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角眼星
又走了許久,這一行人便深入了這森林的月復地了。這一路上走來倒也有幾只不長眼的野雉撞到他們手上,沒等袁病猴和他的兄弟出手,就被謝子軒用劍氣擊暈了拎到裝作病弱的妙齡少女趙梵雅面前獻寶了。袁病猴對這個謝子軒將女人奉為天仙的態度很是不舒服,每次有點活著的生物路過,這謝子軒不等身側女伴發話,就一劍斬了出去,然後不管死活地提到那趙梵雅的面前來。那趙梵雅想來也是被謝子軒的行為弄得有些許煩躁了,便沖謝子軒抱怨了兩句。謝子軒立即像是臨听了聖旨一般,老實侍在一側,再也沒有動過手里的劍。至于隊伍里其他那幾位則是根本對這一類的小生靈不感興趣,即使看到數百斤的野豬在不遠處,也沒有留眼過。袁病猴嚴重懷疑這伙人進山的目的了,雖然那個叫羅勁的老成漢子說他們是進山來獵些珍奇野獸的,但是對著六七百斤的野豬都能無動于衷,那麼普通的獵物就絕對滿足不了他們了。更何況,他們的目的地是蕩月地。那個地方可是山精野妖的常聚之地,那頭老猿大紅也恰是住那蕩月地之中。這些人不會也是沖著噬血狂猿的名頭來的吧。袁病猴在心里盤算著。
這一路走來,袁病猴對這伙人的身份也有了些大致的了解。看樣子那位叫梁括城的少年公子是這伙人地位最高的人,而那個羅勁必然是看家護院一類的角色。那個叫段蒼南的少年想來也是一位身份高貴的公子哥,但不會是北部的人,估計是那梁公子的朋友。那個謝子軒看樣子是那梁公子的同輩之人,但想來地位或許有些尷尬。那位趙梵雅,袁病猴嗅到了一股極做作的味道,像是個戲子。至于那位不知名姓的綠衫少女,袁病猴至今猜不出什麼來。
這綠衫少女一路上都游離于大隊之外,只是帶著她的白發車夫,即使是在叢林深處也不忘四下里走走看看。她身後的白發車夫更是從頭到尾都不曾開口過,一張臉也僵硬無比,極像一尊花崗岩塑像。不過這白發車夫唯一的眼神波動,卻是看了走在最前的袁關帝一眼。這個動作被袁病猴不經意間捕捉到了。
袁關帝那丈余的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快速地奔在最前頭。袁關帝沒有動用背在身後的簡陋大弓,見到擋路的、或者將他們當成覓食對象的野獸,通常都是用龐大的身軀直接撞飛掉,氣勢磅礡的一踏胡涂。只不過這點氣勢瞧在梁括城等人的眼里,都化作不屑的冷哼。這點程度的氣勢,還比不上聖靈門中一個大力熊掌功的普通弟子。
「玄甲,你的宗門是不是有一門可開山崩河的功法,叫九玄霸象訣?」綠衫少女看著前面一路奔跑,毫無阻滯的袁關帝,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綠衫少女雖然心里有了些想法,便開問向跟在她身後不遠的白發車夫問道。
「是的。那門功法修練至第九重可掌開太山、拳崩長河。」白發車夫開口答道。
袁病猴一直在這綠衫少女附近不遠不近地跟著,就是想從他們兩個的對話中來揣度綠衫少女的身份。只可惜這兩人都是惜字如金,一路上都不曾交談過。綠衫少女只顧著賞眼四周的風景,而白發車無則是目無表情的跟在其後。如今一開口卻是把他震驚了一把,什麼功法居然以凡人之軀開山崩河?袁病猴見過最為震驚的畫面還是那只叫大紅的噬血狂猿一掌劈斷一顆數十圍的參天古樹。現在這個少女竟然說這世上有門可開山崩河的功法,怎能不讓他震驚,難道我真的是井底之蛙?袁病猴心中驚呼。
綠衫少女當然注意到袁病猴在留意她的話,笑了笑又道︰「那你有沒有修練這門功法?」
那白發車夫答道︰「沒有。」
「為何?」綠衫少女問道。
白發車夫答道︰「沒那福分。」
綠衫少女輕笑一聲,說道︰「只不過一門清虛境功法,修練起來還需要什麼樣的大福分?」
「天生霸罡之體,比如他。」白發車夫忽然豎起一個指頭指了指最前面奔跑著的袁關帝。
袁病猴小眼一眯,露出一絲戒備。到這個時候了,袁病猴當然明白了這綠衫少女是故意將這番話漏給他听的。
「是麼。」綠衫少女仍舊表情平淡,卻是無意地瞥了袁病猴一眼。
袁病猴情不自禁地望了走在最前面開路的袁關帝,心里思忖著利弊。這綠衫少女故意在自己面前漏了這口風,自然是有所圖謀。袁病猴不覺得自個兒兄弟兩個身上有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但袁關帝這龐大的身軀在某種場合確實是寶貝。真要送袁關帝卻那些習武宗派麼?袁病猴心中琢磨著。自己這副病軀習武已是沒多少指望,但袁關帝卻是天生的習武料子,這一點老爺子在世的時候也說過。只是要不要交給這認識還不足一天的女子呢?
突然前方傳來幾聲尖銳猴啼,長嘯聲嘶,如臨大敵。
是醉猴的驚呼。袁病猴心中一凜,這醉猴是他兩年前從蕩月地撿到回來的,它對危險有著天然的敏感。
叫了五聲?!袁關帝面上的神情立馬就變了,那副懶散與不經意瞬間散去,看來遇到了不得的東西了。
袁病猴一改病態,身如猿猴攀上路旁巨樹,幾個攀跳便竄到了隊伍最前面。
果然是有狀況!
袁病猴跳下樹來,立在袁關帝的身側。袁關帝全神戒備地看著遠處的叢林,雙手已經模向了背後的簡陋大弓。袁病猴卻是搖了搖頭,指了指那柄竹劍。
密林中那只醉猴正對著路邊的某處草叢尖銳的嘶叫著。
「怎麼回事?」梁括城皺了皺眉頭,為這兩兄弟的行為感到莫明其妙。
「草叢里有東西。」袁病猴也沒有多說,手里握著那柄殘舊的斬妖劍,兩只眼楮緊盯著那處草叢。
段蒼南走了過來,一臉不屑道︰「連蕩月地的邊都沒見到,這里能有什麼東西。一劍斬了了事,別耽擱時間了。」
袁病猴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段蒼南的話,繼續慢步靠近醉猴尖叫著的那處草叢。這些個富貴子弟仗著會些家傳的花拳繡腿,個個都自以為天下無敵。在大山里面隨時隨地都可能陷入險境,不是武功高就可以避免,沒有在叢林中生存過的經歷,即使天下第一高手來到這里,也未必能安全走進蕩月地。
袁病猴這些年接觸過的進山打獵的江湖好漢不知凡幾,最終能安然無恙地從深林中走出來的,不到三成。
袁病猴看著自己養的那只躁狂的奇品醉猴,臉色微變,卻不僅是擔憂也隱然有著些許的興奮。男人,都是天生的冒險家,骨子里都漫益著挑戰極限的血。袁病猴自小在這山林里模爬滾打,一些普通的野獸已經激不起他的興致了,只有一些山精林怪才能讓他興奮起來。只可惜這一行多了幾個嬌貴的公子小姐,不能盡興的動手。
袁關帝見弟弟走上前來,龐大的身軀稍稍移動了一個角度,既然護著袁病猴又便于隨時撲上去博殺。袁關帝一臉慎重,臉上早沒有絲毫的憨傻之色,眸子里滿是戒備。
「長的?」袁病猴悄聲問道。袁關帝點了點頭。
袁病猴沉默不到半息,忽的左手食中二指並攏,向前一指。
袁關帝丈余的龐大身軀便一匹月兌韁野馬,瞬時奔了出去,偏就還步履如貓悄無聲息。而袁病猴此時卻真像只一猴子,只一個輕躍便跳上了附近一要株高聳入天的大樹,手里捏緊了那柄破舊的柴刀。
袁病猴看到了那個東西,瞳孔不由得一縮,還真是不得了的東西。
那是條蛇,五尺長的身子盤在路邊。它的頭呈寬闊的三角形,與頸區分明顯,吻短寬圓。頭背的小鱗起稜,體背呈棕灰色,具有三縱行大圓斑,每一圓斑的中央為深棕色,外周為黑色,最外側有不規則的黑褐色斑紋。月復部為灰白色,散有粗大的深棕色斑。竟是一只巨毒無比的角眼 ,雖然尚是幼年期,但其毒性卻仍然讓人心生怖懼。
若是一般野獸單憑袁關帝的龐大身軀就可以撞飛出去,不必多廢力氣。但是這毒蛇就不一樣了,若是近了被它的毒液噴中,身家性命都要交待在這里了。袁病猴神色不變,捏了捏手中的柴刀,向袁關帝擺了擺手,示意退後。
袁關帝也是如臨大敵,捏緊了手中竹劍,眼楮緊盯著那條盤著角眼 。遇到這種蛇最好的應對方法是避之大吉,不過退避的時候不能有聲響,若是驚動了它那就不好少了。
袁病猴心下奇怪,按說這一路走來袁關帝和那只醉猴都在前面探路,其中便有「打草驚蛇」的意思,這條角眼 怎麼會還在路邊草叢里。只是眼下不是細究的時候,袁病猴只是盯著那蛇,一邊指揮著袁關帝退後。
「你們在做甚?」一聲高喝忽地響起,那條靜伏著的角眼 受了一驚,瞬間如同矢箭離弦般的射向聲源處。
段蒼南見那兩個山村傻兄弟一直呆在前面,既不向他們說明情況,又不繼續前行,心中火氣頓生。等了片刻就耐不住性子,走上前去。他一聲斷喝剛出口,便感覺到有一道灰影射向他的脖頸。段蒼南心中一凜,手中的斷槍瞬即刺了出去。
「哧——」地一聲金屬質的槍尖擦過角眼 的細鱗,竟然激射出了火花。角眼 被長槍擊落,掉到了遠處。
「糟!」袁病猴心道不好,這下算是得罪角眼 了,要拼命了。
「什麼東西?!」段蒼南驚出一身冷汗,方才真有一種命懸一線的感覺。現在回過神來不禁有些驚怒交加。
「大帝,動手!」袁病猴沒時間理會段蒼南,不了結了這條蛇,別說進山命都可能要交待在這里了。
袁關帝雙目一睜,放射出凌厲的光來,跟隨著那游走如電的 蛇,驀然間大喝一聲︰「著。」
手中的竹劍便棄手擲出,綠芒一閃即逝。再一看的時候,那條角眼 便被竹劍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打蛇打七寸,這竹劍便釘在了角眼 的七寸。
那蛇噴射著毒液,濺了一地,附近草木不一會兒便枯黃萎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