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書 第三十七章 一爭風起八九命

作者 ︰ 公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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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歷代王朝的宮廷都是非常黑暗與凶險的,與普通百姓家不同,作為皇室的女人,則隨時有可能付出生命,甚至還要波及家族。無數的紅顏粉黛無非是為了寵愛、兒子、家國爭斗不休,錯並不在她們,而是身處在這樣一個隨時可能喪命的環境中,不能不去爭,不去斗。

自古帝王多薄幸,有時也無從怨怪。如晉朝武帝司馬炎,天生,嬪妃多的連自己也不知該往哪處休息,最後干脆利用羊車來決定。又如北魏孝莊帝,外有權臣,內有悍婦,與美色無緣,听任皇後宰割。故此,帝王無論如何薄幸,其對待嬪妃皆逃不開政治和天性。

宇文邕天性並非戀色之人,卻難逃政治利益的魔掌,他對阿史那也許是為了禮樂和突厥,他對獨孤月容也許是為了象經和閥門。未央嘴上雖說不在意,卻總是難以忘記他哀傷的神情和相擁而眠的溫存,不能割舍,所以她要去爭,爭大監,爭皇後。

轉眼深秋便至,樹葉黃了,桂花謝了,庭前的楓葉紅火的如昭陽殿的數十雙笑靨。

未央是再也出不得宮了,閑來無事便和眾人做做刺繡,裁剪新衣。蝶舞和凌菲已在掖庭局定省,這才剛開始月余,並不能瞧出什麼端倪,其他各宮的尚宮自是警醒,知道該跟著誰的步子去走。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過著日子,雖平淡卻得來一個好消息。宇文得宇文邕召見,兩父子在宣室殿對奏有近兩個時辰,用晚膳時,宇文邕竟攜他一並回來。

未央知道他倆是因自己的緣故得以重敘了多年的父子情,三人只閑話家常,深宮之中亦難得由此平常人家的感情。茶余飯後的話題離不開宇文,宇文邕對他似乎頗為嚴厲,落在蝶舞的眼中倒是經了許多思量。晚膳後宇文邕回宣室殿批閱奏章,而宇文拉上宇文空去後園玩耍,蝶舞得了空,便向未央問道︰「娘子,萬一將來娘子生了皇子,娘子要如何選擇呢?」

未央抬眸看著她,听出她的意思和擔憂,輕笑出聲道︰「一來我未必生得下皇子,二來即便生下了,我也不願他做太子。」骨肉相殘是千古不變的皇位之爭的慘劇,未央可以為孩子搏命,卻絕不願他們為此而相殘。

蝶舞有些為難,「還有空皇子呢。」

未央嘆了口氣,宇文和宇文空,此時的他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沒有紛爭,沒有血腥,但一旦為他們披上一層厚重的外衣時,哪里又能預測得到結果?

凌美人也算用心良苦,為了她兒子的將來兵行險著,未央能做的,就是盡全力保住他們,還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兒。這就是後=宮女子為何掌權後多比男人狠辣的原因,因為在後=宮爭斗之時動輒危及性命,所以她們計謀陰毒,一旦出手必要人性命。

一早起床就開始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不等梳洗,宇文邕就已經帶著雨露進入殿內。「惱人!」他略帶怒意的大聲嚷道,跟進來的青娥連忙替他卸掉外面的大氅,拿去衣架清理露水。

未央吩咐蝶舞取過干淨的外裳給他換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轉頭淡笑問道︰「散得這麼早?怎麼也不叫一聲?惱什麼呢?」

宇文邕哼了一聲,也不答第三個問題,只道︰「防你幾個背著我說壞話,所以才不讓人傳呢!」他笑著,伸手將未央扶住,見她穿的單薄,皺了皺眉頭,惡狠狠地道︰「總是穿得那麼少,難道我虧待了你不成,作這些可憐樣子!」

未央不理會他的惡言,歪著頭笑道︰「就讓妾身來猜猜?」

宇文邕見嚇不住她,無奈的晃著頭,信步走到她身邊。蝶舞呈上了茶水,宇文邕大口喝了一盞,扭頭道︰「說。」

未央道︰「是否信州戰事失利?」

宇文邕抬手撫弄她身後披著的長發,點了點頭,接著嘆道︰「你的法子,被宇文護用了。」

宇文護用了未央當初說的對付陳頊的辦法,獨孤整和元契兵敗,加上元靈棄城,元氏已無可能再有復起之時,而獨孤閥被連累。如今北朝江山是靠兵戈奪取,誰的武功高強,誰就有資格話事,獨孤閥受此一創,短期內難以恢復元氣。

未央想了想,問道︰「那他又派了誰去?」

宇文邕道︰「兩個開府軍。」他起身踱步,邊道︰「冉氏在湯口設了十個城池,勾結涔陽蠻人互為聲援,哼!宇文護胃口真大,竟要巴蜀刺史任命。」

未央一愣,這事若是答允,等于巴蜀軍政都落入了宇文護之手。「我有個法子。」宇文邕不得不答應宇文護,未央思付片刻,微笑道︰「用他的人做統軍,聖上可以指派自己人做糧官,想必宇文護也不便反對。」

宇文邕怔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隨手從妝台上拿起一把梳子,坐到未央身後,輕輕地為她梳理青絲,「夫人聰明塞鳳雛,真乃朕之女諸葛。」

未央不語,淺淺帶笑,享受這難得的暖意。

糧官無權無兵,卻需綴于大軍身後,軍隊每收復一地,糧官催糧駐扎,必會在每一城安置縣吏。雖是個不起眼的法子,卻是能多少分攤些各州府的軍政,不讓巴蜀全部落入宇文護之手,未央亦只能盡力。

昏黃的銅鏡中,一高一低,宇文邕將頭靠于未央肩膀,展臂環住她的腰身,輕輕對她耳畔呵氣。

未央怕癢伸手去擋,宇文邕將她的雙手牽住,促狹著笑︰「看你往哪里跑,連日來只是想你,想得這里都痛。」說罷比劃著胸口。

未央不依,故意做哀嘆狀道︰「原來是那里,我以為至少也是心中所想,原來不過是胸中所想,唉!」

宇文邕朗朗的笑︰「不管哪里,滿心滿肺都是你行了吧?」

未央一時間有些動容,竟然僵住了笑,譬見青娥和蝶舞尚在一旁掩嘴偷笑,不禁慌亂著掩飾。

宇文邕順眼看過,眉開眼笑道︰「夫人如此聰慧,你的功勞不小。」

蝶舞听得發問,連忙躬身道︰「聖上繆贊了。」她不願久呆,也回避宇文邕,便道︰「奴婢該去掖庭局了,先行告退。」

宇文邕不以為意,點了點頭,青娥也跟著蝶舞一並退下。宇文邕轉頭把未央攬過,柔聲說道︰「當真就沒人再能如你,少了你,連睡覺都睡得不安穩。」說罷徑直拉了未央的手緩步走向床榻。

未央感受著他溫暖厚實的手掌,不想說話,只是任他拉著,羞的紅了臉,腦子中一片空白。

宇文邕一雙清眸直視著未央,半晌後突然蹙眉道︰「我倒又想起一件惱人的事來。」

未央唬了一跳,輕聲問道︰「先別生氣,說與我听听。」

宇文邕復捻著錦被一角,慢慢道︰「自從你有了孩子就不著急我了,原先還遣何泉或是榮升來問問,現在呀,只怕心思不在我這兒了。」

未央不料他說這個,情急不依,嘟嘴道︰「誰叫你每日不是彈琵琶就是下棋,這兩樣我都不會,不想著孩子還能想誰?」

宇文邕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把把她抱在膝上,咬著她的耳垂道︰「明明就是一身的酸味,還故作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未央笑著躲他,叫道︰「別鬧了,肖御醫說要養著不許隨意動。」

宇文邕把她橫放在鸞塌上,俯將臉貼在未央的小月復,流露出認真傾听的神氣。這樣家常而溫暖的情景,就像一幅夫君愛護妻兒的美好畫卷。

未央情不自禁撫摩他露在衣裳外的一截脖頸,心想,歲月靜好,大抵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宇文邕將手從未央頸下穿過,讓她枕在自己的懷中,依舊是噙著笑︰「你從前都是很淡的,心思也縝密,常常每說一句都會思考很久,朕身邊有你,真好。」

未央一下被噎住,只听宇文邕又道︰「再過幾年,這些治國御人的法子對你而言可說信手捏來,只是期間朕倒是希望能把朝上的情況與你商量。」

未央有些詫異,遲疑道︰「聖上何來此話,妾身哪里又懂得什麼治國御人的道理,只是想替聖上排憂解難罷了。」

未央心下狐疑不定,與其說商量,不如說是想要自己問政。這不合後=宮規矩,也非她所願。

宇文邕「唔」了一聲,似乎在想著什麼,半晌後看著未央慢慢道︰「宮里有大監和女侍中,朕在想不如讓蝶舞來朕身邊擔任女侍中一職,也好把朝堂的消息帶給你。朕如今不能常過來,也無可奈何。」

未央這一驚非同小可,大監和女侍中雖然品級相同,可性質卻是大大的不同。未央從未想過要蝶舞做什麼女宰相,猶疑道︰「蝶舞怕是不懂這些吧,還是宮里的事情比較熟悉。」

宇文邕靜靜思索良久,拍拍她的肩膀,「也罷,到時候再看吧。」

未央知道此事關乎的不只是蝶舞和凌菲之爭,背後實際是她和阿史那或者說是厙汗姬之爭,宇文邕有此想法,不知是真為了與她問政方便,還是因為宇文護的關系。

她婉轉回眸睇他一眼,軟語道︰「現在說這事為時尚早,最後還得看蝶舞自個兒爭不爭氣。」

宇文邕「嗯」了一聲,只一笑了之,摟著她的手緊了一緊。然而未央卻默默地依偎在他胸前,滿懷心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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