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書 第十四章 殺氣寒深血紛紛

作者 ︰ 公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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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馬車在寂靜黑暗中疾行,三十名黑衣白甲的護衛在前挑燈策馬引路,紛紛揚揚雪片碎地,打在氣死風燈上簌簌作響。車的左右及尾後亦有五十名軍士護行,瞧那些人腰中帶劍,手中持戈,策馬疾行的姿態穩健,絲毫不為顛簸所動,一望便知不同于一般開府兵丁。

馬車離開長安城,漸漸遠離這座喧囂繁華的鬧市,不知往何處而行。

未央掀起車簾而看,詫異道︰「蝶舞,這好像不大對勁。」

蝶舞似從沉思中醒轉,愕然相顧︰「怎麼了?」

未央頗覺她的反應奇怪,皺眉道︰「這不像是去隴西的路。」

蝶舞看也不看車外一眼,笑道︰「奴婢不認得,估模著這條道好走吧。」

此刻他們一行已拐入山路,小路崎嶇,雪粉色不住從天而降,雪厚一尺,他們的車輪都瓖了特殊材質利于雪地拖拽的木板,饒是如此也因地勢越高而行進艱難,又哪里是好走?何況去隴西根本無需繞行山路,沿著方才疾行的官道一路向西即可。

未央臉色有些變了,喝道︰「停車!」

外面的人卻遲遲不停車亦不答話,只顧往前行進,未央已知自己被騙了,他們根本就不是要帶自己去什麼隴西,隨即一想蝶舞還在,也不可能會是旁人設下的陷阱。她雖不知就里,但絕不容許半點隱瞞。「我叫你們停車,听不見嗎?」。未央惱怒的掀起車窗簾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凶悍的身影。

她禁不住打了個顫,只見那人先是揚手揮停了眾人,接著沖她拱手施禮道︰「娘子有何吩咐?」這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迫人的殺意,未央瞄了他腰間所系的寶劍,竟為他氣勢所逼,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態度恭敬,答道︰「小人達魯,奉命護送娘子。」

未央道︰「奉命?奉誰的命?去哪兒?」

達魯坐在馬背上,目不斜視的盯著雪地道︰「奉主上之命,護送娘子去隴西。過得此地山林便是大河。」

未央以為他所言的主上即是宇文邕,暗付宇文邕何時秘密養了這樣一批人,嘴上卻冷笑道︰「你當我分不清東南西北麼?這分明是往東邊而去,敢問將軍隴西可在東境?」

達魯眸中閃過一絲訝異,猛然抬頭,答非所問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說!」未央沉聲喝道,眼中掠過不滿,愈發覺得此事不簡單,「到底是要去哪里?」說罷她轉頭看向蝶舞,悶聲道︰「你說。」

蝶舞打了個激靈,忙道︰「娘子讓奴婢說什麼?」

未央唇角滑過一絲冷意,道︰「好呀,你們串通起來,獨瞞住我一人,你當我是什麼了!你們若不說個明白,這就回宮!」

蝶舞嚇了一跳,慌忙跪叩道︰「娘子不可!」

未央見她如此反應激動,越發覺得此事大有內情,隱隱察覺到些許端倪,卻又不敢相信。她楞呆了半晌,手驀然停頓,緩緩放下,深吸了口氣,用一種暗到可謂死寂的聲音說道︰「是不是宮里發生了什麼事?」

馬兒嘶鳴,車子又再起行,黑夜里,車行馬嘶之聲,不住響起,擾擾攘攘,破壞了雪夜不可侵犯的寧靜。

蝶舞猶豫了好久,一咬牙,正要張口,突然傳來一陣破空的羽箭聲,她驚叫道︰「娘子小心!」想也不想,在未央尚且未及反應過來時,飛身撲向她,將她護在身下。

隨即听見馬兒的嘶鳴,車子陡然晃動,驟然停下,達魯的呼喝聲從外響起︰「有刺客!有刺客!」兩人尚未坐穩,便听得外面已是刀劍相交的鏗鏘聲。

月色明照的雪地,映射著慘白的流光。

未央兀自心中一驚,已知不好,蝶舞也嚇得臉色一白,達魯挑簾,以命令似的口吻叫道︰「下車!」

未央和蝶舞相視一眼,同時起身相攜下車。火光映透下,滿眼皆是電光閃爍,滿耳盡是刀劍齊鳴。晃眼一瞧,兩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數十名的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困,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十數具死尸,分不清誰是自己人,鮮血噴灑在雪地上格外觸目驚心。

「秘衛!」蝶舞掩嘴低呼。

未央從未見她如此驚色過,驟聞「秘衛」,她也震住了。秘衛諸人,均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宇文護出動他們,分明是要自己死。就在這片刻的愣神,只听一聲慘哼,一名侍衛被一個秘衛騰空而起,一腳踢下馬來,另一個秘衛上前在他頸子上毫不留情的補了一刀。

未央駭然,只覺雙腿發軟,不听使喚,差點跌坐在地。蝶舞反倒是鎮定下來,連忙拉住未央的手道︰「娘子快走。」

一批侍衛護著他們一起往遠處的山林間退去,而另一批則回身以身擋敵,為他們爭取退避的時間。

達魯邊行邊沉聲問道︰「小林,木筏預備好了嗎?」。

叫小林的一個護衛忙道︰「備好了。」

「好!咱們走!」達魯按了按手中的劍柄,堅毅的眼神令人暫覺安慰。

達魯看了一眼未央,見她于雪地里步履艱難,眉頭一蹙,抽出劍,在她的裙擺除劃拉了一刀,對蝶舞道︰「除了衣襟!」

未央甚覺尷尬和有失體統,但也心知此時保命要緊,也顧得許多,和蝶舞一起三下兩下把裙擺割下。達魯正要說話,忽地目瞪口呆看著前方,劇震道︰「不好!」

只見松林處忽地亮起漫天紅光,以千計的火把,扇形般由叢林邊緣處迅速迫來,喊殺聲由遠而近,來勢驚人,眾人大驚失色下,拔劍朝遠在半里外的松林狂奔過去。

達魯向小林打手勢,小林領命,像獼猴般很快攀到一株大樹上,不片刻,又如鳥兒般飛落下來,追上他們,掩不住臉上的驚駭道︰「是突厥人!」

未央聞听得是突厥,看來突厥和宇文護勾結意欲在途中迫害自己,可宇文邕又為何要將她送出宮來,落入這樣的絕境?突然,她腦中劃過一絲清明,東境,東境,宇文憲!

來犯者兵力至少有三千人,無聲無息地由密林潛行過來,因達魯在遭遇秘衛攻擊時當機立斷退入樹林才明目張膽的攻過來,以圖與追擊在後的秘衛形成包圍。屆時就算他們想逃生,亦給山路另一邊的懸崖所阻,全無逃路。何況如此天寒地凍之時,若冒險跳下懸崖下的河水里,還不是另一條死路嗎?

殺聲震天,人馬慘嘶中,達魯指揮著眾人,護著未央和蝶舞倉皇朝林子另一邊的大河逃去。若非林木阻格,兼之地勢起伏,又是夜深,使敵人箭矢難施,否則他們想逃遠點都不行。不過被敵人迫至河邊之時,亦是他們喪命的一刻了。

可見宇文護早存著一個不留的狠毒心態,且處心積慮,待至這最佳時機,才對他們痛下殺手。

未央听剛才達魯的問話,已知他們早有所準備,但能不能安然抵達河邊還是未知之數。她已來不及去細想究竟宮里發生了何事,也來不及思索宇文護為何會做的如此絕。

數也數不清的敵人由四方八面涌過來,達魯手下的護衛雖人人武技高強,臨死拼命又不顧身,但在我寡敵眾下,仍是紛紛倒地。

達魯最是冷靜,高叫道︰「快隨我來!」此時他們身邊只剩下十多名護衛,其余的人一半回頭擋敵,另外的人護著他們且戰且退,朝山丘沖去,只恨雪坡難走,欲速不能。

後方全是火把的光芒,把山野照得一片血紅。

這時有兩人橫切入來,朝緊隨達魯的未央一劍劈去,達魯這時長矛剛刺入了另一敵人的胸膛,見狀救之不及時,護在她左翼的小林倏地沖起,長劍一閃,那人早身首異處。

眼看快到丘頂,一陣箭雨射來,後面擋敵的眾人又有十多人中箭倒地,敵人緊緊追來,對中箭者均補上一刀。

蝶舞忽然腳下一絆,倒在地上。

未央駭然,忙轉頭想去把她扶起,達魯卻拉住她叫道︰「不可!」未央被她帶的一陣踉蹌,拼命甩手道︰「放開我!放開我!」

達魯得到的命令是寧可全軍覆沒也必須保護未央,旁人的生死並非他所關心的問題,若未央有事,他全族都會陪葬。所以無論未央如何哭喊,他都不理不睬,拉著她的手臂不放,硬生生往山丘上拖拽。

眼見一群如狼似虎的敵人攻破了他們的後防,涌了上來,就在這一剎那間,未央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狠命的抽出了手臂,連帶袖子齊肩撕落。在達魯一只大手欲再次裹挾她的時候,未央奪過一個護衛的長矛,回身飛撲。

一眾驚呼中,只見她一手長矛直直插入一個正提刀向蝶舞砍去的突厥賊人身體,她身子落地一滾,雪花被激得四濺,幾乎瞧不清人影。待到她再起身時,手中長矛橫挑直刺,竟像個熟手一般連殺兩人。

這一下變故,意外的讓嗜血好殺的突厥人怔住了腳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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