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書 第三十五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者 ︰ 公子春秋

ps︰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就是碼完字發現錯過24點~

不知過了多久,未央顫抖著睜開眼楮,長長睫毛微微一動,卻又羞怯低下。宇文邕唇角勾起一絲微笑,轉瞬即逝,輕輕抬起她的頭,用衣袖將她臉上隱約殘留的淚痕抹去。一剎那,未央意外的在他眼中看到一種深痛不安的神色,渀佛他竟在懼怕什麼,有什麼隱在他心底不願想起偏又揮之不去。

「未央。」宇文邕低低的道︰「你也在宮闈長大,知道不比我少,怎麼能在此刻放松了心神?」

未央被他的問話噎住,連日來太在意其他,卻忘記了生存的本能,在宮里,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伙伴,剛剛還是救命稻草也許現在就是絆腳的繩索。後=宮永遠沒有沉靜的一天,更不會有永世的安穩,人人都在自危,唯獨她忘記了。

嘴角浮起一絲幽涼的冷笑,太後是麼?看來權宜君的事是她自己太得意了。

宇文邕見她眉宇之間充滿了恨意,低聲道︰「小心宇文護。」

未央微微一愣,眉心緊鎖,隨即笑道︰「你也小心。」

宇文邕失笑著放開她,拉她並肩坐下後道︰「我還是小看了太後,以後咱們都得小心一些。」

未央沉默下來,心里恨極了太後。可太後終歸是太後,她不能舀她怎麼樣,有什麼法子可以呢?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心頭,隨即下定決定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宇文邕凝視眼前的人兒,眼底已恢復了那清淡深銳。「蝶舞,嗯,你看著辦吧。」

未央微一晃神。覺得此時的他渾身透著一股孤寂,她微微皺了皺眉頭,並不表示詫異和反對。

宇文邕走的時候,路過蝶舞身邊,微微停頓了一會兒,只是深嘆了口氣。未央隱匿在殿門後,通過門縫的空隙看的清楚。蝶舞跪伏在地,虛弱的顫抖著身子。未央緊抿著嘴,內心矛盾之極。她左右不了別人,也改變不了誰的處境,最起碼她可以听從自己的心意。她的心意是,不想見她。

她已經堵上了一切,賠掉了凌美人和宇文空,如今又賠送了蝶舞,所以她不能再仁慈。在宮廷生活中只有讓手腕更凌厲,只有讓自己的心變得更自私。她知道門外跪著的人是無辜的,但若輕易寬恕,不正落入了太後設下的圈套中?獨孤閥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的發生。更何況她無法想象在面對蝶舞時該用什麼樣的心態,索性還是別見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良知是路人。

未央能听得到自己濃重的呼吸聲。又是一陣心悸,好累,正欲轉身離去,卻見何泉和青娥雙雙向蝶舞走去。她心中一動,停住了腳步。

青娥蹲在蝶舞身邊扶住她,何泉立在一旁環顧四周。

「蝶舞,喝口水吧。」青娥端了茶水給她,勸她道。

蝶舞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未央留意到她臉上掛著無奈、痛苦。還有一絲絲的堅韌。不禁詫異萬分。蝶舞苦笑搖頭,聲音因干澀而沙啞,「娘子如今身邊只有你們兩個,你們切莫分了心神。」

青娥見她如今這副模樣還關心著未央。不免心下淒然,暗自抹淚點頭道︰「我知道,你先起來。」

蝶舞拉住她的手阻止道︰「這是我該的,這樣我心里才會好過。」她回頭望向何泉,平靜的道︰「你們听我說。」

何泉收回警惕四周的目光,近了近身子,只听蝶舞道︰「昭陽殿有內奸,你們要想法子把這個人找出來。」

青娥和何泉同時失色,面面相顧,蝶舞虛弱的喘了幾口氣,接道︰「把那夜進過寢殿的宮人一一排查,查清楚他們的背景……」她咬咬牙,狠狠的說道︰「只要可疑,一個都別放過!」

青娥怔了怔神,尚未來得及回話,何泉已開口道︰「喏!就按姐姐說的辦。」

青娥心底終歸是柔軟的,豈能不知他們說的意思,但蝶舞如此做又沒錯。暗付從前他們就是太過善良,最終才被別人算計了,便點頭應允︰「要按宮規處置嗎?」。

蝶舞想了一想,眸色間閃過深切的恨意,道︰「不,留下來,我要讓凌菲好看!」

良久,死水般的沉靜,呼吸聲彼此可聞。

蝶舞深看著青娥,道︰「若我沒猜錯,小郎君沾染溫病也是這個內奸做下的好事。」

青娥知她是在提醒自己,誠然蝶舞說的也不無道理,她狠狠的一點頭,堅定道︰「好,就按你說的做,能報此仇賠上我一條賤命又有何妨?」

何泉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懼怕,他們此刻要做的事是以區區一個昭陽殿去和長樂宮對抗,而娘子如今又是這樣,除了賤命一條還能有什麼可以抗衡的東西?最怕就是賠上性命也沒有作用。他「咳咳」兩聲,提醒道︰「要不要問過娘子……」

蝶舞默然了,此刻她最沒臉見的就是未央,跪求在此無非是求個心安,她太了解未央,未央可以容忍一切,絕不會容忍她的背離,哪怕這不是她心甘情願。她也如未央一般,無法想象該如何去面對彼此,但她有她的執念,誰都可以糊涂,她不能在此刻糊涂,所有的冰刀霜劍迎面而來,危機四伏中她必須保持頭腦的清明縝密。

死過一次的人,並非沒有勇氣死第二次,而是她不甘心,不願意就這麼死去,這是懦弱的行為,在宮里,懦弱是得不到憐憫和同情的,連老天爺也不會有半點可惜,那麼死,還能換來什麼?所以她必須活下去,讓所有覬覦她的人,讓那些昧著良心的壞人通通遭到應有的報應。

「娘子會明白的。」蝶舞咬牙說道,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堅信此言。

何泉與青娥相視一眼,長久以來每當未央舀不定主意時。唯有蝶舞能夠給他們信念,也只有蝶舞,未央不會否決。他們均是一個想法,同時點頭默認,青娥放下茶水,拉上何泉退下,按蝶舞的吩咐去做。

殿門後的未央,靠在門柱上。咬住唇,無聲哽咽著,淚,就是一時的痛快,過了,就變得空洞,痛過之後可以包扎,若是哭過了呢?世間可有什麼萬試萬靈的金瘡藥?

太陽從左繞到了右。她仍是坐著,不吃不喝,宮人們笑著勸,哭著說,卻沒有撼動她半分。周遭一切的聲音听在耳中,斷斷續續。起起落落,只是她已經失魂落魄,再沒了力氣去管。

萬千個念頭浮涌起伏,卻沒了悲喜。

……你要我怎麼對你,蝶舞?……

紅紅的丹蔻指甲劃過桌面,尖銳的聲音讓未央有些呆愣。

「奴婢生死都是公主的人。」

「奴婢不後悔選擇跟娘子來大周。」

那年東巷梅園,濃郁芬芳,暄香遠溢,你追著我。我趕著你。何等的快慰和溫暖。

未央默然,心里醞釀著原諒,就算了吧,再怎樣。她是蝶舞呀;就算了吧,再怎樣,她都是無辜的呀;就算了吧,再怎樣,她心是向著她的呀。但怎麼就是不行,怎麼就是做不到,還是介意,到底介意什麼?

看著這張塌,想起那一夜。真的是又悔又恨,恨極了害她們的人,後悔那日沒有進書房,說到底,是自己連累了蝶舞,又怎麼能去怪她呢,如果,如果沒有和她生分,如果沒有讓她做女侍中……再怎麼無奈和痛苦,如今都是錯恨難返。

蝶舞向來與凌菲不合,經此一遭,她在宮里會更步履艱難,宮人的嘴臉又會好到哪里去?何況朝堂之上有多少雙眼楮在盯著後=宮,這個女侍中若是失去,就好比自己失去昭儀一般。

凌菲,利用未央對權宜君的不滿,除掉了這個太後選的人,繼而又陷害蝶舞,一番連消帶打,讓自己穩坐長樂宮第一把交椅,只怕連太後都被蒙在鼓里。

是了,就是這一只黃雀傷了她和蝶舞還有宇文邕。好陰損的招數,好狠毒的手段。

一陣腳步聲響,青娥快步走了進來,遲疑了一下子,欲言又止。未央不動聲色,雖然就這麼呆呆的坐了一天,然而外面的事她不是不知道。青娥按照蝶舞的吩咐,很快將那夜出入寢殿的人查了個一清二楚,間或有做不妥當的地方,都一一向蝶舞請教。未央都當沒有听見,沒有看見,任他們去辦,不想管,更不便阻止,至少,這是蝶舞的心意。

「娘子,春兒沒了。」青娥輕聲稟告道。

未央一怔,春兒,那個膽小善良,不忍听聞可賀敦皇後悲慘遭遇的昭陽殿掌膳。怎麼會是她?

「春兒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在長樂坊的妹妹。」青娥總會挑出來最傷不到未央的話說給她听,只是今日,卻是不能了。

原來如此,為了救妹妹出火坑,還是為了讓妹妹活的更好?又是一出姐妹情深。掩在大袖下的雙手捏成了拳頭,就算如此,也不能成為害人的理由。她害的,還有空兒!

「奴婢懷疑,是殺人滅口。」青娥補充道。

她的語氣不像只是懷疑,未央肯定,凌菲絕不會留下活口來給她們要挾的機會,看來蝶舞只能是失望和無奈了。她們何其相像,論及手段,總是慢敵人一步。

「拉去內人斜!」未央最後憋出這一句來。

青娥猶豫了,送到那里去便是連尸首返鄉也不行。未央看著她,暗嘆青娥也是心腸軟的人,蹙眉道︰「對敵人不能仁慈。」像是在點醒她也像在警示自己。

青娥不再說話,施了個禮就退了下去,未央看得出,她也學會了該如何狠心。就是這樣,有時候人就該狠一點,哪怕是不應該,總好過對自己殘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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