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花時間研究魔術的關系,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想必老媽正在廚房大展身手,用她靈巧的手法整治各種美味佳肴。
說起來,我家的經濟雖然不寬裕,但在飲食方面,卻異常的鋪張浪費。不僅冰箱里常年塞滿各種零食和飲料,就連冷掉的飯菜也是直接倒掉的。
不明白老媽的底氣從哪里來,明明她的男人每個月只匯回三千塊的生活費而已。想必我家的存款經常跌進三位數吧?能夠支撐到今天還沒出過漏子真是奇跡。
我想著無聊的問題,一路走到了只有兩棟房子之隔的家門口。出乎我意料的是,往日可以隨便進出的大門今天竟然被鎖死了。
我遲疑的掏出鑰匙,暗中猜測老媽是不是臨時有事,不在家中。但大門忽然由內而外的自動打開,露了出一張我不認識的臉。
那是一個留著平板頭的男子,大概三十歲左右,身材中等,右眼呈現為怪異的墨綠色。他的臉龐稜角分明,絕對稱不上英俊。從臉頰上用油彩畫出的符號來看,他很可能是個魔術師。
「安靜的進來。」
男子嘶啞的說道,他大概確信自己掌控著大局。稍後男子露出嘲弄的笑容,擺擺頭,再度示意我進入到房間里。我皺起眉頭,壓抑住內心浮起的不安跨進大門,然後看到了躺在客廳里的媽媽和詩瑩。她們斜靠在沙發上,好像陷入了昏睡之中。
在沙發對面,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他長著張國字臉,卻絲毫沒有給人以光明磊落的印象,反而要多猥瑣有多猥瑣。在看到我後,陌生的男子從椅子上站起,微笑著說道︰
「我是阿明,帶你進來的叫阿黑。都是假名,所以你記不住也沒關系。我們這次來,是想拜托你幾件事情。——把昨天搶走的魔術書,和你的所有藏品都交出來。除此以外,還要請你向青峰鎮賽區的裁判打個電話,告訴她你認輸,並且把你的積分全部轉給我們。」
「還可以這麼玩?」
我隨口應和,同時跨前半步,然後停了下來。向我豎起手掌的阿明搖搖頭,接著歪過腦袋,示意我轉移關注的重點,把目光放到抽出短刀,架在老媽脖子旁的阿黑身上。
「我知道你在格斗方面很厲害。」
在我沉下臉後,阿明發出了惡心的笑聲。他伸出暗紅色的舌頭舌忝舌忝嘴唇,繼續說道︰
「所以別玩任何花樣,否則這里立刻會變成屠宰場。老實說,你再晚回來一些的話,或許我們就會忍不住,當了你的便宜小舅子。你的姐姐和妹妹真是漂亮,我從沒見過這麼棒的姐妹花。」
老媽,又有人把你誤當成我的姐姐了。可惜你听不見,否則恐怕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吧?
我游移目光,帶著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平靜心情評判局勢。最後我點點頭,從容不迫的說道︰
「滾出去,那樣我就不追究。不然的話,你們一定會後悔。」
阿明和阿黑楞了楞,接著一起爆笑了起來。我捕捉著他們隱藏在瞳孔深處的不安,听阿明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叫我們滾?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情況?你身為有家人在當地的魔術師,竟然還敢參加魔術盛會?這不是等于在求別人上門來佔便宜嗎?像你這種連常識都沒有的雛兒,居然還反過來威脅我們?你自己選吧,是乖乖听話,交出東西,退出比賽,還是全家都死在這里?我數三下,你考慮清楚了。一……」
「玩夠了嗎?」
我把苛烈的視線聚焦向阿明,打斷了他的計數。當他露出遲疑的神情時,我繼續沉穩的說道︰
「別玩無聊的把戲,這里沒人是傻瓜。你是不是打算等我就範後,再提議在離開前,剝奪掉我的行動自由,以免我追擊你們?如果我傻傻的答應,你們便可以輕輕松松的把我處理掉,並毀滅所有的證據?你們是大奸大惡之徒,要我相信你們會守信用,還不如要我去吃屎算了。今天既然你們來了,那麼結果就只會是你死我亡。但我確實很重視自己的家人,所以再說一遍,我給你們機會滾蛋,自己考慮清楚吧。」
我的話擲地有聲,斷掉了對話雙方的後路。臉色轉黑的阿明緊盯著我,忽然轉頭大喊道︰
「動手!先切掉兩個女人的耳朵!」
看來阿明無意收手,決定要硬拼到底。他希望用血腥的光景來逼迫我就範,算是談判中的火力試探吧。我收細眼楮,瞬間將力量提升至最高。這是我一直在苦苦等待的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我目不轉楮的凝視阿黑,看著他把短刀從老媽的脖子旁移開,為了切割而舉高。因為極度的專注,我仿佛進入了慢節奏的世界。我一直等到阿黑把短刀舉到最高點,才猛踏地板沖了過去。
在跨出腳步的同時,我抽出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接著用力一揮,把成串的鑰匙擲向阿黑。鑰匙破空發出的淒厲風聲讓阿黑變了臉色,連身體都不禁僵硬了一下。
是繼續把刀砍下去,同時被鑰匙打爛臉,還是放棄原本的意圖,先躲開鑰匙再說,這是阿黑必須做出的抉擇。經過數毫秒的權衡,最後他奮力昂起頭,間不容發的躲過了鑰匙。
那麼,你就是個死人了!
我狂吼一聲,使得右手燃起火焰。這是‘魔力強化’,能讓我指定的肢體化為魔術凶器。于零點二秒沖到阿黑面前的我收住腳步,在鞋底和地板摩擦發出的尖銳噪音中順勢揮出手。
勢不可擋的手刀就此砍向阿黑,讓重心不穩的他只能撲向地面躲避。
「想跑?」
我發出低于冰點的冷笑聲,變手刀為虎爪,一把卡住阿黑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起。隨後高熱的火焰洶涌而去,通過我的手掌蔓延向他的全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高舉著人體做成的火把,發出瘋狂的笑聲。至親月兌離危險帶來的輕松和虛月兌感,以及修羅場般的殘酷光景交替刺激著我,讓我的理智瀕臨崩潰。
阿明面如土色,悄悄的向門口移動腳步。瞬間失去全部優勢的他除了逃命外,已經沒有了其它的選擇。
「該你了!」
腦中尚有一線清明的我猛然轉頭,望向剛剛邁出腳步的阿明。于是阿明立刻踉踉蹌蹌的沖向大門,就算手腳並用也顧不得了。
我讓火焰在左手凝聚,然後向著阿明的背影輕推手掌。一道蛇形的火光隨之追向阿明,把目標牢牢的鎖定在他背脊。
這是‘魔靈化蛇’,能夠在小範圍內自動追蹤敵人。百忙中回頭,看到火蛇的阿明合起雙手,擺出五指相交,尾指下垂的手勢,帶著顫音喊道︰
「保護我,桐木蜻蜓!」
一只木制的蜻蜓立刻振動翅膀,從阿明的腰包中飛出。它的體積急速增加,瞬間從手掌大小變化為行李箱的尺寸。
火蛇迎頭撞在木蜻蜓上,融合為燃燒的黑影分解。同時顯露出痛惜的表情,和松了口氣的阿明轉身想要逃之夭夭,但終究還是在連續三聲的巨響中滾倒在大門外。
已經把阿黑化為灰燼,手中握著沙漠之鷹的我聳聳肩,松懈了下來。幸好夏真給我的這把手槍沒有上保險,否則想要及時的開火還真不容易。
本來把沙漠之鷹插在後腰,想要悄悄帶進家里的我搖搖頭,暗中慶幸在回家的路上槍械沒有走火。隨後我邁步走向還在掙扎的阿明,準備給他最後的一擊。
因為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開槍的關系,我的近距離三連發只有一發打在阿明的後腰上,另外兩發子彈都跟他擦身而過,不知飛去了哪里。
沒關系,已經足夠了。
我蹲,俯視著小月復被子彈扯出個大洞的對方,靜靜的說道︰
「我不會讓活著離開,有機會再回來禍害我的家人。而且……阿明先生,為了懲罰你的所作所為,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
話音未落,我便快速的伸手,捏住了阿明的脖子。他的咽喉在數秒內化為焦炭,卻不至于立刻斃命。
接著我站起身,揮手灑下微弱卻不易熄滅的點點火星。渾身上下都冒出微弱火光的阿明開始不斷彈跳,仿佛一條離開水的魚。他抓撓自己的咽喉想要速死,卻始終撕不開焦糊的皮膚,也無法發出哀嚎。
這是被稱之為‘魔力侵蝕’的魔術,配上我的火焰,是最好的酷刑,和毀尸滅跡的妙法。阿明過了半分鐘才斷氣,尸體慢慢的化為灰燼。我一邊等待火焰熄滅,一邊收拾心情。稍後,我抬起頭,向著一個矗立在道路對面的中年人說道︰
「你也是來找麻煩的嗎?」
「差不多吧。」
戴金邊眼鏡,梳三七開發型,穿西裝,給人以白領印象的中年人聳聳肩,不怎麼在意的回答。他抬手輕推鏡框,然後語氣平淡的說道︰
「不過我不是這些小賊的同類,他們是魔術師之恥。我的名字叫呂鑫,是呂氏狩魔家族派來的調查官。你很清楚我來的目的吧?……有言在先,跟我裝蒜的話,只會是自討苦吃。」
原來如此,該來的還是來了。我唯一要抱怨的,就是時機實在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