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紹唐腳下一頓,听得那聲音仿佛是宛春在說話,又支耳細細听幾遍,才知哭得那一個是容九。他面色微沉,不免加快幾步走過去,抬頭便見到容敏珠跌坐在地上,旁邊兩個丫頭托著她的手臂正給她吹氣,而宛春卻站在一旁,似是看熱鬧般的看著她們主僕幾個。
容紹唐大為震驚,遂帶人邁一大步過去,叫了一聲︰「阿九。」
容敏珠扭過頭,一看是他來了,不覺舉著胳膊給他看道︰「六哥,我的胳膊都出血了。」
容紹唐凝眸看去,見她雪白的臂膊上一道一道的血痕觸目驚心,還當是宛春同她鬧矛盾所致,當即心頭一怒,呵責宛春道︰「阿九到底還是個孩子,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你這樣對待她?」
宛春一怔,挑了挑柳眉看著容紹唐道︰「她拔了我的枸杞。」說著,宛春伸手一指,容紹唐隨之看過去,果見得新收拾出來的土地上,歪七扭八倒了許多的草藤子。
然而宛春的話並沒有讓他釋懷,卻讓他更為惱火起來︰「區區枸杞,簡直一文不值,就是全拔了,你也不能將阿九傷成這樣,你的心未免太歹毒了!」
「我……」宛春幾乎被這對不講理的兄妹氣得哭笑不得,她看一眼容敏珠,瞧她的手腕上的血痕還是止不住的沁出血珠子來,一時也顧不得同容紹唐解釋,不過冷冷別過臉去,蹲子對兩個丫頭道,「你們這樣托著也不是辦法,我已經讓秀兒拿藥膏去了,你們再去催一催她。」
說著,就從丫頭們的手中將容敏珠的胳膊輕輕拿起,從自己身上抽出一方雪綢帕子,裹縛在她出血口處。
兩個丫頭還是第一次見著容敏珠傷成這個樣子,早就被嚇得沒個主意,這會子一听宛春發話,忙不迭就拉著手跑去找秀兒拿藥。
容紹唐見宛春沒有答言,還當她是心虛了,便將她的帕子一抽,卻用自己身上的帕子重新裹在容敏珠的傷口上,道︰「不需要你來虛情假意,我容紹唐的妹妹,我自己會照顧。」話畢,微一屈身,就將容敏珠攔腰抱起,送到房中去。
敏珠在他懷里輕輕哎呀一聲,轉著頭去望宛春,然而宛春蹲在那里的身影實在是低微的很,她並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到口的話竟也凝固在了唇邊。
那跟著容紹唐過來的副官沈岸,眼看紹唐和宛春夫妻兩個生起嫌隙,不免要從中勸和兩句道︰「少女乃女乃,六少打小就心疼九小姐,如今九小姐傷成這個樣子,他生氣也情有可原,還盼少女乃女乃您多多包涵。」
宛春低眉不語,片刻方站起身,走到那些草藤子跟前,一棵一棵的將草藤子似的枸杞秧苗扶起來,稍加整理了一番。
沈岸見狀,忙上前去要替她收拾一二,宛春卻驀地伸出手阻止了他︰「這藤子上有刺,仔細劃傷你。」
嗯?沈岸腦子一轉,忙小心扯過一根草藤子看了看,果真見得藤子上一根一根的生了許多小刺,仿佛荊棘,再想著宛春說的容九拔了枸杞的話,只道一聲糟糕,忙松開枸杞,拱手朝宛春一鞠躬道︰「多謝少女乃女乃提醒。」
「不必客氣。」宛春說罷,仍舊自顧自料理著藥田。
沈岸看她在晨光中寂靜的模樣,仿佛方才的一場誤會並沒有發生過似的,如此的坦然安詳,方知容家為容紹唐求娶這位四小姐並不是毫無理由的,最起碼這一位的心胸就要勝過容家里一多半的人了。
既是宛春不許他幫忙,沈岸亦不多留,趕緊帶了兩個侍衛官回去找容紹唐說個明白。
到了房中,正見得容紹唐拿著藥膏在容九的傷口上細細涂抹,溫柔地不像是個將帥,倒像是詩文里常說的的多情小生。這容家上下,能得容紹唐如此對待的,也唯有老夫人和容九了。
倒真是委屈了六少女乃女乃。
沈岸既是容紹唐的副官,自然與容敏珠也想熟得很,眼看她的胳膊上都已涂滿了藥膏,才帶著笑同容敏珠道︰「九小姐也忒不仔細,那枸杞苗子豈是你能伸手拔的?一棵棵都長滿了倒刺,我方才抓一把,都幾乎讓它劃傷了呢。」
「嗯?重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容紹唐執藥的手高停在空中,蹙眉就望向了沈岸。
沈岸一笑︰「這話六爺該好好問一問九小姐才是。」
容紹唐遂將藥瓶子在掌心握緊,轉過身就直問向容敏珠︰「阿九,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敏珠胳膊上的疼痛尚未消盡,癟一癟嘴,紅著眼楮沖她六哥道︰「我喜歡山房,她不給我,我就去拔她的草藥了,可是我才拔了兩棵,那草藥就把我的胳膊刺成這樣了。」
「你!」容紹唐幾乎讓她說的無言以對,皺一皺眉才輕斥她道,「既是你自己做錯了事,為什麼還要哭?」害得他還以為是宛春欺負了她呢,結果鬧出這麼一場烏龍來。
容敏珠一看容紹唐也要責備她,急急就開口辯解道︰「我又沒說是她劃傷我的,是哥哥自己一來就錯怪人家,你還說她歹毒。」
「我……我那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容紹唐簡直要撫額,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回山房?一來就遇上這些個不省心的事。
話說,那個派人告訴他宛春和敏珠和好的容紹宋哪里去了?
他四下一看,並沒有見到容紹宋的身影,不覺派遣侍衛︰「去把老七給我找來。」找著了容紹宋,他倒要好好問一問,他是怎麼照看敏珠的,又是如何謊稱姑嫂二人和好一事的。
那里容紹宋聞听動靜,豈敢等到容紹唐來找他,早就腳底抹油溜了。侍衛們遍尋不著,只好回來報給容紹唐知曉,容紹唐這一下倒是氣樂了︰「找不著就給我出去找,什麼時候找到什麼時候帶來見我!」
他容紹唐還是頭一回被人耍的團團轉呢,怎可輕易放過這個罪魁禍首!
容紹唐心里憋著一股氣,敏珠這里眼瞅已無大礙,他便也沒有了多留里的心情,勸她好生休養一番,就要帶人回軍區總部。
孰料沈岸卻攔住他,笑道︰「六爺,六少女乃女乃那里,您看是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