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驀北如是說著,白淺依舊提著袋子站在原地,也沒動,外套的袖子很長,扇著手,從外頭看不出她的動作,她只是低下頭,說了聲「謝謝。」
然後,便提著袋子向陸驀北指的衛生間走去。
門合上的瞬間,手指驀然放松,整個人依著門板而站,直到外頭傳來離開的腳步聲她才開始大口的呼氣。
她不是怕見他,也不是躲著他,只是,這樣的見面,毫無預警。他就這麼突然的出現在她的眼前,讓她毫無防備。
無端的讓她覺得慌亂,因為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衣服,直看到她的心里。雖然早就說不在乎,可人又不是石頭,哪能說沒就沒。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汊。
她很想理直氣壯的說不要再對她這麼好,可是看到他那目光,便什麼也說不出來。真的,這又是何必。
白淺仰著頭,閉了閉眼楮,思緒有些繁亂,只靜靜呆著,約莫兩三分鐘,手動了動,將袋子拿起,眼神又恢復到一片清明。
里面是一套嶄新的內衣褲,還有一套米色衣服。尺寸都是剛剛好。不過洗完澡,穿在身上卻是肥了,衣服還是以前在一起時的號碼,但是已經不適合她了朕。
他可能是憑著曾經的習慣,可,她又不是原來的她,什麼都變了,不一樣了。白淺看著鏡中穿著新衣的自己,腰部肥了一圈,就連胳膊都是耷拉著,她悵然的嘆了一口氣,將頭發吹干,散開。
收拾完替換下來的衣服,放進袋子里,便出去了。
走到樓下餐廳,陸驀北果然已經入座,看到白淺輕踩著腳,一步一步走來,不由揚了揚唇角,身子卻是未動。
白淺落座,坐于陸驀北對面,以往形影不離的泰羅不知去了何處,只剩他倆。她散著長長的墨發,身上還留有沐浴過後的清香,仔細聞來,與陸驀北的很是相像。
縱使在這十香繚繞的餐廳里,也抵不過。
縈繞鼻尖。
陸驀北不由地唇角劃出一抹弧度,手輕揚招來,不過四五分鐘,便上來一份清淡的洋蔥湯。
濃濃的香味充斥在兩人狹小的空間內。
這氛圍似乎特別的好。
「先喝這個,暖暖身子。你身體一直不太好,別喝涼的。」陸驀北說著,便伸手將一杯不知打哪來的熱牛女乃遞到白淺面前。
女乃白女乃白的顏色,溫熱的氣哈到臉上,便是一股子舒服,折騰那麼半天,白淺抵不住這樣的誘惑,捧起杯子靜靜的喝著。
之後,上了一盤面包片,上面只有幾片,四五分鐘過後開始上第二道菜,海鮮湯,濃郁的香味飄散在空里,引人食指大動。
一杯熱牛女乃下肚,白淺已經好了許多,就連說話也多了一份底氣。她拿起湯匙,漫過魚蝦,撇出一勺,低頭安靜喝著,而陸驀北,亦是。
氣氛看上去和諧的很。
飲了兩口,白淺停下,抬起頭,抿唇,似乎笑了那麼一下,過後,靜謐平和的聲音,淡淡響起,
「這湯,我記得以前喝過一次,不過,可能是地方不同,心境也不同了,雖然味道依舊鮮美,卻是再也喝不出以前的味道。」
陸驀北盯著白淺,不松,忽然略顯慘淡的笑了笑,卻並未接她的話,只是拿起勺子,替她重新稱了一碗,「不要這麼早就放棄,細細的品,即使喝不出以前的味道,但或許你會發現新的驚喜也不一定。」
兩人你來我去。話並未挑明,彼此意思卻已經很清楚。對于白淺來說,她現在只要是對著陸驀北,便不由自主的覺得累,那種感覺無法言明,也是未從有過的。她不知,現在,也不想知,只想找個安靜,圖個輕松。
但陸驀北卻不這麼想。或許先前不知,經過這許多,又不是愚笨人,且是放在心上的人,他自是曉得她心中的屈,可那過去,便是那樣實實在在的發生了,他無力去改變什麼,他知她累,于是這麼,不松不緊,不遠不近,將她牽在身邊。
讓她忘不得,丟不得。
白淺不知曉他那麼多心思,不過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到一些不平常,之前種種,她不怨他,也不恨他,若真說有什麼,也只是過去了,她能有今天,這其中有一大半全是憑借了他,對他,如今有的是感激。
再多,別無其他。
海鮮湯扯下,換了主菜,侍應送上一杯雪葩,又端了牛排上來,白淺低聲言謝,拿起刀叉,仿佛先前的話沒有說過,倆人還是自顧無事。
白淺切了一丁,放進嘴里,細嚼慢咽,狀似無意,抬頭,「對了,這身衣服多少錢,回頭我——」
「淺淺!」不待白淺將那徹底清了界限的話說出,陸驀北便生生打斷,他看著她,眼里隱忍著怒意。那出口喚她名,語氣也是稍重了。
許是,沒料到,她對他會說出那話。即便是這樣為她買一身衣,都算的這般清楚。怎能不氣,不急。終是做不到氣定若閑,慌了起來。徹底打破了那一臉的冷靜自持。
白淺想笑,卻是笑不出來。她那話,確實傷人,不過,也是不得不說,這樣糾纏下去,沒甚意思。只覺累。
沒想到陸驀北卻是發了火,他深不見底的眼楮直鎖著她的眉眼,閃過一道不明的光線,似是黯然,口氣帶了份無奈,「你真要跟我算的這麼清楚?淺淺,你忘了,我們還有遙遙。就算我現在將所有東西都給了你,也絲毫不過分,不逾矩。」
這話壓下來,白淺再開不了口。
他的脾氣,她又怎會不知。只好沉默著,不開口,草草結束了這頓飯,便借故離開了。陸驀北說送,她沒讓。
這便看著她,一手拿包,一手提袋,漸漸消失在了大廳,最後一個轉彎,出了門,就是再也看不到,連個影子也無。
陸驀北久久坐著,那份隱忍的難受,止不住,蓬勃而發,像瘋長的草,瞬間滿了整片原。活過三十多年,從未如此刻這般。那種看著自己最親,最近,最舍不得的東西,一步一步遠離,而你卻只能看著,無能為力,這滋味,比刀割好不了多少。
他坐著,險些支持不住。
隱在遠處的泰羅,在看到白淺離開時便起步向這邊走來,跟在陸驀北身邊六年,何曾見過他如此刻這樣。失去陸曼君的那四年,他不知曉,但現在,這樣一個呼風喚雨的男人,在露出脆弱的表情,撼的他站在原地,不忍過去。
良久之後,待陸驀北緩過,招手喚他,這才怔了怔,重抬起步子推著輪椅走過去。
那場車禍過後,陸驀北的腿又被打回原點。因著先前,本就沒有恢復好,加之後頭發生那麼多事,一直沒有安心養著,東跑西跑,沒個消停,事故發生時,車子前邊凹進去,完全變形,巨大的沖力撞在腿上,這才造成如今這局面。
不過比起上次,還是稍顯幸運,這一次,只要動手術,再慢慢復健,修養個一年半載,估計站起來肯定是沒有問題。至于,其他,現在不好說。
如今,局勢這般緊要,陸驀北哪里月兌開身,更別提修養,只能往後拖。這情況,他下意識的便是不想讓白淺知曉。
所以打她進門的時候,他就一直坐在沙發上沒有動過,即使愛德華與他道別,也未起身,這些白淺卻是沒有注意到的。
之後她進了衛生間,他也是由泰羅抱著出了房間。
原先,他是想著不讓她知曉,也沒有必要刻意隱瞞,但卻存了心思的想試探個底,可結果,這般這般。
仿佛幾百中滋味聚在心頭,言不出,道不明。就連身體,也是微微的有些發顫,從餐椅挪到輪椅,這麼簡單的動作,卻是做了半天。
最後還是由泰羅幫忙。
推著出了廳。
而直到這時,一直坐在最角落,人最少,旁邊還站了那麼幾個黑衣保鏢的莫均昊,卻是隱隱的皺了皺眉,面色卻不輕松。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其實,本來,他是坐在這里,等那個小女人的。
謝謝航航貝貝和的鮮花,謝謝的荷包。謝謝。鞠躬走過。今天晚了,不過總算趕上,明晚見。謝謝。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