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好孩子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回徐州

作者 ︰ 吳老狼

七月十三這天,離開彭城已經三月有余的陶應,領著三十輕騎回到了彭城。陶應這次是突然決定回來的,事前沒有知會任何人,包括陶謙都沒有稟奏一聲,把君子軍暫時交給了堂弟陶基,清晨從梧縣出發,下午申時剛過就抵達了彭城。

陶應不回來不行了,陶應收到消息,七月十一這一天,治中徐方利用徐州百官盡聚刺史府的機會,忽然向陶謙提出了立嫡之事,建議年過六旬又體弱多病的陶謙早立嗣子,並且直接建議陶謙立長子陶商為嗣。而徐方在三國歷史上雖然籍籍無名,在陶謙時代的徐州卻是大名鼎鼎,與已經被害廣陵太守趙昱並稱徐州二駿,在徐州士林中的聲望,甚至還遠遠超過了同是徐州人的王郎和張昭——當然也超過了諸葛正太,所以徐方帶了頭後,立即在徐州官員中贏得了無數的響應,部分文武官員紛紛出言附和,煽動陶謙立陶商為嗣。

以徐方為首的徐州官員熱臉貼到了冷上,正所謂知子莫若父,沒有人比陶謙更清楚大兒子陶商的德行,也沒有人比陶謙更清楚把徐州傳給陶商的後果,所以陶謙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拒絕徐方等人的請求。但陶謙這時候又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陶謙沒有斷然宣布暫時不考慮立嫡,而是提起了陶應的名字,要徐州官員比較陶商和陶應的長短——當然,這也不排除是陶謙覺得自己確實應該考慮立嫡的問題了,所以才拿出兩個兒子來比較。

陶謙提到陶應的名字,結果自然正中糜竺和糜芳兄弟下懷,兩兄弟率先開炮,歷數歷朝歷代廢長立幼帶來的各種杯具,堅決反對陶謙做出茶幾選擇,請求陶謙不要遲疑觀望,應當立即確立陶商為嫡,以便將來繼承徐州牧大位。徐方也領著一大幫腐儒幫腔,堅決反對陶謙廢長立幼,鼓動陶謙立即確立陶商,把理不直氣不壯的陶謙駁得啞口無言。

讓糜竺兄弟等人失望與意外的是,眼看他們的大計出現一線曙光時,沒有擔任任何官職的陶謙長子陶商收到消息,竟然直闖刺史府大廳,當中表明自己絕無繼位之心,還請求陶謙確立為徐州立下了大功的陶應為嫡,將來讓陶應繼位,自己這個做兄長的情願給弟弟當幫凶走狗。然後遭到以糜竺兄弟為首的徐州文武官員堅決反對後,陶應的好大哥陶商竟然要拔劍自刎,表明自己絕無奪嫡心思,陶謙乘機喝住陶商與徐州百官,決定暫不考慮立嫡之事,這才把一場立嫡風波暫時平息了下去。而收到這樣的消息,陶應自然是非得趕回徐州一趟不可了。

急匆匆的進了徐州城,又急匆匆的回到自己家中,陶應剛一進門就撞見了陶謙身邊的頭號親信曹宏。見陶應突然出現,事前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曹宏當然是大吃一驚,忙迎上前來行禮道︰「末將曹宏,見過公子,公子何時回的徐州,為何末將竟然一無所知?」

「剛到,有點急事回來,未及向父親稟報,所以將軍不知道。」陶應回答很簡練,又問道︰「曹將軍,父親和我兄長現在那里?我要見他們?」

「主公正在後房養病,公子去了就可以見到。」曹宏也回答得很快,然後曹宏的神情猶豫了一下,又壓低聲音說道︰「至于大公子,二公子你一時半會怕是見不到他了——大公子被糜別駕兄弟請去府中赴宴了,至少要到天色全黑才能回來。」

「赤膊上陣?真是迫不及待了啊。」陶應冷哼一聲,向曹宏拱手道︰「多謝將軍指點,那陶應就先去拜會父親了,到了晚上再拜會將軍。」

「公子慢走。」曹宏還禮,然而陶應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讓親兵拿來了一個小包裹,雙手捧到曹宏這個陶謙貼身心月復兼丹陽兵老大面前,微笑說道︰「曹將軍,差點忘了,這是陶應從梧縣給你帶來的一點土產,請將軍嘗個鮮。」

「公子太客氣了,曹宏何許人也,那敢讓公子帶禮物。」曹宏假意推讓,但陶應卻硬把包裹塞進了曹宏手里,小包裹入手,曹宏的手不由自主的往下一墜,曹宏也眼楮一亮,忙低聲說道︰「公子,曹宏不敢當啊。」

「曹將軍不必客氣,陶應不在父親身邊,父親又年老多病,全靠將軍和兄長隨時照顧,這是陶應替父親感謝將軍的。」陶應嘴上象抹了蜜一樣,又低聲說道︰「將軍請放心,里面的禮物,是陶應在取慮那股亂匪老巢里抄到的,干淨。」

「取慮亂匪?!」曹宏大吃一驚,月兌口道︰「公子,難道取慮那股亂匪,是你……。」

「曹將軍說笑了,取慮離梧縣足足有一百多里,又在下邳郡境內,陶應那來的本事鏟除?」陶應笑道︰「說起來,陶應也正想向曹將軍打听一下,取慮縣那股亂匪一夜之間全部死于非命,到底是不是下邳許將軍的杰作?如果是的話,許將軍可就太了不起了,三四百號亂匪啊,一個晚上就剿滅干淨,還一個都沒能跑掉。」

曹宏在徐州雖然是以讒慝小人著稱,但為人絕對不笨,听到陶應這話稍一琢磨,很快就心領神會的答道︰「公子猜對了,正是許耽將軍的杰作,這事曹宏也是剛剛查明,正打算稟報主公,請主公下令嘉獎許耽將軍。」

「果然是許將軍,陶應果然沒有猜錯。」陶應開心一笑,這才與曹宏拱手告辭。但往後院走了兩步,陶應又心中一動,覺得自己是得試探一下自己那個便宜大哥,便又轉向曹宏說道︰「曹將軍,一會能不能請你派人去一趟別駕府,知會陶應的兄長一聲,就說陶應已經回來了。」

曹宏捧著沉甸甸的小包裹轉轉眼楮,很快就點頭哈腰的答道︰「二公子放心,末將一會就安排人去別駕府,讓大公子知道二公子已經回來的消息。」

一路進到陶謙所在的後房,陶應第一眼就看到陶謙端坐在書案旁邊,正在翻看著堆積如山的竹簡,陶應不敢怠慢,趕緊小跑到書案前雙膝跪下,行禮道︰「孩兒陶應,拜見父親,百余日不見,父親身體安否?」

「應兒,你回來了?」見次子突然出現,陶謙先是一驚,然後趕緊站起身來,雙手攙起陶應,歡喜萬分的問道︰「吾兒何時回的彭城?為何不派人通知為父一聲,為父也和與你兄長到城外迎接你啊?」

「孩兒思念父親,臨時起意返回彭城探望父親,所以未及向父親稟奏。」陶應一邊隨口鬼扯,一邊細心打量陶謙近況,而讓陶應松了口氣的是,三個多月不見,陶謙的病情已經有了明顯好轉,哮喘和咳嗽明顯減少,臉色也多了幾分紅潤,精神矍鑠了許多——由此可以判斷,這個便宜老爸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蹬腳扯自己後腿了。

陶應打量陶謙的時候,陶謙當然也在打量多日不見的兒子,分別百日,陶應明顯黑瘦了一圈,身體卻顯得壯實了許多,再也沒有那種肉多骨少的公子哥感覺,同時陶謙還細心的發現,自己這個小兒子的雙手掌上竟然磨起了厚厚一層老繭,由此可見,這個兒子在梧縣練兵期間,肯定是把自己也當成了新兵陪著君子軍將士一起練,同時還要兼顧軍隊事務與梧縣政務,其辛苦與繁雜絕非外人所能想象。

「好,好,好。」滿意之下,陶謙連連拍著陶應的肩膀稱贊,又笑道︰「吾兒,其實為父也覺得你應該要回來了,只是沒想到你能回來得這麼快,看來,吾兒的消息也很靈通啊。好,好。」

陶應有些臉紅,恬不知恥的解釋道︰「父親誤會了,其實就是沒有那件事,孩兒也早就打算回來探望父親了,只是軍務和政事實在太忙,一直抽不出時間。」

「沒關系,為父現在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吾兒用不著過多掛念。」陶應慈祥一笑,懶得揭穿親生兒子的虛偽面目,又笑道︰「再說了,吾兒不是經常來信詢問為父病情嗎?有這份心就行了,為父已經很滿足了。」

說著,陶謙把陶應按到書案另一側坐下,然後陶謙自己坐到陶應對面,微笑著開門見山的向陶應問道︰「吾兒急急而回,可是為了前日徐州百官奏請為父立嗣之事?」

「孩兒不敢欺瞞父親,孩兒確是為此而來。」陶應沒有必要在陶謙面前裝傻,直接就點頭承認。

「那吾兒是何打算?」陶謙笑笑,問道︰「為父若依百官之請,將汝兄長立為嗣子,吾兒是贊同,還是反對?」

「孩兒反對。」陶應的直接反對讓陶謙萬分意外,也有些不滿,還好陶應又補充道︰「父親,孩兒絕非為了與兄爭奪嫡位才反對父親立嗣,孩兒只是認為,倘若父親立嗣,那麼不管父親是立兄長為嗣,還是立孩兒為嗣,都要中大耳賊奸計。」

「中劉玄德奸計?」陶謙銀白的眉毛一揚,道︰「吾兒有話盡管說,直言無諱。」

「那孩兒就斗膽陳述了。」陶應也不知道陶謙有沒有看穿劉備的詭計,盡量小心的緩緩說道︰「依孩兒之見,徐州百官奏請父親立嗣,幕後必是出自大耳賊指使,而父親一旦中計宣布立嗣,那麼不管父親是選擇兄長,還是選擇孩兒,都將正中大耳賊下懷,為大耳賊侵吞徐州提供可乘之機。父親,不知你對此可有察覺?」

陶謙不動聲色,道︰「吾兒可細細說來,不必詢問為父意見。」

「孩兒遵命。」陶應更是小心,道︰「孩兒認為,倘若父親立兄長為嗣,那麼大耳賊必然全力拉攏兄長,先以酒色財氣腐蝕,阿諛諂媚奉承,全力討得兄長歡心,獲得兄長信任,繼而挑撥兄長與孩兒的手足之情,唆使兄長與孩兒骨肉相殘,大耳賊乘機坐收漁利。」

「屆時,孩兒如果沉不住氣,對父親的州牧之位生出貪心,做出大逆不道的悖逆之事,那麼大耳賊立即師出有名,以武力誅殺孩兒,削弱我們陶家力量,大耳賊再奪徐州易如反掌。而孩兒如果沉住了氣,情願奉兄長為主,大耳賊也無其所謂,大耳賊只要控制住兄長,就可以利用兄長的名義先將孩兒兵權剝奪,然後將孩兒流放至窮鄉僻壤,遠離徐州機樞。甚至直接誅殺,永除後患,繼而嫁禍兄長,再以為孩兒報仇的名義起兵奪城,對大耳賊來說,也不失為一個奪佔徐州的快捷之計。」

陶謙笑了,問道︰「吾兒,難道你的兄長,真這麼容易被他人控制操縱?」

陶應也笑了,低聲答道︰「父親,孩兒竊以為,如果父親不是擔憂此事,恐怕早就確立兄長為嫡了。」

陶謙再次微笑,又道︰「繼續說,假如為父立你為嗣,那劉玄德又將如何乘機漁利?」

「倘若父親立孩兒為嗣,那麼對大耳賊來說就更有利了。」陶應笑道︰「首先,糜竺兄弟就有的話說,說什麼自古以來廢長立幼乃是取亂之道,拉著一大幫腐儒酸士天天上表反對,不把徐州鬧得雞犬不寧、烏煙瘴氣絕不罷休。大耳賊也乘機向兄長靠攏,能唆使兄長武力奪嫡固然最好,若不能,待到徐州天崩地裂之時,大耳賊也有的是混水模魚的天賜良機了。」

陶謙靠在牆上,斜倚著身體盤算,許久後,陶謙忽然一笑,沖陶應笑道︰「人說知子莫若父,應兒,你可真是越來越讓為父看不透了,如此心計,為父都有些自嘆不如。」

「父親過獎了,孩兒也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陶應謙虛道︰「孩兒還擔心,或許孩兒是誤會玄德公了,玄德公其實並沒有這些打算。」

「玄德公有沒有這些打算,為父也不知曉。」陶謙搖頭,又微笑說道︰「不過吾兒,或許你真是誤會玄德公了,玄德公乃是赤誠君子,這等詭計,或是出自糜竺兄弟之手。」

「不是孩兒小覷糜竺和糜芳,他們還想不出這樣的詭計。」陶應恭敬答道︰「能想出如此混水模魚的離間毒計,徐州境內,除了玄德公之外,絕無第二人。」

「恐未必吧?」陶謙笑道︰「吾兒能在百里之外一眼看透此計,難道吾兒就用不出如此妙計?」

陶應楞了楞,頗有些害羞的低下腦袋,道︰「孩兒不過是旁觀者清,僥幸看破此計,真要親手布置如此毒計,孩兒實難辦到。」

陶謙再笑,越來越覺得這個兒子太象自己,然後陶謙又問道︰「應兒,那現在為父選擇暫緩立嗣,既不表態要立你兄長為嗣,也不宣布立你為嗣,玄德公可還有應對之計?」

「當然有。」陶應輕松笑道︰「而且已經開始了,父親不會不知道吧,糜竺兄弟已經把兄長請去赴宴了?相信要不了幾天,又該有人在父親面前提起立嫡之事了,說不定還會有人在徐州城中散播謠言,總之不把這個話題炒大炒熱,玄德公就不會罷休。」

「和為父分析的一樣。」陶謙點頭,又嘆道︰「可惜啊,應兒,你為什麼偏偏是為父的次子呢?」

「父親不必可惜,多虧孩兒只是父親的次子,否則事情可能更麻煩。」陶應恭敬答道︰「有人看不到混水模魚的機會,難保不會生出武力強奪的心思,而我徐州大軍現在元氣大傷,內部又有無數隱患,正面抗衡,很難爭得過對手。」

「你能看得這一點,為父很欣慰。」陶謙滿意的拍拍陶應肩膀,又說道︰「不過吾兒大可放心,徐州現在還在為父掌中,徐州立嫡更是為父家事,為父不開口,誰也別想混水模魚。」

「父親又誤會孩兒了。」陶應微笑說道︰「孩兒此次急匆匆返回徐州,並非是想勸父親暫不立嗣,為孩兒自己留下機會。孩兒此次回來,是為父親排憂解難來了——孩兒有一計,可使玄德公的詭計落空,徐州百官閉口,進而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讓玄德公與他的親密同盟生出嫌隙,互相猜忌。」

「還有此等妙計?」陶謙眼楮一亮,喜道︰「吾兒是何妙計,快快說來。」

「孩兒的計策其實很簡單。」陶應向陶謙拱手笑道︰「首先,孩兒請父親擇立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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