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書 第五章 辛勤得繭不盈筐

作者 ︰ 公子春秋

PS︰雖然是個小推薦,但我喜歡「同好」二字,請問有和我一樣愛好歷史的親嗎?猜對了,某人要完蛋了~~121,你可以繼續無視我先。

舊長安城在漢末之亂時幾乎毀于戰火,連帶未央宮幾經戰亂變遷,諸般宮殿都成了斷井頹垣。前魏立時,修葺新城,打造殿閣,歷經數十年,至如今,未央宮才算復了大致容貌。只是鮮卑治下,雖較漢同,卻不肯承認漢化,故此未央宮諸般殿閣易名,先蠶祭壇便是築在新城肅章門外,太極殿中。

吉日辰時三刻,阿史那率各宮妃嬪及一眾宮人、仕官乘輿出宮,赴先蠶壇。春官府內史大夫早已率領一眾官員命婦躬身候迎,分別引了眾妃嬪往東偏殿盥洗,阿史那因代太後主持祭典,位同皇後,故並不和未央她們在一起,自去了為皇後而備的殿閣,而各家命婦皆在西偏殿恭候。

「蝶舞,我脖子疼。」未央以手托著蔽髻,抱怨著。跪坐在她身後的蝶舞聞言,淺笑道︰「娘子再忍忍,一會兒就好了。」

未央還想再說,猛听得對面傳來一陣輕傲的嬌笑聲,青影晃動,人已至前,蝶舞連忙扶起未央,向來人施禮。「我還沒恭喜妹妹榮升右昭儀呢,皇上真是的,偏偏這麼急著,害的姐姐想去道賀也不行。」說著就要屈膝一幅,未央哪里敢受她的禮,急忙伸手扶住她說道︰「姐姐這是哪里話,是姐姐疼惜妹妹,原是妹妹該向姐姐道謝呢。」

獨孤月容眼楮微眯,旋即掩嘴「咯咯咯」的笑,臉上神色驟然舒緩,略微得意的道︰「自家人又何必言謝呢,瞧妹妹年紀還小,怎的你宮人還弄這般厚重的假鬢帶著。」她抬手虛扶,故作蹙眉,未央身後的宮人見勢躬身道︰「奴婢知罪。」

未央揮揮手,笑道︰「不怪她們,是妹妹頭一遭參加這般盛大的祭典,擔心失儀。」

獨孤月容嘴角翹起,腳下蓮步生姿,楚腰蹁躚,「呵——我看妹妹倒是真按足了規矩,只是……有些人嘛,卻不見得有你這般行醒世了。」其實未央還是有些不太明白,縱然是為了後=宮之爭,也犯不著一提起阿史那就如此這般作態。

一番話下來,獨孤月容說的隨意敷衍,未央答得言不由衷。武帝出于好意急忙冊封,卻也不料使得後=宮非議,倒是未央的回答降低了自己,明捧了獨孤月容,讓周遭的女人們以為未央得勢是因了她的緣故,以獨孤月容的個性自然欣然受落。

未央的回答讓蝶舞暗笑不已,她沒想到未央能答得如此巧妙,既避免了嬪妃的艷羨,又將矛頭拋回給了阿史那,看來娘子是越來越適應作為一個妃子的生活。

巳時初刻的鐘聲響起,內史大夫伴著雍容華貴的阿史那走來,一眾妃嬪停止笑鬧,隨她一同出殿,一片鶯鶯燕燕,美女如雲。殿前廣場祭台前,六拜、三跪、三叩,迎接祭典神物「蠶母」。而後由阿史那代太後以皇後禮首次奠爵是為初獻,再由諸宮妃嬪,諸家命婦齊齊向蠶母敬酒三次以為亞獻,最後由未央以副後禮獻爵以為終獻。

伴隨著三獻之禮,春官府司樂坊的執事者開始撤饌,生澀而嚴肅的舞樂是未央不喜的,她還是喜于未朝的南歌雅舞亦或是落塵的剛勁劍舞。正當她勉強支撐听著震耳欲潰的的武樂時,內史大夫一聲高喝,總算將她解救出來,大周什麼都好,唯獨這宮廷樂曲簡直是讓人不忍听聞。猛覺衣袖被人拖拽,這才醒轉神來,原來輪到自己要和阿史那一並送蠶母供奉壇內。

「妹妹小心了。」阿史那輕聲提醒,未央聞之心神鎮定,微微一笑,算是感謝,兩人一起領著身後一眾人等入了太極殿,躬請蠶母入壇,再行六拜、三跪、三叩禮。

按漢禮,三獻禮ヾ之後,如蠶已生,次日即行躬桑,如蠶未生,可視蠶生數日後再行躬桑。北朝如今戰事連綿,皇室雖持續周禮,卻也不能太過奢靡,去掉蠶生循序後,一切就顯得簡單許多。典儀的女官奏請采桑,未央記得在齊國晉陽宮時,便是由母後采的第一棵,那時候母後疼愛她和未朝,第二棵便是讓她倆采的,如今換做了阿史那,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太極殿後院桑林內,只見阿史那在女官伺候下,右手持鉤,左手持筐,至第一棵桑樹采下桑片兩條,未央頗有些納悶,因在齊國這時候應該是有樂歌的,看來大周朝對此很是節儉,全無齊國的奢華之風。阿史那采畢後,便是未央采桑,未央身材矮小,鉤不到桑樹,惹得一眾美人紛紛掩著嘴笑,弄得她有些氣惱。「好啦,好啦,你們在這年紀時還不見得有多高的呢。」獨孤月容嘴上雖然說著,可也止不住臉上的笑容,身邊的一個祭典侍奉女官端了小凳給未央墊腳,蝶舞、青娥左右相扶。因頭上假鬢厚重,未央顫巍巍的站到上面伸手去鉤桑葉,看的周遭眾人心都提緊,深怕她支撐不住摔了下來。

「那邊,那邊」

「這邊的可以,這里低些,听我的沒錯。」

獨孤月容和阿史那你一言我一語的替她看路,在這個擋頭也能為這種小事去爭搶,惹的未央心里很是惱火,但又不得不趕緊采完,好在有蝶舞、青娥在旁照看,便無視那二人的言語。

折騰了半響,大家總算采完了桑,祭典女官上前接過眾人的籃筐,將里頭的桑葉送至蠶室切之,撒喂于蠶母。而後諸人回歸太極殿內,諸家命婦則由郎官引至連珠殿稍息,有本家娘子在宮里的,等待大殿事宜完畢以敘親緣。

阿史那端坐正位,接受眾人及眾女官行六拜三跪三叩禮,這才算躬桑禮成。但到繭成之日,諸人還得前來此處將蠶絲繅絲,以供郊廟繡制祭服之用,待到那時,整個先蠶祭典才算結束。

一番禮儀下來,眾人已顯疲憊姿態,宮娥適時送上一應茶果糕點,給各宮娘子們解乏。「如今我朝未立皇後,今番本座代太後主持先蠶祭典,多得諸位姐妹照拂,本座在此謝過。」阿史那整整自己的袍袖,漫不經心的說道。

諸人惶恐,如何不惶恐?這將是未來的皇後。「左昭儀言重了,要是嫌累妾身或可代勞,若是累著妹妹了,皇上可是會心疼的。」獨孤月容顯然不給她臉面,押了一口茶,嬌聲嬌氣的說道。

阿史那淺淺一笑,把盞相迎,不咸不淡的回敬道︰「先蠶祭祀乃是彰顯皇家愛民之心,妹妹自然不敢怠慢。姐姐乃是宮中老人,娘家又是皇親國戚,妹妹若有什麼不殆之處,自然還要請姐姐提點一二。」

捧你一下又扇一巴掌是何滋味?便如獨孤月容此番的陰暗臉色,卻又無法抓住她語中話柄,只得扯了扯嘴皮,以喝茶掩飾不忿。未央看在眼里,驚在心頭,阿史那與獨孤月容的爭執原來已到了如絲境地,自己卻還如懵懂無知的孩子般走在迷霧花叢。

「蠶母繭成還需時日,這段日子須得有咱們守護,不知哪一宮的姐妹願意隨本座留下的?」阿史那隨意的一問,惹得席間一陣騷動,她似乎不急,慢慢喝著茶等著眾人。

沒人願意站出來,都垂著頭顱,一雙雙眼楮在周遭游走。未央不明用意,卻也看出眾人似乎並不願留下,她心里想著不過是守護蠶母這麼簡單的事情罷了,原先她也曾陪過母後,為何這些人都像是如臨大敵般的緊張,不禁轉頭看向蝶舞。

蝶舞一直旁觀,也對此愣了愣神,轉念一想便已猜到,見未央看來,便沖她咬著下唇搖頭,示意她靜觀其變。大殿之內落針可聞,她不便向未央道明意思,只能以此提醒她隨波逐流。

未央見她如此已明了其意,便正襟危坐,眼神斜看諸人,除了獨孤月容一副無所畏懼的神態外,其余的人紛紛垂頭盯著眼前幾案。突然間感覺一道青光瞧來,她不禁抬頭,心里卻已大叫「不好」。

「去年是我和凌美人代太後守蠶盡孝的,今年不如就由兩位昭儀代勞好了。」真是站著說話的不顯腰疼,獨孤月容擒著茶盞,笑眼眯眯的說道。

阿史那聞言,似乎並不反對,頷首道︰「姐姐所言甚是,妹妹初來乍到,該盡此孝。」轉頭向未央問道︰「妹妹覺得可好?」

未央來不及去看蝶舞神色,也知阿史那心中早有人選,只得微微彎身道︰「妾身願為太後盡孝。」一口一個的「太後」,像是大石般壓的眾人心頭沉甸甸,以太後之名,誰敢違背?

此事便決定下來,未央心里不禁起了疑竇,阿史那誰也不挑為何獨獨選了自己,而似乎獨孤月容也很樂于推她一把,這中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祭典女官備好一切,引領諸位嬪妃各自回宮。一雙雙瞧來的眼神,有同情、有偽善,有輕視,有深沉……獨孤月容看也不看她一眼,高傲的甩袖而去,凌美人緊緊跟著她,步過未央身邊時,飛快的說道︰「小心成繭之日。」容不得未央多想,她已翩然而去,蝶舞、青娥上前急忙攙扶她下殿,去了西偏殿休憩。

ヾ先蠶祭典是有周禮之後,天朝每年春季最大祭典,同時進行的還有皇帝主持的耕典。蠶代表衣,耕代表食,吃得飽穿得暖是百姓的根本,也是國家的根本。親們繼續無視我~~祭典太復雜,可百度,北周很多史料不詳,我以為武帝倡導漢化,北周行周禮,自然與漢典相去不大。清朝的先蠶禮承襲明朝,明朝的先蠶禮承襲宋朝,繼而推之,即使有所變化,在根本程序上應該和漢朝差不多,所以本文采用周禮漢制。題外話一句︰天朝無論是以何種族治中原,必然推行周禮漢化,果然還是漢族牛叉叉在此,無視「剃發易服」一並無視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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