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書 第二十二章 獨倚燻籠坐待明

作者 ︰ 公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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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盡殺絕,宮闈爭斗的丑陋真相。當真正置身于其中,才知道什麼叫做殘忍狠毒,不留余地。

天方蒙蒙亮,何泉的哭聲就在寢殿外響起。

未央一驚而起,同看著驚訝的蝶舞,不詳的預感泛上心頭。蝶舞披衣下榻,挑了青色的布簾子,就見到何泉一臉苦色的立在一旁提袖抹淚。

蝶舞蹙眉,斥責道︰「哭什麼哭,驚擾了娘子如何是好?」

未央已經到了她的身後,沉聲發問,「說。」連聲音都沒來由的有些顫抖。

何泉止不住的哭道︰「娘子,咱們,咱們,咱們的米沒了。」

「什麼?!」蝶舞驚呼道,飛快的掃了一眼未央,拔腿就往灶房奔去。

何泉緊隨其後,到了殘破的宮舍,果然,米缸里低米不剩。蝶舞急問道︰「白面呢?」何泉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翻出空空如也的盆子來道︰「白面也沒了。」

蝶舞頓足,饒是她一貫沉穩,此刻也被這變故弄的失了鎮定。

「還好只是失了米。」

兩人聞聲回頭,未央一臉陰沉的立在後頭,蝶舞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若賊人的目的不止是偷米的話,想想也覺得可怕。她忙對何泉道︰「快去仔細查看清楚,這永巷宮哪里有錯漏!」

何泉雖然覺得委屈,但也領悟到蝶舞的意思,忙繞過未央出去檢查。

未央看著蝶舞,眼神里分不清是怒是恨,她轉身走出去,突然駐足冷笑道︰「不敢直接殺我麼?」

蝶舞渾身一震,上前扶穩她,擔憂的喚道︰「娘子……」

未央撇頭看了她一眼,酸澀一笑,搖著頭說道︰「干嘛不直接來殺了我,要作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蝶舞少見她用這樣的俗語,知她是被激怒了,想一想,說道︰「他們許是對聖上有所顧忌,不好直接下手吧。」

未央向前走著,思索著她的話,憤恨的道︰「所以就要想法子逼死我麼?」她停了停,又道︰「我就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麼?是礙著她扶持宇文直,還是設計陷害了凌菲,還是會奪了她的權位!為何太後就一定要殺了我才甘心?」

這是困擾在她心頭久久不能得釋的疑惑,她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太後會突然對她如此,就算普通人家的婆媳不和,也不至于會成為以命廝殺。她已弄不清楚究竟是從何時起太後對她的態度改變,但如今太後要她的性命是無疑的,就連宇文護她也不明白,當初放她回了齊國就不會再對他構成威脅,為何要讓秘衛刺殺,甚至動用了突厥人。

蝶舞聞言心頭大震,其中關鍵或許只有她最清楚,但太後如何會得知真相的,當時不是說過太後一日不能確定未央的身份就不會起殺機的麼?難道太後寧錯一個也不放過一干?……落塵……她猛地臉色大變,暗付不會是落塵出賣了未央吧?這怎麼可能?

未央見她臉色煞白,摁住她的手急問道︰「你想到了?」

蝶舞「啊」的一聲,茫然看著她,差點兒就要月兌口而出,強制忍住,腦中飛快的轉動著用什麼樣的解釋去除未央的疑心,「奴婢……奴婢猜,會不會是因為齊國公的關系?」

「怎麼說?」未央蹙眉,追問道。

蝶舞扶著她往殿里走去,邊想著措詞邊說道︰「齊國公因為娘子的緣故而和聖上冰釋前嫌,已經對太後和宇文護造成了威脅。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娘子可以讓齊國公放棄奪位,太後他們怎能不擔憂娘子復起?」

蝶舞的話說的極其隱晦,卻讓未央听懂了,言下之意便是說太後和宇文護以為未央有可迷惑男人的本事,忌憚她以此妖媚惑主,復起奪權。便說從前未央沒有這個心思,如今也被逼得不得不這麼做了。

「哼!那就隨他們的心願,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怎麼來逼我!」未央咬牙切齒的說道,忽爾一笑,「呵,說起來,我也不比誰差,我有齊國,有寵愛,有美貌,這永巷豈能困得住我?他們想害我,還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我高未央,從來都不是好欺負的!」

蝶舞對未央的變化不吃驚,反而面露喜色,「噗通」一聲拜倒,激動的流下兩行清淚,道︰「這才是奴婢當年認識的公主呀!」

未央苦澀而無奈的虛扶起她,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些年跟錯了人?」

蝶舞擦拭著眼淚,喜極而泣道︰「不是,奴婢是高興,奴婢又看見當初給奴婢擺臉色的公主了。」

未央聞言一怔,旋即欣慰一笑,拉過她的雙手,道︰「你還記得當年進宮的時候我唬你那一下?」

蝶舞點點頭,這些年,只有那一次,讓她看到不同的未央,也是那一次讓她決定了要死心塌地的追隨她。

「是,那才是我。」未央淡淡的說道,轉身由蝶舞扶著,進了殿里,倚在榻上。原來不知從何時起,她丟失掉了自己,她怎麼就忘了,她是齊國的公主,曾經在荒yin的齊宮過了十三年,曾經用盡心力的守護著她和未朝的一切,她不是善類,從來都不是。

昨夜一晚小雪,路面的積雪又厚了一層,未央也不願他們耗費體力,便當是一處別有風景。何泉仔細的檢查了整個永巷宮,宮牆厚實並沒有破損之處,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那個在西邊連著北宮的小門。

未央一發狠,讓何泉從宮舍里搜出鏈條,把那小門死死的扣住。那邊的人想來,就讓他們正大光明的從永巷宮宮門進來。

餓肚子的感覺其實並不難受,難過的是要應付未知的凶險。未央幾可篤定太後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自己,而亦不可能只這麼一招。如今他們幾乎是和外界斷了聯系,弄不清楚外頭是怎樣的情況,目下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先得到宮里的消息。

至于吃食,害她是一回事,餓死又是另一回事。凌菲手段再陰毒,也決計不敢活生生餓死她。

未央思慮再三,決定讓蝶舞去北宮登門造訪,索要食物。按宮規,北宮不可能不搭理。蝶舞去了不多久就一臉怒意的回來,未央心中一緊,放下手中針線,暗想難道那邊真不管不問麼?卻听蝶舞道︰「奴婢沒見著郝嬤嬤,那邊的尚宮答應差人送膳食來,不過……」她頓了一頓,欲言又止,「哎,沒事,何泉呢?」

未央抬頭看她,心里多少明白了些,道︰「去後院照看花草了。」擱下手里的東西,起身拉過蝶舞,向殿外走去,嘆道︰「委屈你了。」

蝶舞扶她出寢殿,邊道︰「奴婢不委屈,是奴婢沒用,累的娘子要在這里受苦。」

未央蹙眉看了她一眼,道︰「你若這麼說,豈不是和我生分了?」

蝶舞笑道︰「那娘子又何苦說是委屈了奴婢?」她伺候未央在幾案後坐下,就著火盆上燒著的水泡了茶遞給她,續道︰「那些人擺臉色給奴婢看,就是瞧不起娘子,奴婢擔心他們被凌菲收買,暗地里使什麼陰招。」

「蝶舞姐姐說的可不是麼,當初那些宮人是怎麼討好巴結咱們來著,如今見娘子落難,個個都落井下石。這天也真是,好端端的下起豆大的雪球來。」何泉掀起簾子,嚷嚷著進來,屋外大雪紛飛,冷的他直打著哆嗦。

未央趕緊叫他過來,讓他先暖和雙手,再捧了滾茶給他,何泉卻推開說道︰「茶葉不多,還是娘子自己用吧,奴婢喝喝熱水便是。」說罷自己倒了杯滾水。

未央閉口不語,卻在想著蝶舞方才說的話,看得出來蝶舞去北宮必是受了一番奚落,而且被數落的不小,否則她怎會一臉怒意的回來。蝶舞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北宮的人被收買了,今後得更加小心。

蝶舞忽然想起一事,忙推攘他道︰「先別急著喝,你去把白炭都拿進來放著。」

未央聞言一驚,何泉愣了一愣,一拍腿起來又匆忙挑簾出去。蝶舞轉頭對未央道︰「若沒了炭火,這冬天咱們可過不去的。」

未央點點頭,道︰「小心為妙,就怕他們有心咱們也逃不過。」說著冷笑道︰「這就叫報應吧?」

蝶舞知她所指,抿了抿嘴,道︰「有報應又能如何呢?」

未央睫毛一跳,叩案道︰「對,就算有報應,那都該當報在他們身上!」

正說著話,外間傳來何泉高呼聲,接著是悶中的拍門。兩人相視一眼,赫然起身,蝶舞給未央披上狐裘,出殿而去,外頭雪下的正急,兩人共撐了一把紙傘稍微遮蔽寒風,繞過前方一間宮舍。

只見何泉在永巷宮宮門後高聲詢問來者何人,外間的人似乎很不耐煩,提聲喝道︰「快點兒把門打開,還要不要吃飯了?」

未央深蹙眉頭,立在宮舍的廊檐下,看了一眼蝶舞,心想︰「好大的架勢。」

蝶舞听得聲音熟悉,不及多想,揚手示意何泉開門。外面拍門聲狂急,絲毫沒有半點禮數,何泉剛把扣門的大欄卸下,「哄啷」一聲,朱紅色的大門應聲撞開,帶動的門上殘雪「撲簌簌」的落了何泉一頭。

何泉被落進頸子里的冰雪激地跳了起來,大欄拿捏不穩,落下來時雪塵飛揚。

「干什麼,干什麼,會不會做事了?」尖細的嗓音傳入未央耳中,一陣厭惡之感。

蝶舞定楮一瞧,氣就不打一處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掖庭局的執事官董璉。八竿子打不著的掖庭局和北宮,果然凌菲是沒存了良心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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