢對你怎麼樣?我說過那些事都交給我解決,淺淺你要信我。」

說完,門里又是一陣寂靜。

過了一會兒,白淺打開門,出來,模樣已經比之前自然了許多,陸驀北笑笑,捏上她的臉,就那麼揉了揉,有了些血色,紅撲撲的才看著好看,想起她之前的舉動,「直到現在我才真覺得,遙遙是我的小女兒,你就是我的大女兒。你們兩個人,我這一輩子都只能好好寵著哄著才行。」

這一番話說的,縱然是白淺心里裝著事,也鬧了個大紅臉。

同時心里又甜,又苦,兩種極致的感覺交纏在一起。引得她一陣苦笑,卻是什麼話都不敢說。

對著陸驀北,她仿佛身上扎著一根針,渾身都難受。好在,之後他就在這里坐了一會兒,接到一個電話,大約四點的時候匆匆出了門。走之前留話說晚上過來吃飯。

不過,這頓飯終究是沒有吃成。一是到了七點陸驀北還沒過來,他說晚上有事,二是,何以深打過來電話,說要來接陽陽過去住兩天,家里兩個老人都想他了。

白淺想想,應下了。

這段時間,何以深忙著公司的事,沒有閑,一點都抽不出時間,今天得了空,便找了這樣一個理由過來,他從公司直接出來,讓司機送沈熙回去,他自己開著車來到白淺樓下。

打開車門,拎上買給她的東西,這就上樓了。

進來的時候,白淺正在做飯。

鍋里蹲著雞湯,爐子上蒸著蝦餃。

白淺腰間圍著一條粉色碎花圍裙在廚房里忙活,遙遙和陽陽這兩個可愛的大眼楮寶寶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意見不合,一邊看一邊掐架,廚房里偶爾傳來白淺一聲叫喚,兩個小家伙立馬不掐了,都老老實實的坐著,等沒過幾分又扭打到一塊兒。

何以深看著不由笑了笑。

這廚房是開放式的,何以深一個抬眼,便能看到白淺,那身影忙碌著,讓人看了格外舒心,放松,幾乎不由自主的他月兌下外套,挽起襯衣的袖子,走進廚房里,「需要我做些什麼?」

突然听到他的聲音,白淺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到何以深站在自己身後,白淺搖了搖頭說,「不用,就快好了。你去客廳里幫我看著他倆吧。一會兒瞅不見又開掐了。」

對何以深,她現在是極其的煩惡,但他是陽陽的父親,至少在孩子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什麼,不能讓陽陽受到不好的影響。

何以深又何嘗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感覺,不過他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哪。

這屋里到處都彌漫著一種誘人的食物香氣,耳邊是孩子們的吵鬧聲和嘈雜的電視聲,他便這樣坐著,內心卻是無比的舒服。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溫馨的感覺了。

現在的豪門名媛,**,真有幾個會下廚做飯的?沈熙嫁給他,一次都沒有下過廚,更別說,天天這樣。能讓他有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只有在白淺身上才體會到。彼時不覺,呆慣了那樣冷清的環境,此時再回來這樣,他竟是覺得如此美好,如此的誘人。當他真的失去了才知道它有多珍貴。

何以深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白淺在廚房里忙碌,嘴角不由的輕輕翹起,而白淺與他恰恰相反,這一晚上她都心不在焉的。

蝦餃已經蒸好,白淺熄了火將篦子撈出來,一個一個的撥到盤子里,端出去,這才發現忘了做蘸料,便又拿出幾個碗,將調料放進去,最後滴了幾滴香油,分到幾個碟子里端出去。

她一趟又一趟的鼓搗,不是丟這個,就是忘那個,顯然心思不在這里。

這些卻不是因為何以深,他沒有這個影響力,這個,何以深卻是不知的。

他看著她,皺了皺眉,腦筋一轉,覺得有心事,正想著,便听嘩啦的一聲巨響,夾雜著白淺的尖叫聲。

瞬間,何以深從沙發上起來,一腳跨進廚房。

白淺臉煞白,面色痛苦的扶著流理台,腳上濕了一大片,地上四處散著破碎的砂鍋瓦片,雞骨頭,還有白淺炖的雞湯。

「都燙到哪兒了?」何以深趕緊走過去。

白淺咬著牙直搖頭,也不說話,眼里含著淚花,然後便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那樣子可憐極了,看得何以深一陣心憐,二話不說,打橫將白淺抱了起來,又一邊叮囑兩個跑過來的小家伙,「你們兩個乖乖的坐到沙發上不要亂動。」

將白淺發在沙發上,何以深抬起她的腿輕放在一邊,左腳上的拖鞋早在他抱起來的時候掉了,現在果|露的小腳,整個腳面都紅呼呼的,腫起來了,這麼點兒功夫就起了一個大水泡。「我看看還有哪兒燙著了?腿上疼不疼?」作勢,何以深就要去查看,白淺擋了擋他的手,從嘴里擠出幾個字,「我自己來。」

便在這樣的時候,她還不忘與他保持距離,她對他甚是抵觸與厭惡,何以深明了,心里又是一陣發苦。

白淺慢慢的卷起褲管,露出的肌膚上,紅了一大片,不過倒沒事,沒有起水泡。但是燙傷與別的還不一樣,這被雞湯濺上的地兒,都是火辣辣的,尖銳的疼痛。

何以深半蹲在白淺身側,看著那紅腫的一片,皺起眉,果斷又不容拒絕的說,「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你幫我把我哥叫過來,他就在對面。」白淺忍著疼說道,何以深哪里能容得她這麼拒絕,他什麼都沒有說,徑自走到門口的衣架上,將白淺的外套拿過來。

趁著他起開的空檔,遙遙和陽陽湊到白淺的身邊,看著媽媽腳上的傷,眼里的淚簌簌的往下掉,「媽媽,疼不疼?遙遙給你吹吹。」

白淺忍著疼笑起,「媽媽不疼。」

何以深手里拿著白淺的外套,不由分說的給她披在身上,便在這時候,外頭的門開了。

先前陸驀北去見了一個人,事情談完,那人剛好有事,飯也沒有吃成,出了一水居,便趕著來白淺這里。到樓下,他讓泰羅開著車回去,打算今晚宿在這里。

早先出門的時候,陸驀北踫到白赫,便朝他要了一把鑰匙,這會兒上了樓,也沒敲門,直接用鑰匙開,門剛一打開,就看到那一幕。

心里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何以深的手正摟在白淺的肩上。要換做平常男人,肯定第一句話便是責難著問,你們在干什麼?但陸驀北是了解白淺的,也相信她,他沒有怎麼,看到這一幕,心里畢竟是不舒服的,他直直盯著何以深,冷冷的說,「請你拿開你的手。」

說話間,已是大步走過來。

臨近了,這就看到了白淺的腳,心里因那而由來的火氣一下子就沒了,他皺著眉頭瞧著她的腳,眉宇間盡是心疼和焦慮,「怎麼燙著了?疼不疼?先拿冰冰著,我這就給陳錦打電話,讓他過來。」

陸驀北一連串的話說出來,人已經到了廚房,他打開冰箱,用毛巾包住一塊冰,快步的走過來,輕輕壓在白淺的腳上,用哄孩子的語氣輕柔哄道,「先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疼了。」

之後,陸驀北拿出手機,就給陳錦打了個電話。接到電話,陳錦很是郁悶,他是骨科醫生,又不是燙傷科的,不過這些簡單的燙傷他還是能處理的,只好任勞任怨的去下邊科室那些了藥,這就從醫院出來了。

不過十幾分鐘,陳錦就到了。

而打從陸驀北進門,何以深就被晾在了一邊,整個人就像多余的。這會兒一直到陳錦處理好了白淺的傷口,還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何以深心里一陣陣不好受,在陳錦走後,他跟白淺囑咐了幾句話,讓她好好休息,便帶著陽陽走了。

遙遙趴在沙發上,嘟起嘴,瞪著大眼楮瞅著白淺的腳,一下也不離開,陸驀北拿了兩個靠墊,墊在白淺的身後,好讓她坐著舒服。

「還沒吃飯呢?」陸驀北眼楮瞟到餐桌上未動的食物問道,白淺點了點頭,樣子有些委屈,「端鍋的時候忘了墊布,沒拿穩就摔了。」

「你啊——下次小心點兒。要不就請個保姆。」雖說語氣有些嗔怪的味道,不過也全是因為心疼,說出來仍舊是溫柔的。

「爸爸,我餓。」遙遙支著頭,瞪向陸驀北,小肚子都開始咕嚕咕嚕的叫了。

這麼一折騰,都已經是九點半,也虧是下午吃了塊蛋糕,到現在才喊餓,陸驀北模模丫頭的耳朵,應道,「行,等著啊,爸爸給你做飯去。」

何時見陸驀北下過廚,再說他才剛不用拐杖走路,白淺蹙著眉看他軟軟說道,「別弄了。打電話叫外賣吧。」

陸驀北知道她的心意,他回過頭一笑,「你都做一半了,我再弄個湯就行了,沒十分鐘就成。」說這話,便向廚房走去。

不過看到廚房地上那一堆東西,他下意識的就皺起眉頭,這活他可從來都沒干過,不過想想身後看著他的那兩雙眼楮,閉著眼,忍了忍,拿起笤帚將那些東西掃到垃圾桶里,接著將灶台上清理干淨。

然後開起爐子,做了一份雞蛋湯,又將蝦餃蒸了蒸。

一趟一趟的把東西放到茶幾上,板正遙遙的身子,讓他倆都坐在沙發上,他將飯菜擺好,小丫頭又不會用筷子,大概是真餓了,不等他喂,直接就拿手吃,陸驀北眼疾手快的將她的手捉住,大的才剛燙著,這小的就不長記性。

丫頭撇著嘴,瞅著陸驀北,又瞅瞅白淺,瞅著後者嘴撅得更高了,陸驀北忍不住咧嘴一笑,「餃子還燙著呢,爸爸給你吹吹再吃。」

他將遙遙放在自己雙腿間,用筷子夾起一個,真的吹了吹,又放進碟子里沾了沾料,這才遞到丫頭手里。

白淺默默的吃著飯食,心里酸澀不已。

這一晚上,遙遙的大小事情,陸驀北全都包了。等這丫頭拍著肚子吃飽了,緩了一會兒,陸驀北又帶著她去洗澡,客廳里的電視開著,白淺沒看,目光一直盯向浴室,里面偶爾傳來遙遙的尖叫聲和笑聲,隱約還有陸驀北低低的笑聲。

等到陸驀北抱著遙遙出來,白淺下意識的撇過了頭,擦了擦臉。

小丫頭第一次由爸爸給洗澡,顯得很興奮,直到了屋,半天瞪著亮晶晶的眼,陸驀北有些發愁,這半天了,都十點半,她怎麼還不困,

「遙遙要听故事才能睡得著。媽媽每天晚上都跟遙遙將故事。遙遙要听小飛俠。」

陸驀北哪里會將什麼小飛俠的故事,便摟著小丫頭笑眯眯的說,「爸爸給你將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小丫頭瞪著眼,腦袋轉了轉,半天點點頭,「好。那就講白雪公主。」

「從前有一個姑娘,她很漂亮很漂亮,可是在她小的時候,疼她的媽媽死了,後來她爸爸娶了一個老婆,這個老婆有兩個女兒,這姑娘的爸爸有了這新老婆就不管她了,小姑娘就被她爸爸新娶的老婆虐待,後來王宮里要舉行宴會——」

陸驀北絞盡腦汁的說著,遙遙越听,小小的細細的黃黃的眉毛越皺越緊,當陸驀北說到水晶鞋的時候,遙遙搖著陸驀北的手,小臉皺皺巴巴都城一團了,那樣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爸爸,那是灰姑涼。你講的是灰姑涼。不是白雪公主。」

陸驀北也是眉毛一挑,皺了起了來,干干巴巴的說,「是灰姑娘啊?那爸爸就給你講個孫悟空的故事好不好?」

小丫頭一瞪眼,一撇嘴,不干了,扯著嗓子開始嚎兒,「媽媽,你快把爸爸趕走吧!遙遙不要听故事了。」

「是,遙遙乖,遙遙乖。不要叫了。媽媽受傷了,不要吵媽媽。」陸驀北緊忙去捂遙遙的嘴,現在才發現丫頭嗓門這麼大。

陸驀北著實有些發愁,講故事,哄孩子,這真的難道陸驀北了,他小時候哪里听過什麼童話故事,看得都是些歷史,再不然就是孫子兵法。

實在無法,陸驀北皺著眉頭說,「要不,爸爸給你唱首歌?」

小丫頭歪著頭想了想說好,陸驀北半躺在雙上,一只手輕輕拍著遙遙,低醇沙啞的嗓音,緩緩的流出安靜舒心的曲調。

不得不說,陸驀北唱歌還是有幾下子的,這不,才唱一半,遙遙已經閉上眼楮睡著了,這比講故事管用多了。

看著那張甜甜的小臉,陸驀北暗嘆一聲,終于哄睡著了。

輕輕模了模那張小臉,陸驀北彎起嘴角無聲的笑了,這丫頭著實是可愛的很呢,捏捏小家伙的鼻子,陸驀北俯身一個吻印在她額頭上,然後撤了胳膊,把小丫頭放好,蓋嚴實被子,這才關了燈,輕手輕腳的走出來。

之前站的時間有些長,腿不舒服,這會兒緩了一下,還好些。不過一走路,一扎一扎的疼,膝蓋那里一軟一軟的。從遙遙房間出來,陸驀北徑直走到客廳,在白淺的身邊坐下。

深邃悠悠的眼楮落在白淺的腳上,又是皺起了眉頭,陸驀北搬起白淺的腳輕輕放在自己腿上,就這麼看著又是一陣揪心,「還疼不疼?」

白淺微微側著頭,目光落在陸驀北的腿上,她也沒說話,手模到他的膝蓋上,輕輕地揉著,小小的手有力道的在四周的穴位上按摩,刺痛感減小,一種舒服的感覺從膝蓋處四處蔓延,整個身子都是無比舒爽,陸驀北緩緩揚起嘴角,他剛才忍著疼,雖然挺著身子,努力保持正常的走姿,她還是看到了,注意到了。

「別揉了,我沒事。」陸驀北按著白淺的手,黑亮的眼楮看著她,手撫上她的臉,指肚輕輕摩挲,溫柔的像一團雲,一陣風,「還疼不疼?」

白淺搖搖頭。

暖黃的燈光下,那張小臉,看著格外惹人憐,眼楮紅紅的,之前肯定是哭過了。「傻不傻?都多大了,還哭?困不?我抱你去睡覺。」

白淺搖搖頭,低低的叫一聲,「陸驀北。」

「嗯。我在呢。」他輕聲應著。

「我舍不得你。」

「傻瓜。」

嘴里呢喃一聲,眼里滿是溫柔的笑意,這便站了起來,手環過白淺的腰,擁著公主抱的姿勢,抱著白淺進了房間。

他不知,她那聲舍不得,不是情人間的撒嬌,而確確實實用盡了所有的感情。

陸驀北輕輕將白淺放到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將燙著的腿和腳露出來。

腳上的傷比較厲害,陳錦上了藥給包了起來,陸驀北看著那包的跟大面包似的腳丫子,這心里又是一陣揪得慌。

白淺瞧著陸驀北皺著眉,輕輕撫著他額上的皺痕,一下一下的扶著,「我沒事,睡吧。」

陸驀北應了一聲,拿下她的手,目光灼灼,最後順著白淺的意,月兌了外衣,就這麼和衣躺在床上,關了燈,兩個人並肩躺著,卻是各懷心事。

「你今天老是心不在焉,淺淺,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別壓在心里。」他還是問了出來。

白淺身子一怔,低低嗯了一聲,陸驀北等了那麼一會兒,再沒听到她開口,陸驀北便輕輕拍了拍她肩,閉上眼,「睡吧。」

半夜,天還黑的很,白淺就醒了,被燙著的地兒火辣辣的疼,下月復漲的難受,她想去廁所,一個翻身,動了動,把陸驀北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開。

腳剛著了地,還沒穿鞋,腰被一雙大手攬上了。

「怎麼醒了?再睡會兒。」陸驀北咕噥著,打開燈,隨後想起什麼,突地坐起來,「想上廁所?」

白淺應了一聲,這就要下去,陸驀北先她一步下了床,又是打橫將她抱起來,「你放下我,我能走,沒那麼嚴重。」

陸驀北卻是不依。硬是固執的抱著她進了衛生間。

大半夜折騰這麼一通,再回到房間,白淺卻是睡不著了。她瞪著眼楮盯著天花板,黑洞洞的眼楮,在夜里格外的亮,卻也是格外的空洞。

身旁傳來陸驀北平穩的呼吸聲,白淺動了動,扭過頭看著他,他臉朝著她這邊睡,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腰上。這夜黑,看不清,只得一個模糊的輪廓。

腦子里細細的勾勒出他英俊的面容,深邃幽黑的眼楮,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還有削尖的下巴,好似一樣一樣的浮現在眼楮里。

她有許多的話想說,卻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問。

這樣的感覺糟糕透了。她一邊想這早點結束,一邊卻又貪戀這樣的溫暖,她怕,真的很怕,怕陸驀北知道後選了那個她,怕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但心里卻是清醒的。只是抑制不住的害怕。

想了這半夜,黎明前,她想還是順其自然吧,是你的,始終都是你的,兜兜轉轉最後還會回到你身邊,倘若不是屬于你的,即便再怎麼也不會留下。

這樣通透了,白淺又覺得不過那麼回事,結果再壞不過如斯,于是在這太陽出來之際,閉上眼楮睡著了。

早上七點,陸驀北準時睜開眼,這個時候,白淺還在睡著,整個身子都面朝著他這一面,受傷的腳耷拉在一邊,陸驀北坐起來,小心移開白淺的手,撩起被子下了床,繞到另一邊,將她的腳放平,這才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

遙遙已經醒了,見到陸驀北,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眼楮清涼清亮的,顯然已經醒來很久,陸驀北走過去,一把將她整個小身子抱起來,遙遙這丫頭瞪著眼,朝陸驀北說,「爸爸,我要尿尿。」

一听這話,陸驀北趕緊抱著她向衛生間走,「乖乖,再忍一會兒。」

這小丫頭早上起來,如果喊了尿尿,不出十秒,準要尿,要是來不及走到衛生間,那抱著她的人就完了,被她弄個一身濕。

還好,陸驀北腿腳不以前利索許多,及時的在這極短時間內,讓丫頭坐在了小馬桶上。

接著給小丫頭洗了洗臉,讓她拿著小牙刷刷完牙,又抱著她回房間換了身衣服。鼓搗完這一切,門鈴也想了。

昨天晚上陸驀北跟泰羅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早上過來的時候將張嫂接過來,白淺如此,需要人照顧,他知道無論如何她不會跟他去別墅,也沒想強求,這就把人找來。

張嫂來的時候,連菜都買上了,都是些清淡去熱的。另外車里還放著陸驀北用的輪椅和拐杖,他也一並讓泰羅拿了上來。

客廳里掛的銀色框架表指針已經指向八點,張嫂在廚房里做著飯,陸驀北進屋看了看白淺,她還在睡,也沒有叫她。

囑托張嫂幾句,又陪遙遙玩了一會兒,陸驀北這才起身去公司。

在他走後不久,遙遙跑到白淺的房里,看著白淺還在睡,小丫頭躡手躡腳的爬上床,小手伸著,正想著使什麼壞,被白淺抓了個現形。

「媽媽,遙遙來叫你起床的。」小丫頭辯解著。

白淺笑著使勁捏了捏她的臉蛋,嘴里直說著,你啊,壞丫頭。

被發現,小丫頭咯咯的樂。

听到屋里有了說話聲,張嫂走過去敲了敲門,「太太,你起了嗎?」

白淺皺皺眉,家里怎麼有外人?不過听這聲音有些熟悉,隨即一想,知道是張嫂,便應了一句,沒一會兒,張嫂推著一架輪椅進來。

「我用不著這個,沒有那麼嚴重。」

不知怎地,想到陸曼君也是坐在輪椅上,就算再嚴重,她都不想坐上去。

「這傷在腳上,一走動就裂開,不容易好,再說,坐上去也方便在屋里也能走動,要是坐著累了,我再扶您回床上躺著歇會兒。」

「不用,你把這個收起來吧。」白淺堅持,張嫂頓頓哎了一聲,將輪椅又推出去。不過緊接著又拿了一副拐杖進來。

看樣子都是陸驀北吩咐過的。東西還挺齊全。

這次白淺沒有拒絕,接過雙拐,站了起來,向客廳走去。

吃過飯,收拾妥當,白淺進屋換了一身衣服,給自己化了一個淡淡的妝,然後把遙遙留在家里,讓張嫂照看著,自己就按著昨天和陸騫浩約定好的時間出了門,打車來到咖啡館。

陸曼君早就等在了那里。

她臨窗而坐,白淺進去只看得她一個側影。

剛剛及肩的長發披散在灰色大衣上,脖子里圍著一條純白色羊毛圍巾,就那麼安然的坐著,樣子恬靜,卻另是一番景象,白淺下意識的就有些想退。

但,頓頓,挺了挺腰身,拄著拐杖大步走進去。

直到身旁站了人,拐杖落地的清脆聲傳到耳朵里,陸曼君才回過頭,瞧見白淺,彎唇一笑,明媚如暖風,「來了?」

「嗯。」白淺應了一聲,隨手將拐杖放到一側,坐在這米白色的沙發上。陸曼君隨著她的動作將目光落在那副拐杖上,不禁問,

「怎麼了?」

「沒什麼,不小心燙著了。」白淺淡然的回答。

陸曼君沒有說話,放在底下的手卻是動了動,沉默片刻,陸曼君看著白淺笑了笑,說道,「那個時候見你的時候,你才三歲,躲在你爸爸的後面,沒想到一轉眼,這二十多年過去了。」

其實那個時候,陸曼君也才十幾歲,她跟著陸軍豪去見白石林,當時白淺就騎坐在白石林的脖子上,瞪著一雙眼楮很是好奇的看著他們。

陸曼君從小在美國長大,後來回了國,一直都是住在機關大院,從小都是要什麼有什麼,腳上穿的皮鞋都是從美國空運過來的,而眼前的小女孩瞪著大大的眼,身上穿的衣服甚至還有補丁。因為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的情形,所以陸曼君記得格外清楚。

沒想到這二十年過去,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認的。

白淺卻是不知道說什麼,開口叫姑姑,或者是敘舊,抱歉,她那樣都做不到啊,這個姑姑,她從來就沒有見過,也沒有听家里人提起過。

要說陸驀北的事,她又能說什麼,若換做常人,白淺還可以理直氣壯挺直腰板的談談,可偏偏對面坐的是她的姑姑,雖然一直都不知道,但是從心理上來說,白淺就矮了一截。

再說,她和陸驀北的感情就這麼明顯的擺著那里,她又能說什麼。

所以見到陸曼君,白淺不知該說什麼。

陸曼君拿著勺子輕輕攪動,看著白淺安靜又略顯無神的樣子,她頓了頓,將勺子放下,暖烘烘的咖啡冒著香氣,陸曼君擎起身子,揚唇問向白淺,「你爸爸,他還好吧?我想去看看他。」

「我爸爸他,已經去世了。」白淺低下頭,眼神愈加黯然。

陸曼君卻是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白淺頓了頓,抬起頭,大大的眼楮帶著平靜,「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四年前因為心髒病在醫院里去世的。」雖然已經過去四年,每每想起來白淺的心就像針在細細的扎,尖銳的疼著。良久的沉默。

窗外來來回回經過許多人。

陸曼君收回視線,悵然的開口,「我後天下午的飛機,明天你能陪我去祭拜他嗎?」想到白淺的腳,又改口說,「讓你哥陪我去吧。」她記得她有個哥哥的。跟陸驀北差不多大。

白淺應下,說,「明天讓我哥去酒店接你。」

接下來又是沉默。

雖然白淺什麼都沒問,但是她那雙眸子里藏了太多的心事,陸曼君大概能猜到她想問什麼,幾乎也能體會到她的心情,但是那些往事,她對著白淺,陸驀北現在的愛人,卻是無法開口的。

久久,沉默的可怕,陸曼君突然的開口,

「這次——走了,我就不會回來了。」

這一聲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說出來,猶如一滴水滴進了滾燙的油鍋里,瞬間砰砰作響,四處迸濺,霎時,白淺抬起頭看陸曼君,

她張了張嘴,想問什麼,最終話都嘴邊,轉了無數個圈,出口只那麼三個字,「為什麼?」

為什麼回來,為什麼回來了又不見他,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為什麼……」陸曼君呢喃著白淺問她的話,而後輕輕的,淺淺的,彎彎唇角,笑了笑,「我們彼此過的都很好。沒必要了。」

白淺不知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但是此刻听來,她的心卻是沒有絲毫的放松。反而更加難受。

「很多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人不要那麼較真兒,該糊涂的時候就糊涂些,真要活的那麼明白,痛苦的還是自己。你現在還年輕,到了我這歲數,你就會明白,其實有個對你好的人,能時時刻刻念著你,想著你,在你生病的時候喂你吃藥,天冷了給你暖手。這便就是幸福了。再美好的愛情到了最後都會變成親情。愛情可以讓兩個彼此不識的陌生人相知相愛,最後衍變成的親情卻可以讓兩個人相濡以沫。彼此不棄。」

陸曼君從容,平靜的說著,面色平和,嘴角微微彎著,整個人如這一杯歷經歲月的香醇咖啡,那香味久久的彌散不去。

之後,兩個人說了一些話,大多沒什麼內容,臨走的時候,白淺問她要了房間的號碼。

回去的路上,白淺也一直都在想她說的那番話,她那麼說,意思她怎麼會不懂?她讓她不要計較這些,不要分的那麼清楚,只要眼前的人對你好,對孩子好,這就可以了。

她那樣說,讓白淺覺得,就連陸驀北給的愛情也都是她奢求來的。是她讓給她的。

她說,能有個對你好的人,能時時刻刻念著你,想著你,在你生病的時候喂你吃藥,天冷了給你暖手。這便就是幸福了。

她不是她,怎麼會知道她的感受……知道這種站在熱鍋邊上的感覺……

她說她後天就離開,不想讓陸驀北知道,也不想和他見面。她這樣考慮,一方面,也許是因為自己腿的原因。

但白淺又想,假如他們都瞞著陸驀北不讓他知道,假如真的有一天,他們彼此踫面了,或者是陸驀北知道了他們的見面,那又將是怎麼的場景。

他那樣的一個人。

她幾乎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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