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明雲裳看到了郁夢離的目光,她就在他的懷里,可是他卻沒有半點異常,她的心輕輕一松,整個人也沒了一分力氣。
若是能這樣一直抱著到老該多好!
若是就此遠離人間的煩擾該多好!
只是這些都是不能的,明雲裳心里清楚的知道。
只是這個世上有一個人這樣的愛她,不計較她的模樣,不計較她的身份,甚至不計較在這個世上男人最為在意的事情。她想說,老天爺對她也不算太壞,只是為何給了她這樣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卻又讓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越是愛她,她的心里便越是愧疚。
她不算那種太過迂腐的女子,但是對于這件事情在自己的至愛面前,還是有一些無措。
她有多愛郁夢離就有多恨容景遇!
明雲裳的眼楮微微合了起來,這段日子的陰謀陽謀,百般算計,讓她也覺得累了,他的懷抱有些涼,她知道這是他寒毒發作過後的正常現象,所以她的心里很溫暖。
她的鼻子里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迷迭香,她以前覺得這個男子就如同迷迭香一樣讓人捉模不透,可是如今這般靠在他的懷里,她只覺得他的人是那麼的實在,那麼的讓她感到安心。
因為這一分安心,她的心里卻又動了其它的念頭,以前她覺得不管什麼時候殺了容景遇都可以,只要能殺了他,而今日卻真切的覺得他不能再留了。
殺機一動,她的身體里有了一抹異樣的感覺,郁夢離輕咳了一聲,她陡然驚醒,見他面色更加蒼白了些,她頓時想起如今的她只要一動殺念那門極為邪惡的功夫就會被觸發,會禍及她身邊最為親近的人。
她的心里滿是苦意,往後她就是連自己的情緒也得好好管控了,她輕聲問道︰「阿離,你沒事吧?」
郁夢離輕聲道︰「裳裳,心里不要生恨,生了恨不痛快的是自己。」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郁夢離又道︰「你一定要信我。」
明雲裳听得出來他這一句信他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信他愛她,信他會保護她,信他能給她幸福,信他能殺了容景遇,也信他不會在乎昨夜的事情。
她的眸光柔柔的看著他道︰「嗯,我信你。」
郁夢離的嘴角微微上揚,伸手輕輕拂開了落在她眉梢的一屢發,他的動作輕柔無比,透著無邊的溫暖,她的嘴角微微一揚,伸手攬著他的腰,將他抱的更緊了些。
她從來沒有覺得她如此脆弱過,卻也從來沒有覺得她如此幸運過。
她不說話,郁夢離也不說話,兩人靠在床上一躺便是大半日。
大年初一,朝中不少的官員前來拜年,明雲裳雖然沒有吩咐,但是秦解語把那些人全部都擋在了外面,別人問及緣由,秦解語只說︰「謹相感染風寒,臥床不起。」
簡短的幾個字把事情說的極為清楚,紅依將那些前來拜年的人的禮物盡數收下,極為溫和的道︰「待謹相身子大好,必定會一一去拜見諸位大人。」
她雖然不知道昨夜里發生什麼事情,方才進屋給明雲裳送水的時候看到明雲裳和郁夢離相擁在一起,她默認為兩人需要趁這個機會加深感情,便也不打擾,將面上有事情為明雲裳做妥當。
明雲裳對于她這樣的安排,也不多說什麼,更不會去思量那些朝堂上的事情。
只是紅依的出現,卻讓那些朝臣們有了更多的猜測,眾人只道她極得明雲裳的寵愛,所以將會讓她來處理一應事情,便都笑著問兩人的婚期。
紅依微笑著答道︰「等相爺身子大好之後便會定下婚期,到時候還請各位大人賞臉才是。」
「一定,一定!」前來的大臣們都極為爽快的應了下來。
明雲裳沒有用大石頭再壓住地道口,連著三日,郁夢離也沒有來,她將房門緊鎖,不讓任何人進來,就連紅依來送飯菜,她也只是讓紅依送進來便出去。
這件事情她得好好想想,不管怎麼樣,有些事情總得想清楚,否則日後必成禍事。
期間戰天南也到謹府里來找她,卻被秦解語給轟了出去,她不知道固執的戰天南是如何被秦解語擺平的,她也不關心這件事情,如今的她只想一個人呆呆。
紅依看到她這副樣子,雖然不明就理,卻擔心的很,發消息問郁夢離,郁夢離也不理她。
紅依想了想,親自下廚做了明雲裳最愛吃的幾道菜,初三的中午再次送了進去,一進去便明雲裳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她的眸光有些渙散,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濟。
紅依見慣了她意氣風發的樣子,像這樣沒精打彩的樣子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忍不住輕聲問道︰「相爺,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呢?」
明雲裳抬眸看了她一眼後問道︰「紅依,你覺得男子真的會不介意女子失了最重要的東西嗎?」
紅依愣了一下,沒料到她會這麼問,當下便道︰「女子最重要的東西怕是名節吧,這世上的男子又有哪個不在意女子的名節的,咦,相爺,你問這個做什麼?你該不會是?」
明雲裳瞪了她一眼,她識趣的把肚子里其它的話全給咽了下去,她訕訕一笑後輕聲道︰「相爺英明神武,名節之事自也不放在心上,雖然在宜城里鬧的事情有些大,但是那些事情也都不是什麼大事,相爺寬心便是,世子也不是小氣的,若真是在意的話,又豈會同意娶你?」
明雲裳見她答的也有些不著邊際,心里倒有些急了,當下咬著唇道︰「紅依,我問你,如果你有了心上人,然後你的貞節失在一個你非常討厭的人手里,你又該如何?」
紅依想都不想的答道︰「以死明志。」
明雲裳從床上坐起來道︰「什麼?」
「以死明志啊!」紅依瞪大一雙眼楮道︰「女子當從一而終,既然身子給了最討厭的那個人,那麼必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了,若是活著,也只余痛苦,還不如死了妥當。」
明雲裳對這個丫環的回答表示無語,當下白了她一眼後道︰「難道除了這個法子就再也沒有合適的法子嗎?只是失了貞節而已,用得著拼死拼活嗎?」
紅依瞪大眼楮道︰「我早知道相爺是個極為開明的人,但是卻少了一分女子的心思,雖然本朝民風開放,但是也不至于開放到那種地步!被自己最討厭的人奪了女子最寶貴的東西,還真不如一死了之。這事若是攤在我的頭上,我必定先殺了那個渾蛋,然後再自盡,否則我日後如何面對自己最愛的人?」
明雲裳聞言想哭,她原本以為紅依跟在她的身邊已久,平日里也沒幾分女子的乖巧溫順,以為她和自己是同道中人,此次听到紅依的這一副話,她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上女子的名節竟是如此重要,她縱然再不在乎也得在乎了。
她忍不住又問道︰「若是她的心上人不在乎呢?」
「怎麼可能不在乎?」紅依听到她這一句話聲音也拔高出了幾分道︰「這個世上的男子,就沒有這樣的男子!」
明雲裳咬了咬唇,紅依看她的神色更加不好了,忍不住問道︰「相爺,你今日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我高興問就問了,你管得著?」明雲裳沒好氣的道。
紅依想到她今早回來不太開心的樣子,心里也有了幾分猜測出,她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後問道︰「相爺,你說的那個女子該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放屁!」明雲裳瞪了她一眼道︰「本相是那種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女子嗎?再說了,本相現在是男人!」
紅依伸了伸舌頭道︰「相爺說的是,是我胡說八道。」
明雲裳扭過頭不再理她,紅依卻又嘻嘻笑道︰「方才相爺問我的最後那個問題,我倒覺得如果這事真發生在相爺身上,世子必定不會在乎。」
明雲裳的眼皮子跳了跳了,眉毛抬了抬看著紅依道︰「何以見得?」
紅依似想起了什麼,緩緩的道︰「世子是那種最為聰明的男子,他若是愛一個人的話,怕是真不會在乎那女子的那些事情,因為他也曾吃過苦頭,只是這個世上世子只有一個。」
明雲裳雙手抱著腿坐在床上怔了怔,一時間心里又安定了幾分,紅依微笑道︰「相爺平日也不是個為別人人事情而煩惱的人,今日里又何必為這種事情而想不開呢?依我看,相爺還是借著這個過年的機會好好和世子處處,你們兩人平日里都極忙,鮮少有時間能呆在一起,等過了十五,朝堂上的事情怕又有得世子和相爺忙了。」
「世子平日里不問朝中事,他要忙什麼?」明雲裳有些不解的問道。
紅依撇了撇嘴道︰「相爺平日里是個心細的,只是那些細致的心思為世子考量的甚少,更是關心他關心的太少了。」
明雲裳聞言想要反駁幾句,可是細細思量她和郁夢離相處的點點滴滴,兩人之間,終究是他為她想的多,他為她做的多。而她自到京城之後,一直被容景遇折騰頭暈眼花,滿心滿眼都放在朝堂的算計之上,更一直在尋機對付容景遇。
相反,對郁夢離的關心也就少了。
她再一想,才發現,她幾乎就沒有為郁夢離做過什麼事情,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是他在為她付出,而她幾乎就沒有為他做過一件事情。
昨夜的事情發生之後,她想的更多的是如何面對他,他是否會在乎,卻沒有去想這件事對他而言是不是也是一個傷害!
她習慣了郁夢離的付出,一直覺得理所當然,可是如今細細想來,在這樣的理所當然下,他又得承受些什麼?
她輕輕咬了咬唇,眸子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東西,心情一時間也變得有些復雜起來。
她以前認為自己也是很懂得情調的,也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可是如今看來,她做的事情實在是有太多的不妥,對他而言也太公平。
她知道他必定是愛她的,而且也愛的極深,可是她的心里卻因為自己的那個結而根本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
她突然覺得在情愛上,她也是個極度自私的。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汗顏,覺得她實在是對不起郁夢離,她雖然對他再無猜疑,可是對他也終是太過份了些。他的寒毒才剛發作完畢,就得面對她的事情,這對他而言怕也是極度殘忍的事情。
她的心里一想通,對郁夢離倒有了更多的愧疚。
她看著紅依道︰「是啊,我對世子的關心的確不夠,說說看,他那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不算太大的事情。」紅依輕聲道︰「只是王爺一直都不待見世子,如今世子雖然娶了妻,皇上也給了世子妃的位置,可是世子在王府里終究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若是一直都那樣呆在那里,怕是就算是王爺百年去了之後,世子也難繼承王爺的爵位。」
「然後呢?」明雲裳輕聲問道。
「然後世子也覺得他不能再這樣處處處于被動的狀態,他要出擊了。」紅依輕聲答道。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紅依又道︰「相爺平日里極忙也許並不知曉,這一次世子陪相爺南下立了大功,皇上也有賞賜的。」
「什麼賞賜?」明雲裳輕聲問道。
「讓他去做官。」紅依輕聲道︰「皇上的詣意原意是不管世子看上哪個官位,只要他一句,立馬就給他。」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明雲裳微驚道。
紅依輕聲道︰「昨夜里的詣意。」
「世子不是一直都身子不好嗎?皇上怎麼會突然下如此奇怪的詣意?難道是看著他的身體不好,故意說出來想害他吧?」明雲裳輕近咬牙切齒的道。
紅依想了想後道︰「具體事情我也不知曉,只是听說這一次世子進宮見太皇太後的時候,說到他的病情已好了許多,太皇太後見他在王府里的身份實在是太過尷尬了,所以求皇上下的詣。而皇上又覺得縱然世子的身子比以前好了,卻也終究是難當大任,而且那病說不定說發就發,給個虛名一則可以讓太皇太後寬心,再則也可以讓蘭陵王知道,皇上是不會同意蘭陵王廢了世子的事情。」
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道︰「當真是個個都是人精,這事做的如此漂亮,卻又件件另有深意。那你知道世子的意思嗎?」
「世子昨日里接詣的時候沒有戴斗蓬,也沒有讓仲來扶著。」紅依輕聲答道。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合,郁夢離病弱的事情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以往他不管去哪里都坐戴著斗蓬,因為雙目失明,更需要人扶,如今他是想告訴天順帝,他的身子真的已經大好,能做一些事情了吧!
她不知道他這樣做和她有多大的關系,卻終究覺得他也過的實在是太難,與其一直那樣隱忍下去,倒不如主動出擊。
明雲裳這些事情也是看得通透的,當下輕嘆了一口氣道︰「世子這樣做又是何苦?」
「相爺一人在朝中終究會心有余力不足,需要人幫忙。」紅依輕聲道。
明雲裳吸了吸鼻子,然後緩緩的道︰「我知道了。」
紅依不知道她為何會反應如此之大,忍不住又問道︰「相爺,你沒事吧?」
明雲裳輕聲道︰「我沒事,你給世子一個消息,就說是我想見他。」
紅依聞言歡喜的退了下去。
明雲裳原本是想躲著他不見的,可是卻終是覺得這事錯也不在她,她不能因為容景遇那個王八蛋而失去愛人的能力,不就是一層膜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他不在乎,她又有什麼好在乎的?紅依說的也極對,她往後還要面對更多的事情,一年之中,也就定個空檔,她又豈能浪費?
第二日便是約好相見的日子,明雲裳問紅依︰「我臉上的這張人皮面具是否能提前取下來?」
紅依明白她的意思,當下抿著唇笑道︰「這事相爺去問世子便好,說到易容之術,他還是我的老師。」
明雲裳愣了一下,沒料到事情竟是這樣,郁夢離會易容術?她的嘴角微勾,終于明白之前郁夢離送給她的那張人皮面具是從何而來了。
她揚了揚眉毛,換了一身極為小廝的裝扮,讓秦解語先將莫揚調開,她自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謹府。
秦解語對于她的安排並不滿意,但是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一切只得由得她去,他是懶得支走莫揚,直接給莫揚灑了一把粉末,讓莫揚在府里呼呼大睡。
明雲裳一出謹府,便見得一輛極為普通的馬車停在那里,她也不問,直接就上了馬車,一上去,果然見郁夢離坐在馬車里。
她沖他咧嘴一笑,他也朝她笑了笑,看到她又好了過來,他心里也安了幾分。
「想去哪里?」郁夢離含著笑問道。
明雲裳輕聲道︰「隨便去哪里,只有我們兩人便好。」
郁夢離的嘴角微微一勾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了一個好的去處。」他說罷叫來車夫,輕聲吩咐了幾句,車夫便一揮馬鞭馬便飛快的朝前奔去。
明雲裳問道︰「你今天來的似乎晚了些。」
「昨日向皇女乃女乃告了病沒去皇宮,今日一早總歸得補上。」郁夢離輕聲道︰「那些禮數上的東西終究是不能少。」
明雲裳嘻嘻一笑道︰「不用解釋的那麼詳細吧!」
「怕你久等。」郁夢離輕聲道。
明雲裳微笑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等。」
郁夢離笑而不語,他當然知道她並沒有等,因為他一早就在相府的門口等著她。
兩人沒有留意的是,馬車才一開走,謹府對面的酒樓里便探出一個腦袋來,他看仔細之後道︰「二少爺,明雲裳和郁夢離一起走了。」
「跟上。」容景遇輕聲吩咐道。
寒燼應了一聲,容景遇也下了樓,兩人極快的跳上了馬車,緊緊的尾隨在明雲裳和郁夢離的馬車後。
明雲裳輕聲問道︰「阿離,我們要去哪里?」
「我最喜歡的一個地方。」郁夢離輕聲道︰「我閑下來的時候都會去那里,原本早就打算帶你去,只是要見你一面又沒有其它的人跟著,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明雲裳笑了笑道︰「阿離,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也問過你幾次了,可是今日里還是想問你,你為何會愛上我?」
郁夢離的嘴角微微一揚後道︰「緣份這件事情或許是上天注定了的,我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在妓院里月兌掉你的鞋襪時便愛上了你的腳。」
明雲裳皺眉,郁夢離輕笑道︰「時下女子都喜歡纏腳,那些腳都被纏的變了形,要多丑有多丑,只有你的腳沒有纏過,真美。」
若是尋常男子說這樣的話,多少有些輕浮的感覺,可是郁夢離此時這般說著,卻讓明雲裳覺得極為溫暖,而且也信他說的是真話。
而這件事情以前戰天南也對她提起過,她輕聲問道︰「我听說你娘也是天足?」
「她是公主出身,原本是天之嬌女,再加之我外公又極為寵她,她也曾纏過足,只是覺得太痛了便不願意再纏,我外公也不為難她,所以她也有一雙天足。」郁夢離輕聲道︰「只是她的命途多變,一夕國破,部族被毀,她饒幸活了下來,卻由公主變成了妓女。因為有那一段經歷,縱然她有傾城傾國之貌,有一顆玲瓏之心,也得不到父王的真愛。而她原本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女子了,也看不透情字,就算我父王待她極不好,她也能接受,且在死前對我說,不要恨我的父王。」
明雲裳愣了一下,縱然她之前對這件事情有怕听聞,可是此時從郁夢離的嘴里說出來,卻有太多傷感。
郁夢離輕輕拉著她的手道︰「我昨日里對你說的那一番話,你怕是昨夜里還會在想,我是不是說來哄你開心的,是不是口是心非,可是裳裳,我想告訴你,我親眼見到了我母親的經歷,親眼看到了她的苦難,你真覺得我會在乎嗎?」
明雲裳沒料到他會把話說的如此直白,郁夢離又輕聲道︰「我曾听說,我母親生前因為做地妓女,跟我父王的時候並非處子。我父王因為這一點一直耿耿于懷,從而只記得她的美貌,她的溫順,卻看不到她的聰明和深情。」
明雲裳輕輕咬了咬唇,郁夢離將她擁在懷里道︰「我要的只是你的心,你心里有我便足夠,其它的那些我是真的不在乎。而且我也信那件事情你是受害者,我愛你,又豈能再去你的傷口上抹鹽?我原本以為你會避開我十天半個月的,今晨收到紅依傳來的消息,你可知我的心里有多開心?」
明雲裳的眼楮陡然便紅了,卻瞪大了眼楮不讓淚水滑落,他又輕聲道︰「所以裳裳,我此刻能這般擁著你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明雲裳輕聲道︰「你這般想,我很開心,但是你日後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把你母親搬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戀母情節了!」
郁夢離笑道︰「日後我會把你當成是母親一樣尊重,女兒一般疼愛,再如火一般愛著你。」
明雲裳皺眉道︰「呸呸呸,我才不要做你娘!」
郁夢離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也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卻在她的耳畔道︰「有人跟著我們。」
明雲裳其實也早有所察,頓時眼楮眯成了一條縫,郁夢離卻笑道︰「我猜是容景遇。」
「為什麼是他?」明雲裳有些吃驚的問道。
郁夢離不緊不慢的道︰「只有他才有這種特殊愛好。」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郁夢離又輕聲道︰「不過我也早就料到了,這渾蛋想來湊這個熱鬧,門也沒有!」
明雲裳看著他道︰「你料到他今日會跟來?這也太神了些?」
「他自然會跟來。」郁夢離淺淺的道︰「同是男子,我知道他的心思。」容景遇對明雲裳也算是手下留情的,這些他自然是看得出來,容景遇那天晚上那樣對明雲裳,依著容景遇以往行事的方式,是無論如何也會過來查看明雲裳的反應。
不管明雲裳對容景遇愛是恨,在這一場情事與政事的交手中,誰動了心誰就注定是輸家。
而容景遇之前百般算計他和明雲裳,今日里有這樣一個好機會,他自不能放過。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不太自在,郁夢離輕聲道︰「這世間的事情,大多都是計中計,局中局,容景遇以為他能參透人間所有的局,那麼今日里我就要讓他再次嘗嘗什麼被算計的滋味。」
明雲裳扭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眉眼淡淡,看起來還有十二分的溫和,找不到一絲殺機,那張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的臉上也滿是淡淡的溫和,她的嘴角微微一彎,輕聲的道︰「阿離,其實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郁夢離聞言失笑道︰「日後不許再用好看這種詞語來形容我,你應該說帥氣。」
這一次明雲裳也笑了,卻又問道︰「容景遇這般跟來,你要帶我去的地方還去得成嗎?」
「當然要去。」郁夢離微笑道︰「局是為他布的,自會讓他喝上一壺。而我們又豈能因為這個毫不相干的人而失去這樣難得在一起的機會?」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勾,笑道︰「這些日子我也有些累了,今日的局也是你布下的,我就不再操這些閑心了。」她知道他之所以這樣說是為了她,她恨透了容景遇,在他的心里,怕是更恨容景遇,她以前覺得容景遇就算是死,也應該由她來動手,而此時卻又覺得,也許由郁夢離來動手更加妥當。
郁夢離笑了笑,馬車沖進了一間院子,院子不算太大,有四扇門,四扇門一開,便有八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駛了出來,就連駕車的車夫穿的衣服也完全一樣,而八輛馬車駛出來之後,又往八個完全不同的方向駛去。
寒燼看著容景遇道︰「二少爺,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真沒料到郁夢離還會玩這種把戲,那我也陪他玩玩。」他說罷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一只黑色的鳥飛到他的面前,他從懷里取出一些東西放在鳥的鼻子上,小鳥便朝東南方向飛去了。
「這是什麼?」寒燼問道。
容景遇輕聲道︰「我在她的發上灑了極為特殊的粉末,一個月內粉末不管怎麼洗,味道都會在,這是靈鳥,最能辨別味道,我方才給靈鳥聞了涂在她身上的味道。」
寒燼會意道︰「還是二少爺有法子,我們這便跟在鳥飛的方向追便好。」
「哇!白雪溫泉啊!」明雲裳看著冒著熱氣的池塘以及周圍的鎧鎧白雪道。
馬車一直是緩緩而行,她也不過管郁夢離到底是如何安排的,兩人下了馬車之後就轉步行了,一直向南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翻過一座山,再爬過一處山谷,便來到了郁夢離所說的地方。
京城屬于北方,這里的天氣極度寒冷,到處都是厚厚的冰雪,可是這里的雪明顯比其它的方薄,那里蓋著幾間屋舍,上面是用茅草封的頂,被白雪一裹,再加之溫泉里冒出來的騰騰熱氣倒另一番感覺。
前世的明雲裳就一直想要去冬天去泡溫泉,那樣便可以看到雪花落下而又沒有半分寒意,只是她前世實在是太忙,一直沒有時間去。
今日里看到這個溫泉池,倒又勾起了她的心思。而這里顯然郁夢離是打點過的,溫泉畔竟還種著一些一花草樹木,那些不知名的花還開了花,紅艷艷的分外漂亮。
明雲裳歡喜的拉著郁夢離道︰「阿離,這里可真漂亮!」
郁夢離微笑道︰「你喜歡就好。」
明雲裳嘻嘻一笑,湊到他的身邊道︰「要不要一起泡泡溫泉?」
「否則你認為我帶你來這里是做什麼的?」郁夢離睜著一雙明亮的眼楮反問道。
明雲裳笑意濃濃的湊到他的面前道︰「上次你說你洗干淨了在床上等我,這一次不如我們一起洗干淨的好。」
郁夢離的嘴角微微上揚,卻一本正經的道︰「是個不錯的主意。」
明雲裳的嘻嘻一笑,只是又想到了什麼,心里一時間又有些猶豫,郁夢離卻並不給她機會,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引得她尖叫連連,扭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眼里有一抹異樣的光華在跳動,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卻已反手一扔,便將她扔進了溫泉里。
溫泉的水約有四十一二度,正是泡澡的最佳溫度,只是這般下水實在是太過突然,她原本以為依著郁夢離的性子,怎麼著也是抱起她和她一起慢慢下水,沒料到他竟如此粗獷。
她險些便嗆了一口水,忍不住想要開罵,只是嘴才一張開,便見得那個姿容絕世的男子一個縱身也跳了下來,將溫泉的水濺了她一臉,還有幾滴濺進了她的嘴里。
她一把將臉上的水給抹盡,大聲道︰「喂,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郁夢離從水里將頭探出來道︰「你方才說什麼?」
他的容貌原本就是絕美的,此時墨發一濕,倒將臉上的輪廓印的更加清楚的了些,水珠從他的發間滾落,端端有了無限的風華,更憑添了一分妖嬈的味道,他的眼楮黑如墨玉,灼灼生華,外袍不知他是何時除下來的,因著這一番從水底鑽出來,肩竟露了半邊出來,竟是一片瑩白,卻又因為被溫泉泡了一下,微微透著粉色。
縱然明雲裳覺得自己不是,心里卻還是涌起了一股沖動,他實在是太美!這副樣子是真正的美男出浴圖,最重要的是,這個美男如今也存了一分誘惑她所心思,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哪一處都充滿了誘惑的氣息。
她在驚嘆他的絕色美貌的同時,他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緩緩的朝她再走近了些。
明雲裳咽了咽口水,然後很沒有出息的往後退了一步,只是腳才一邁出去,她就覺察到了,覺得她這種作法也未免太沒有面子了些,于是乎把那條後退的腿又朝前邁近了一步。
郁夢離看到她的樣子,嘴角彎的更厲害了,眼里的笑意也更濃了些,只是這一番轉變,明雲裳恍惚間似聞到了陣陣花香。
他的手輕輕抬了起來,微笑道︰「在想什麼呢?」
明雲裳傻傻的咧嘴一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的氣息就在她的面前,在這一刻,她終于知道什麼叫做吐氣如蘭,她的心跳不由得劇烈了些,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心里有些期待卻又莫名的有了一分懼意。
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自己並沒有太多的感覺,算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並未享受過男歡女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似又看到了容景遇的那張臉,心下一冷,倒又大退了一步。
郁夢離朝前走了一步,她又退了一步,他不願再逼她,站在那里不動,只是睜著一雙明亮而又溫柔的眼楮看著她。
她終是輕聲道︰「阿離,我……」
郁夢離只是微笑著看著她,她又說不出話來了,他淺笑道︰「傻子,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你今日做回你自己罷了。」
明雲裳愣了一下,他卻又朝她走近了幾步,這一次她沒有退,他伸手輕輕撫上了她的人皮面具,也不知他的手上用了什麼,只輕輕一揭,人皮面具便被揭了下來。
明雲裳伸手輕輕模了模臉,他的手也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她的臉因為戴了這麼長時間的面具,而顯得更加的白淨,他取過溫泉水輕輕有洗淨她臉上的異物,頓時便透出一分粉女敕的紅色。
郁夢離上次見她真容的時候她的身子還未完全養好,還有一分黃色,經過這一段日子的調養,她比之前已經豐盈了不少,那張臉粉粉女敕女敕滿是屬于女子的嬌美,彎眉翹鼻,粉腮明眸,端端是無比美麗的風景。
他早知道她是個美人,卻沒有料到她竟可以美成這般,他輕附在她的耳畔道︰「裳裳,你真美!」
他的氣息溫熱中帶著淡淡的迷迭香,輕輕的撫過她縴細白女敕的脖頸,再拂過她敏感的耳垂,引得她的心里一陣悸動。
她抬眸看他,他的俊顏就在她的面前,美的令人心折,他眸子里的深情觸過了她心底之弦,她忍不住輕輕抖了一下,他唇就在她的唇畔,泛著粉女敕的紅色,透著無限的誘惑。
兩人之前擁吻過多次,卻沒有一次是她以真面目對他的,他曾說過他從不在乎她的長相,這是真話,第一次見她她是男裝,再見她時是她是一個低眉黃臉的的瘦弱女子,而後的相處時間,他時常看到是她的男裝扮相。
只是他此時見她這副模樣時心里的悸動又更深了些,他自認不是那種的男子,可是此時在她的面前他也覺得他有些俗了,果真是食色人之性也!
他的唇輕輕掠過她的唇,初時只如蜻蜓點水,蝴蝶吻花,只是就算是那麼輕柔的觸踫,卻讓兩人都如觸電一般顫了顫。
明雲裳的眼楮定定的看著他,他的大手輕輕拔下她束發的發環,大手插一進了她的秀發,固定著她的頭不讓她動。
她的眼楮睜的更大了一分,他的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楮微微合了起來,唇再次印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不比之前的輕吻,他重重吻下,柔軟的唇揉過她的唇,唇畔間透著淡淡的溫暖,他身上的寒毒這一次發作的甚是凶猛,此時入了溫泉倒顯得好了不少,寒氣也褪了,他如今倒成如玉一般的人了。
明雲裳自和他相識以來,極少能有時間和他單獨相處,兩人每每親密時總會被人打斷,如今日這般親密接觸倒是極少數,他的吻初時還帶著一絲溫柔,情動之後,便不受控制的粗野了幾分。
明雲裳初時還有幾分顧忌,卻在聞到他的氣息之後,心底的擔憂也去了不少,若他都不介意,她又有什麼好介意的?難道她要因為容景遇那個渾蛋而舍卻一生的幸福嗎?難道要因為那一件事情而賠上她一生的擔憂嗎?
若是真愛,又豈會在乎那些事情?
這一刻,她陡然完全想通,手輕輕攀上他的肩,眼楮微微合起,熱烈的回應他的吻。
情動時,衣物也漸漸褪下,肌膚如雪,蕩一池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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