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翠閣
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的間隙,斜斜地照進房間。
在窗戶旁邊,有一張紅木制成的軟榻。此刻,傅凌萱身穿一件珍珠白色長裙,頭發披散著,斜靠在榻上。
傅凌萱的臉龐正對著窗戶,烏溜溜的黑發披散在身後,金色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給她憑添了幾分迷人的風情。
侍畫雙手撫頰,眼里流露出濃濃的羨慕和贊嘆︰「大小姐好漂亮啊」
侍書點點頭,道︰「大小姐就像天上的仙女,凡間無人能敵得上。」
侍棋道︰「此次太後壽宴,所有的人都會被大小姐的風姿迷倒,到那時……」說著說著,侍棋臉上流露出一絲羞澀。
侍琴立在一旁,沒有吭聲,心里卻悄悄地嘆了口氣。
傅凌萱翻了個身,右手托腮,望著幾個嬌俏的小丫頭,道︰「侍書,你又在胡說了,我可是一介凡人,哪能和天上的仙女相提並論。」
侍書嘟著嘴,委屈地辯解道︰「大小姐,奴婢才沒有胡說呢大家都說仙女漂亮、迷人,可又有誰見過仙女長什麼模樣?以我看,那些不過是大家以訛傳訛罷了在我眼里,真正的仙女就是大小姐」
「侍琴姐,侍棋姐,侍畫妹妹,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
三人對望一眼,無奈地點頭。
傅凌萱笑道︰「侍書,你這丫頭啊,怎麼能這麼討人歡心呢」
侍書︰「奴婢才沒有討大小姐歡心呢,奴婢一向都是實話實說的」
「是,是……」傅凌萱抿唇,微笑著看向房間里以侍琴為首的四人。這四個丫頭均是她細心栽培出來的,這麼多年來,也幫著她做了許多事,只是……
傅凌萱的目光在侍畫和侍棋兩人身上停頓了下,長長的睫毛眨動了下,遮住了眼里流露出來的狠毒。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傅凌萱揮了揮手,想了想,又道︰「侍琴,你留下來,為我梳妝。」
侍畫往門外行去的腳立刻停下,她轉過身,眨著眼楮,笑著說道︰「大小姐,前幾天來到我們攬翠閣的春桃,有一雙能梳幾十種不同發髻的巧手呢」
侍書也點頭︰「是呀,大小姐,奴婢頭上的發型漂亮吧,就是春桃一大早幫忙梳的呢听說,春桃還會梳宮里娘娘們時常梳的發型呢」
侍棋也跟著點頭。
傅凌萱深深地望了一眼侍畫,剛才,侍畫無意中一個抬手,露出了戴在手腕上的碧綠翡翠鐲子。那玉鐲顏色光正,玉里似有水波流動,這樣的玉鐲十個侍畫也買不起想來,應該是安陽郡主留給傅明錦的首飾,不知何時被春桃悄悄地藏了起來,又被春桃拿來送予侍畫作人情了。
侍畫的動作好理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是,春桃又為何非得到攬翠閣來?
壓下心里的疑惑,傅凌萱笑道︰「難怪,我今天看你們幾個的發型都和以往不同,想來是春桃幫你們梳的吧?」
侍琴垂下頭,低聲道︰「是的,大小姐。」原來,這就是春桃一大早就守在她們房門外,哀切地求著為她們梳發的用意
傅凌萱將四人臉上流露出來的神色全部收在眼里,心里很快就有了計較,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春桃過來吧。」
春桃的手確實很巧,不到十分鐘,就為傅凌萱梳好了一個和她今日身上所穿裙裝相配的垂雲髻。
「哇,好漂亮」侍畫毫不猶豫地稱贊著,作為傅凌萱的貼身丫環,她並沒有錯過傅凌萱眼里一閃而逝的滿意。
「嗯,大小姐容貌漂亮,梳什麼發型都漂亮」這是星星眼的侍書。
侍琴和侍棋雖沒出聲,但臉上流露出來的沉迷,令傅凌萱自從得知侍畫竟然私下里和方姨娘有所往來後,心里生出來的苦悶和煩燥的情緒緩解了少許。
「春桃,你的手藝確實不錯,這是跟誰學的?」
春桃彎下腰,行了一個禮,恭敬地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話,這些都是奴婢的母親教導奴婢的。奴婢比較蠢笨,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只學會了二十多種梳發方法,而奴婢的母親會四十多種梳發方法。」
傅凌萱思索了一會兒,道︰「既然如此,春桃,你就留在攬翠閣內院,每日為我梳發吧」
春桃笑逐顏開,盈盈下拜︰「謝大小姐。」
「恭喜春桃妹妹。」以侍琴為首的四人,笑著和春桃道喜,春桃也一一地回應著,從今日起,她終于走上了一條光明大道
剛才,春桃為傅凌萱梳發時,嗅到了一股人參的清香。
這股清香,是從茶杯里傳出來的。
春桃的目光在茶杯里的參片上打了一個轉,愈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正確無比——連五十年的人參都隨便拿來泡茶水,大小姐在尚書府的地位至高無尚,誰也無法撼動
在春桃沒有注意到的桌面最角落,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黑色木匣,靜靜地躺在那兒。這兩個黑色木匣,正是常嬤嬤和錢嬤嬤兩人奉于姨娘和傅老夫人的命令,前去蘭倚院探望傅明錦時,從內庫里取出來的,被于姨娘吩咐加過料,卻又被傅明錦再次加料,然後隨意放在春桃、夏荷、秋菊和冬梅這四個丫頭以前經常翻找的地方的。
春桃心里非常得意,這兩個木匣,正是她從傅明錦房里順出來的。這種調養身體的藥,也只適合風華絕代的大小姐使用,給貌不驚人且懦弱的二小姐用,還真是明珠暗投
落燕園
今日,傅晨雨穿了一件羊毛白色刺繡長裙,裙身和袖口處用檸檬黃色絲線繡著朵朵小花,檸檬黃色的束腰,在右側腰處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長長的腰帶垂落下來,隨著她的行走飄然欲飛。
不知她想到了什麼,水汪汪的杏眼微眯,嘴角噙上一抹笑容。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落下,投射到她的身上。
在忽明忽暗的光線里,看見這個笑容的僕人下意識地低頭,後背一寒,不敢相信這位就是平日里以柔弱形象示人的尚書府三小姐。
方姨娘倚在軟榻上,笑著朝傅晨雨招了招手,道︰「雨兒,這是我特意讓丫頭炖的燕窩湯,快趁熱喝了。」
方姨娘今日穿一件胭脂粉色小襖,下配一條米白色刺繡長裙,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挽了一個墜馬髻,插了一對金絲纏玉鳳簪並一朵粉色絹花,耳上戴了一對金色水滴狀耳環。
傅晨雨施施然落坐,執起湯勺,燕窩湯一入口,她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娘,你怎麼又將父親賞給你的血燕炖來給我喝了?這血燕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買到的,而且價格也很貴,又是美容聖品,你應該多喝才對。」
「血燕雖是美容聖品,但過猶不及啊」方姨娘笑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親我多得是保養的手段」
傅晨雨點頭,確實,她的娘親保養手段層出無窮,三十多歲的婦人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皮膚光滑細膩,看起來還猶如一二八少女呢
用完血燕後,傅晨雨道︰「娘,听說下午,于姨娘突然叫人搬了兩桶水到房間,這大白天就洗澡,還一洗就兩次,可和于姨娘平時的習慣不符合。只不知,這一切,和二姐下午突然回左相府,是否有關聯?」
「雨兒,你怎會將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方姨娘驚訝地問道,在她看來,于若馨這個賤人無比狡猾,心機深沉,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著一定的原因,稍微不注意,就會落入她的陷阱。
而傅明錦這個尚書府嫡女,說好听點,那叫性情溫和,不與人為惡,說難听點就是懦弱,被丫環僕人肆意拿捏,更不用說于若馨這個狡猾的女人,早就收服了傅明錦,否則,她又怎麼會屢屢敗于于若馨之手,無緣問鼎尚書府中饋之職
「娘,你忘記我上次告訴你的事情了?」
「你是說,傅明錦突然一改以往的懦弱,一天不說十句話的性子,變成和你們針鋒相對,咄咄逼人,還肆意懲罰下人這些?」
傅晨雨點頭。
方姨娘不屑地撇嘴︰「就這些,也說明不了什麼。換了是我,被下人踩在頭上,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我也會有這般大的改變」
「娘,你還是沒有明白……」傅晨雨搖了搖頭,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己內心的擔憂。
「你呀」方姨娘點了點傅晨雨的額頭,「小小年紀,操那麼多心做什麼就算傅明錦真得有了改變,也只會對付于若馨,這不正好」
「也是……」傅晨雨沉吟了會,道︰「這麼多年來,我們雖沒有幫助她,但也不曾落井下石過,想必,我們也能結成暫時的盟友……」
方姨娘冷聲道︰「我們為何要和傅明錦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結成盟友雨兒,這後宅的事情,你就別操太多心了。只要傅明錦清醒過來,不再幫著于若馨了,我就能將于若馨踩在腳下,讓于若馨也體會一下什麼叫做地獄」
傅晨雨搖了搖頭,嘆道︰「娘,你還是不明白……」
「我有什麼不明白的」方姨娘也有點惱火了,任誰被一個人連續兩次地這般說,都難免心生怒氣,更不用說,這般指責她的,還是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