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俊奇過來的時候剛好彎彎和百首都在家。
他誠心誠意的央求兩人︰「……我知道我娘有時候有些無理取鬧,但是求堂哥和堂嫂看在我和我妹妹的份上幫幫我爹吧,這事兒咱不要礦上負全責,但我爹現在腿廢了,家里又用了很多銀子看大夫,礦上怎麼也得補償補償吧……」然後又責怪起自己來︰「……我是個沒用的兒子,不僅沒掙錢補貼家用,還讓爹娘為我費心……兩次都沒考中,我娘又是極要面子的人,我丟了她的臉……求堂哥和堂嬸就幫我遞個話吧,以後若是堂哥和堂嬸用得著的地方,俊奇一定盡全力。」
楊俊奇如此低聲下氣的請求,彎彎和百首怎麼好拒絕,他們是與楊俊奇的娘不合,也曾因楊義天一直不還百首的房子而心生芥蒂,但是他們都是楊家人,怎麼說也是百首的大伯,現在礦上欺負楊家村人,他們怎麼能不管。
若真如此下去,礦上一定會覺得楊家村人好欺負。古時候的人講究團結互助。不像現代,老婆婆過馬路摔倒也沒人理。這事就算百首口上說不管,其實心里說不定也會擔心。
但在另一個方面也應征了彎彎當初的擔心,有人知道他們和謝逸的關系好,誰家有困難就會來,先前是閻家,現在是楊俊奇。謝閑在一天,礦上就諸多不平事。可這事百首又不能袖手旁觀。
百首現在是礦上工頭,想決定啥事依然要請示劉管事。第二日他便找到劉管事。說明楊家情況。
「……再怎麼說他也是為了礦上的事才跌倒,為了彰顯礦上對礦工們的關心,我覺得這事礦上還是應該送些銀兩過去,一是楊家定會感激礦上,再則礦工們也一定會對礦上更加忠心,若是不管,又會和當初閻家一樣……」
劉管事沉思不語,這事是謝閑吩咐下來的,按照謝府一慣的規矩,奴才出了啥事。主子出于情理都會給些賞錢。礦工們出了意外,按理礦上應該給些銀兩當作補償。就是他自個兒也覺得礦上怎麼也該看看楊義天,但是謝閑卻道不用。
如果他依了百首的話,那麼謝閑定會找他麻煩。如果他不依的話。萬一哪日二少爺回來。知道此事後,又定拿他是問。
正在劉管事左右為難的時候,謝閑來了。
劉管事差點念阿彌陀佛。忙向謝閑請示,謝閑冷冷看眼百首,道︰「既然楊工頭已經這麼說了,那就送一兩銀子過去。」
劉管事一噎,一兩銀子算是怎麼回事,這又不是府里打賞奴才丫環,就算府里奴才丫環出了啥事,也不止送一兩銀子啊。他暗地快速瞥了眼一旁的百首,百首氣定神閑,面無表情。
劉管事心中一跳,難不成是二少爺給了楊百首啥保證,所以他才如此一點也不懼謝閑。頓時心中打起鼓來,面上為難的道︰「這,這一兩銀子,是不是有些少了?」
謝閑冷冷盯他一眼︰「劉管事覺得少是吧,那好,將你這個月的月例全送過去不就不少了!」
劉管事一臉慌恐。
百首不慌不忙的道︰「三少爺這事有些不妥吧……」
「有甚不妥?」謝閑臉一板,斜瞟他一眼︰「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這礦是姓謝還是姓楊?」
百首臉一沉。
「別以為升你作工頭就自覺得了不得,就算你做了管事也不過是謝家的下人……」謝閑說話同時盯了劉管事一眼,劉管事忙低下頭。心中卻不服氣謝閑如此指桑罵槐,到謝家幾十年,他一直忠心辦事,從未有哪個主子如此罵過他,但此時他有軟肋在謝閑手上,又不得不低下頭。
「三少爺,你這話可不對,難不成下人不是人?」百首打斷謝閑的話。
「哼!」謝閑冷哼一聲︰「下人當然是人,不過是下等人。」
幾人的話當然有人听見,頓時礦工們對謝閑極度不滿起來。
百首陰著臉看著謝閑長揚而去,有一點謝閑說對了,縱使謝逸給他再大的權,在謝閑面前,他仍作不得主。不過,謝閑這話可是真惹怒了他。
劉管事臉色也不好看,心中已是非常後悔當初怎麼就豬油蒙了心,輕易收了謝閑的好處,現在他是進退兩難啊!
謝閑能得罪百首,可此時他卻不管隨便得罪百首。轉身歉意的看著百首︰「興許三少爺今兒心情不佳,百首兄弟你可別放在心上。」
百首冷哼一聲︰「不高興就能拿我們出氣?」
劉管事重重嘆口氣︰「這有甚辦法,誰讓我們是做下人的……」然後訴起苦︰「大伙瞧著我們在這礦上做管事,風光。其實哪里知道我們的難處啊,有時候我們也是身不由已……二少爺有令,可這三少爺再下一道令,你說我們是照誰的做呢?」
百首淡淡看他一眼︰「做事只要不愧對良心,心安理得就成。」
人心隔肚皮,沒有一個是靠得住的。
原來在莊子上做臘貨的時候看劉管事還是個不錯的人,自從這謝閑來後,這劉管事也變成兩面三刀的人了。
百首剛從山下下來,就瞧見彎彎匆匆朝山跑,一臉焦急。瞧見百首下來,臉上一喜。
百首加快腳步,還未走近便道︰「怎麼了?」
「元生出事了。」彎彎急道。
百首臉色一變︰「怎麼回事?」
想到她娘一路哭著跑來報信,彎彎心里煩悶不已。
「……說是已經查明銀子確實是元生偷的,說還找到了人證……人已經被帶走了……」
百首訝然,這事那次謝閑不是說不管王元生的事嗎,而且也沒發現有誰看見是元生做的,怎麼這會兒又冒出個人證出來?他皺起眉頭,頓覺這事不簡單。
彎彎娘一邊抹淚水一邊站在彎彎家院子中央抽抽噎噎的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我家元生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一定是搞錯了……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麥草坐在屋檐下看著彎彎娘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凳子上放的吃食和水她一點也沒動,想幫幫忙,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幫。
來生則蹲在廚房外邊,手里拿了根樹枝一邊悠哉哉的扒著地上的螞蟻,一邊听著彎彎娘的話,然後咧著嘴嘿嘿的笑。
看見百首和彎彎回來,彎彎娘立刻哭了出來,拉著百首哭道︰「百首啊,這回你可得救救元生啊,娘知道他平時調皮,可他斷不會干這種事的……」然後嗚嗚的哭道︰「我就說在礦上干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回家不干了,原來是惹了這禍事,我可憐的元生啊……」
好不容易讓她娘止住了哭,她這才把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百首。
吃過響午元生就出去了,她娘正在家里干活,突然有人跑到她家告訴她,元生被人抓走了。彎彎爹娘驚慌失措的跑出去,就見兩個穿著衙役服的人抓著王元生往村外走,路邊已經站了不少人。
彎彎娘上前抓住衙役就是一頓臭哭,彎彎爹稍微冷靜些,但還不等他話問出口,其中一個衙役就對著兩人道︰「王元生涉嫌竅銀,現在抓回衙門審問。」
彎彎爹這才意識到是啥事,平息了許久的事怎麼突然又翻了,等兩人回過神來衙役早帶著王元生出了村子,他爹忙叫彎彎娘過來叫彎彎和百首,自己急急趕去了衙里。
事情究竟怎麼樣還得去了衙里才知道,百首立刻牽了牛車出來,留了麥草和來生在家帶孩子,和彎彎還有她娘急急去了衙里。
等到衙門,將牛車栓在外面,兩人急沖沖進去,兩邊站著兩排衙役,王元生跪在地上,旁邊還站了一個人,定眼一看,竟然是謝大。
彎彎頓時心一沉。
三人被擋在堂外,彎彎爹也站在外面。
主位上不見縣太老爺,等了好一會兒,縣太老爺才從後堂上來,坐上主位,手拿醒堂木重重一拍,王元生嚇得一抖。縣太老爺盯著下面的王元生道︰「下面所跪何人?姓啥名誰?哪里人?」
王元生慌恐看著縣太爺,結結巴巴道︰「我叫王元生,是王家村的。」
縣太爺低頭掃過手上的一份狀紙,大喝一聲︰「大膽王元生,數月前偷竅銀子,為何至今不如數歸還?」
「老爺,我沒有,不是我偷的。」王元生惶恐不安,他雖皮,雖頑劣,但還從未見過這陣仗,早已嚇得瑟瑟發抖。
衙門口的猛虎虎虎生威,堂兩邊的衙役個個身材魁梧,板著臉,比那集市上的地痞流氓還要可怕,手上的水火棍又粗又結實,來的路上押著他的兩個衙役便威喝他,讓他實話實說,別想心存伐幸,不然衙門里有的是手段讓他服軟。想到這兒,他渾身不禁一抖,他實在想像不出自己這身板挨上兩棍會是何般情景。
眼楮頓時紅了,一個勁兒喊叫冤︰「老爺,冤枉啊,真不是我偷的。」
彎彎娘在外看著眼淚嘩嘩往下流,也沖著高堂上的縣太爺喊道︰「老爺你一定搞錯了,我兒子不會干這種事的,你一定是搞錯了……」
彎彎爹的眼眶不禁也紅了,就連彎彎和百首心里也說不出是啥滋味,王元生平時是不討人喜,可是此時他害怕的模樣真有些讓人可憐又同情,若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她爹娘不知道會氣成啥樣。
而縣太爺則一幅公事公辦模樣,看著堂外一聲大吼︰「若再擾亂公堂,便拖出去。」彎彎娘嚇得捂著嘴不敢出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