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應的挑兵條件雖然苛刻,但好在可選擇的余地大,所以用了大半天時間後,陶應終于還是挑滿了八百新兵之數,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陶應忽然想起自己練兵過程中肯定會有不少新兵會被淘汰,所以陶應又臨時決定多挑一百新兵為預備,曹豹也沒有反對,微笑著答應了陶應的要求——反正徐州老大陶謙就是陶應的親老爸,徐州的官府衙門就是陶家開的,陶應臨時決定多征一百士兵,在陶謙那里絕對不會有半點問題。
至于多招新兵的裝備和軍糧等各種隨之而來的問題,陶二公子和曹大將軍更不用操心,那是陶謙指定給陶應的後勤主管曹宏操心的問題,陶二公子和曹大將軍再怎麼淪落,也肯定不會淪落到曹宏那個位置。
于是乎,幾經周折之後,咱們陶二公子的新兵隊伍終于七拼八湊的湊滿了九百之數,並于當天傍晚在徐州東門小校場上舉行了成軍儀式——其實也就是站個隊,領軍服軍旗,听陶應訓幾句話,然後聚在一起吃一頓入伙落草飯,就可以結束儀式去睡覺了。
考慮到這個時代的士兵文化普遍不高,陶應也沒有發表自己在體制中歷練出來的冗長沉悶演講,站在九百新兵隊伍面前的高台上,陶應無比直白的直接高叫道︰「弟兄們,今天是我們隊伍成立的大日子,別的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我只要你們記住一件事!記住兩個問題!」
「弟兄們,你們都听清楚了,從今天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大漢的將士,無論刮風下雨,雷霆雪雹,袖手高坐,每個月都少不了你們三石三斗三升的粟米(漢小石,重約三十公斤)!每年也少不你們的夏單裝,冬皮裘!」
「弟兄們,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但你們必須記住,這些糧米、布匹和毛皮,都是大漢官府從大漢百姓身上收上來的,你們的一衣一鞋,一飯一食,都是大漢百姓的血汗!這就是我要你們記住的事!」
「弟兄們,現在第一個問題來了,大漢百姓為什麼要養你們?為什麼要每日風里來雨里去的辛勤勞作,用他們的血汗供養你們?」
「為什麼?還不是指望你們上陣殺地,保家衛國,保衛他們的安居樂業,太平安樂?!」
「弟兄們,現在第二個問題來了!大漢百姓如此辛苦的供養你們,你們到了戰場上不殺敵,不保衛大漢百姓的安居樂土,大漢百姓養你們,有什麼用?」
「弟兄們,記住這一件事,這兩個問題,記住你們的使命,記住你們為誰而戰,為什麼而戰,你們就永遠的戰無不勝,永遠的不會被敵人打敗!」
「弟兄們,請和我一起喊,保家衛國!保境安民!」
「保家衛國!保境安民!」陶應特意挑選出來的老實兵都很听話,不管有沒有理解陶應話中的含義,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旗幟,跟著陶應有節奏的整齊大喊,「保家衛國!保境安民!保家衛國!保境安民!保家衛國!保境安民——!」
憑借這番演講,陶應總算是扭轉了一點自己在陶基和林清心目中的惡劣印象,陶基站在旁邊一邊跟著陶應舉劍高呼保家衛國,一邊暗暗心道︰「二哥說得還算有道理,當兵吃糧天經地義,但百姓們為什麼要供養兵丁,以前還真沒幾個人認真尋思過。」
「說得倒是好听,就是不知道到底懂不懂兵。」站在陶應親兵隊伍中的林清也悄悄的小聲嘀咕——雖然林清一再拒絕給陶應擔任親兵,可是到了軍營里看到要十幾個大兵擠一間草房,小臉蒼白的林清終于還是接受了陶應的好意,住進了相對寬松的陶應房中,也無可奈何的成為了陶應的貼身親兵。
「好了,解散,弟兄們都去吃飯的,今天我們的隊伍新成立,有酒有肉,弟兄們可以敞開了肚皮吃,吃完了就回房休息!明日卯時,你們就要開始嶄新的‘美好’生活了!」陶應滿臉壞笑的大喊道。
「噢!」可憐的九百新兵壓根不知道地獄已經逐漸向他們敞開了大門,還發出了由衷的歡呼,向陶應一再致謝,然後爭先恐後的沖向正在散發著濃郁酒肉香味的伙房。
「小子們,等著吧。」看著歡呼雀躍散去的新兵人群,陶應臉上壞笑更甚,轉過身正要帶著陶基和林清下台吃飯,又忽然瞟見台下走上一人,卻是陶應那位老實得三錘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便宜兄長陶商。陶應不敢怠慢,趕緊迎上前去,向陶商一鞠到地,恭敬說道︰「兄長,小弟不知兄長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兄長恕罪。」
「賢弟快快請起。」陶商攙起陶應,笑著說道︰「听說賢弟終于招滿了兵員,父親這幾日的病情又大有好轉,愚兄便抽空過來看看,順便向賢弟道喜。」
「多謝兄長。」陶應慌忙道謝。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陶商呵呵傻笑,又說道︰「剛才听到賢弟的訓話,覺得賢弟說得太有道理了,百姓供養將士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讓將士們保家衛國,保境安民!賢弟隊伍中的將士只要牢記此點,相信就能象賢弟說的一樣,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兄長過獎了。」陶應謙虛道︰「這些話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難,要想讓將士真正記住這一點,不知還需多少時日。」
陶商點頭,再次贊同兄弟的見解,然後陶商又轉向了陶基,要求堂弟一定要好生輔佐二弟,全力幫助陶應領兵治軍,陶基也老實答應了,老實人陶商卻忽然念頭一轉,又轉向陶應笑道︰「賢弟,你這支軍隊由你直接指揮控制,與曹豹將軍的隊伍互不統屬,都叫大漢徐州軍,難免有些混淆,愚兄竊以為,賢弟這支軍隊應該單獨命名,以便區別。」
「多謝兄長指點,小弟也正有此意,就是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好的名字。」陶應答道。
「二哥,我們的軍隊叫虎狼騎如何?」陶基迫不及待的建議道︰「曹操老賊軍隊里最精銳的騎兵叫虎豹騎,我們就叫虎狼!」
「不好。」出乎陶基意料,首先反對的竟然是他最老實的大堂哥陶商,陶商搖頭說道︰「虎狼虎豹,皆禽獸也,二弟的隊伍乃是仁義之師,豈能以禽獸為名?」
「虎狼是如虎之威,如狼之捷,並非禽獸之意。」陶基解釋道。
「還是不好,仁義之師,不能以獸命名。」大書呆子陶商還是搖頭反對。
「仁義之師和軍隊的名字有什麼關系?」陶基不滿的說道︰「依兄長之意,我軍豈不是只能叫仁義君子軍?」
「仁義君子軍?」陶商眼楮一亮,忙轉向陶應說道︰「賢弟,你的軍隊命名為君子軍如何?賢弟乃是仁孝之人,坦率誠實,重信守諾,勇而無畏,軍名君子,正與賢弟為人相符,再恰當不過了。」
「君子軍?」陶基殺豬一樣的慘叫起來,「大哥,你可真會取名字啊,君子軍?這麼難听的名字,也虧你想得出來!」
「君子軍?」陶應有些動心——因為這個名字,實在太對陶應的胃口了。但陶應還有一層考慮,猶豫道︰「就是太拗口了,君子軍,不夠響亮順口。」
「兩位賢弟錯矣。」陶商搖頭,語出驚人道︰「兩位賢弟難道忘了,史書記載,五百多年前,也有一支君子軍,且是當時的最強之軍。」
「五百多年前有一支君子軍?」陶應瞪大了眼楮,還真是第一次听說這件事。
「不錯。」陶商點頭,得意的賣弄書袋道︰「五百余年前,越王勾踐麾下最精銳者,便是以君子命名。《國語》一書的吳語篇便有載︰越王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為中軍。司馬子長批注曰︰私卒君子,王所親近有志行者,吳賢良,齊所謂士。勾踐臥薪嘗膽,勵精圖治,最終雪恥滅吳,其主力戰兵便是君子軍!」
「好!」陶應大喜過望,一拍大腿叫道︰「多謝兄長賜名,這名字太對小弟的胃口了,小弟的隊伍,從現在開始,就叫君子軍了!」
「這麼說來,叫君子軍也不錯。」陶基難得和陶應意見一致一次,捏著光溜溜的下巴說道︰「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以君子軍一雪前恥,我們徐州軍隊也以君子軍命名,有不忘前恥、誓報舊仇之意。」
「就這麼辦了。」陶應喜笑顏開的向陶基吩咐道︰「三弟,命人連夜趕造三面青牙大旗,一面帥旗寫上‘君子’兩個大字,另外再造兩面副旗。」
「副旗上寫什麼?」陶基建議道︰「小弟建議,寫臥薪嘗膽和勵精圖治兩行字如何?」
「不!」陶應搖頭,微笑說道︰「一面副旗寫‘仁義禮智信’五字,另一面寫‘溫良恭儉讓’五字。」
「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陶基差點又殺豬一樣的慘叫,驚叫道︰「二哥,你確認要打這兩面旗幟?確認讓我們的軍隊打這兩面旗幟?」
「妙!」陶商鼓掌叫好,由衷的說道︰「吾弟果然是謙謙君子,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皆是聖人之語,也是吾等的做人準則!」
「不錯!」陶應哈哈大笑道︰「我要讓君子軍和我一樣,仁愛、忠義、禮和、睿智、誠信!溫和、善良、恭敬、節儉、忍讓!高舉仁義旗幟,橫掃天下無敵手!」
陶商拼命鼓掌,覺得二弟這話太對自己胃口,又由衷的恭賀道︰「賢弟以仁義為旗,以慈愛為幟,相信賢弟與賢弟的君子軍,一定都能前途無量!」
「是前途無亮吧?」陶基和一旁偷听的林清一起在心里哀嘆,「這兩面旗幟打出去,相信君子軍馬上就要成為天下諸侯的笑柄了。」
「我還是趕緊想辦法回到曹豹將軍麾下去吧,跟著二哥,我是徹底的前途無亮了!」陶基哭喪著臉心里琢磨,「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讓上陣殺敵的軍隊打出這樣的旗幟,也真虧我這兩個書呆子兄長想得出來!」
「算了,還是走吧,別在這個書呆子身上浪費時間了。」林清也在心中嘆道︰「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這樣的戰旗到了戰場上,嚇敵人是肯定嚇不住了,笑死十個八個敵人倒是很有可能。」
于是乎,听取了老實大哥陶商的建議後,咱們陶副主任親手組建的第一支軍隊,終于有了一個極其響亮、同時也極其文雅的名字——君子軍!
也有了軍魂與口號——仁愛、忠義、禮和、睿智、誠信!溫和、善良、恭敬、節儉、忍讓!簡稱為︰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
當然了,陶副主任的這支隊伍,名字有沒有取錯,口號有沒有喊錯,現在還沒有一個人知道。但陶副主任堅信,自己的軍名與口號都沒有錯!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陶副主任自己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