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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踉蹌幾步,才堪堪站住身子,朝陳芳菲笑道︰「您就是陳小姐嗎?幸會呀幸會,我是建鵬的姐姐——陸建裙,陳小姐叫我建裙就好。」
她一面說,一面拿了兩只眼楮,不住的在陳芳菲周身打量著。瞧她身上穿的是清湖藍地雲紋錦的夾綢長衫,滾著繁瑣的水鑽邊兒,額前一溜垂著滿天星,後腦勺編著一根長辮子,烏油油的倒是茂盛。雖說打扮的不那麼時興,但看衣料針腳都是頂尖的,氣度還好,不張不揚,也有些大家氣象。
陳芳菲听她自我介紹是陸建鵬的姐姐,忙就彎一彎身子道︰「陸小姐,幸會了。不知你找我何事?」
陸建裙見她這般客氣,對她的好感越發多了幾分,滿面堆笑將水壺遞過去道︰「沒有別的事,方才听我三弟說,陳小姐這里的水沒有了,所以他借了一壺水給陳小姐。方才我瞧著你們的丫頭把水壺還回來,怕是還沒有下去打水,未必夠用的,所以就給您又送了一壺來。」
陳芳菲不料她就是為了這事而來,趕緊推卻著道謝︰「不,不,不。剛才借水之舉已經很麻煩陸先生了,如果我們需要水的話,下去再打水就是了。」她正恐陸建裙一不留心就把陸建鵬借水的事情說出來,或者說出來也沒有什麼。但在她心里,因為剛剛情動之故,總像是揣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脆弱的好像肥皂泡,一戳就碎裂。
陸建裙不以為意,還只當她是客氣,硬是拎著水壺要送她。看陸建裙百般不接,就要強行將水壺替她拎進門里去。她來往醫院多日,早就對隔壁憧憬過上萬次了,這一會好不容易有了說話的契機,若是能同李家的四小姐和表小姐交上朋友,那她可真就是要發大財了呀。便一疊聲的說著不用客氣,就闖到宛春病房中喋喋不休道︰「大家門鄰著門,以後少不得要常來常往,不比鄰居也勝似鄰居了。人說遠親不如近鄰,送點水算什麼呢?難道以後我媽那里來陳小姐這里借水,陳小姐就不借了嗎?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助人為樂嘛……」
她說的甚為嗦,一雙丹鳳眼流光百轉,只一剎那就對上了坐在床沿的宛春和秀兒主僕兩人。宛春因為叫喚陳芳菲關門已經來不及,到底是百密一疏,終究讓陸建裙與自己會面了。退縮已經不是上策,唯一的上策便是主動出擊。
她一遍遍的勸說自己,現在的她可不是可任人宰割的謝雅嫻了,她是北嶺李家四小姐,鎮守使署夫人的嫡親妹妹,堂堂國務卿的孫女——李宛春,大可以不必害怕任何人。
當!陸建裙果不出所料的看傻了眼,手里拎的水壺不期然掉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水壺上的蓋子被摔出去老遠,壺中的水頓時汩汩的冒出來,直流了一地。她呆呆的站在那兒,口中這這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秀兒和芳菲正不知她為何一進門就嚇成了這個樣子,忙都彎腰去把那水壺拎起來,秀兒瞧著那水流的到處都是,便趕著要找拖把來。
陸建裙看著宛春,直如見鬼一般。這個人……這個本該死去的人,為什麼會在醫院里,還就住在她們隔壁?這真是陰魂不散,陰魂不散呀她……
「你是人是鬼?」陸建裙駭到了極處,竟把心里的話問出來。
宛春佯裝不解,遲疑看了一眼陳芳菲和秀兒她們,才略帶些笑容道︰「這位小姐,我們之前見過嗎,為何你會這樣說?」
見過?她倒是裝得挺像,就是化成鬼,她陸建裙也能認出她來。她不就是……不就是……眼角無意看到一旁同樣疑惑的陳芳菲,陸建裙硬生生將到口的那個名字咽了下去。她真是讓那死人氣昏了頭,這里是什麼地方?這里是醫院!是李家四小姐的病房!她怎麼敢問出是人是鬼的話,抬眉看一看陳芳菲,又看看方才送水過去的秀兒,這兩人她都已認識,唯有端坐在那里的同她死去的大嫂長得一樣的人,她不認識。
那麼,她就是李家的四小姐——李宛春嗎?這可謂是造化弄人呀,想不到她今生竟能在兩個人身上看到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快快的收斂起面上的驚恐,陸建裙捋著鬢邊的散發,忙朝向宛春笑道︰「我哪里有幸見過四小姐呢,今兒不過才見得第一面。」
「哦?那麼,你為何要問我是人是鬼呢?」宛春半仰起頭,語帶嘲諷的看向陸建裙。
陸建裙訕笑著低下頭,總不好說人家是同自己死去的大嫂長得相像吧?說出來,人還只當她是口無遮攔,硬要攀親帶故呢,倘或問起大嫂的出身,同四小姐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更要惹人不快了。便愣是改口,硬著頭皮笑說道︰「四小姐怕是听錯了呀?我的意思是,您長得這麼漂亮,簡直像是仙人一樣,所以問你是人還是仙呢。」
「是嗎?」。宛春一扭頭,就向秀兒問道,「你方才听到的也是這句麼?我怎麼橫豎听著都說是人是鬼呢?」
秀兒才把地拖好,哪里顧得上她們說了什麼,便搖頭笑道︰「听不大真切,不過小姐你的確是長的很漂亮,人家夸你呢。」她誤以為宛春會因為別人的一句失誤之言,而惱羞成怒,所以寧願替陸建裙遮掩過去。殊不知,宛春正是要借她的口好好羞辱陸建裙一番。
此刻算盤落空,她也就不便揪著那一點的錯處不放,卻又道︰「我听見你說要送水來,眼下水已經送到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陸建裙哪里還記得自己有什麼事,早叫她的一張臉嚇得魂都沒了,這會子雖然強撐著,但主意全無,自己也不知要從何說起,只得干干的笑道︰「沒事,沒事,就是送水而已。四小姐要休息嗎?那您好好休息,改日再會,好好休息。」
說畢,便又朝陳芳菲鞠一躬道︰「陳小姐,閑無事的話可以到隔壁找我們說說話的。」
陳芳菲笑一笑,知道建鵬還在隔壁屋里,自己定然不方便過去,就不曾接她的話,只是將她送出了門外。那水壺里的水已經傾灑完全,想是也不夠用的,她便倒空了,仍將水壺還給她拎了回去。
陸建裙帶笑回到房中,一看到她母親和丈夫的面孔,相信方才那一幕是真的,滿臉的笑霎時消散個干淨,脊背上的冷汗這才敢冒出來。她一甩手,便把水壺往地上一放,走到她母親床邊欲言又止道︰「媽住進來這麼多日,可見過隔壁的那位四小姐了?」
陸老太太正疑惑她去打水,怎麼打了半日回來,這時候回來又莫名其妙的蹦出這一句,就嗔道︰「我一個老婆子,天天躺在床上,哪有空去管什麼四小姐不四小姐的,我沒見過她。」
陸建裙將她丈夫司南趕去一邊,順勢坐在司南的位置上道︰「您當真是沒看見嗎?」。
她母親奇怪道︰「干嘛追著問?我還能欺哄你不成?」
陸建裙便大嘆口氣道︰「我也知道您老人家不會欺哄我的,哎,都怪我,真是笨到家了。」
「怎麼,你也有說笨的時候?」陸老太太嗤笑道,「有什麼話就盡快的說罷,誰有工夫同你猜謎呢。」
陸建裙便四下望了望,瞧她的三弟建鵬捧著書遠遠的靠窗坐著,她因為早之前建鵬和她的大嫂謝雅嫻交好之故,很看不上謝雅嫻的為人,經常背地里敗壞她,建鵬就總替謝雅嫻說好話。雖說這時謝雅嫻已經死了,但怕建鵬听見同她鬧別扭,依舊是壓低聲音道︰「我剛才出去打水的時候,恰好踫到隔壁的那個陳小姐了,然後……」
「你踫到她了?」陸老太太不等她說完,就打岔道,「怎麼樣?她的為人如何,知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家里做什麼的?」
「媽,你先別說話,听我說完呀。」
陸建裙很不耐煩的瞪著她母親,又道︰「那個陳小姐的事情我們待會子說,我要說的是另一件。我不是恰好踫到陳小姐了麼,因為三弟說人家那里沒有水,我拎了一壺上來,就客氣的問她要不要。然後她開了門請我進屋里,你是知道的,隔壁住著的可是北嶺李家的四小姐,我這一進去啊怎麼也得同人家打聲招呼是不是?結果,媽您猜怎麼著?」
「怎麼著?」
「那四小姐長的就跟死去的謝雅嫻一模一樣呀。」
「什麼?什麼?你說什麼?」陸老太太只疑心自己听錯了,她已經許久沒听到那個人的名字了,這會兒叫陸建裙提起,很不敢相信道,「你說四小姐長得像誰?」
「謝雅嫻啊,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大嫂。」陸建裙加重語氣確認道。
陸老太太兩眼發著直,忙追著問她︰「你當真看得仔細,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
「可不是?初見第一面,幾乎沒把我嚇死,還當是大嫂死而復活呢。」陸建裙拿手掌做扇子,胡亂在頰邊扇了幾扇,自己暗想方才的驚險,忽而又撲哧笑道,「說起來大嫂的命可真是苦,一樣是張臉,人家就能當上李家四小姐,她呢,不過是個窮酸破落戶。哧——真是同人不同命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