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蘊初本不想出風頭,但是盧燁明顯然不這麼想,他就這麼一個外孫女,本就是想借著這次宴會讓孫女在眾人面前露個臉。如今好不容易聚集了這麼多世家豪門在場,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蘊初,外公等下要把你的禮物展出來,你有沒有把握啊,要是你那禮物鎮不住場子,外公可就要丟人咯。」
盧燁明並不知道趙蘊初到底給他準備了什麼禮物,但是自己的外孫女一向聰明而且鬼點子多,想來她準備出來了一個多月禮物,斷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趙蘊初有些糾結,她並不想現在就露出她的本事,說不定這宴會上就有柳江平的眼線,她那禮物一冒出頭,說不定很快就會傳到那些人的耳中。
可是她又不想折了外公的面子,外公壽辰本就是為了要給自己正名,自然是能出風頭就不要藏頭露尾。
況且那也不是趙蘊初的本性,她本就是豪門千金,對于這樣的場合自然不陌生。那些名家豪門既然來了,就不能讓他們看扁自己,之前她在露臉的時候就已經犯傻了,若不獻出點本事來,這一場宴會之後,只怕風波四起,說她什麼的都會有。
仔細想了想,她還是點頭同意了︰「外公請放心,蘊初那個禮物外公一定喜歡」
她並不擅于藏拙,那就干脆大大方方地讓那些人看,說不定這樣反而會讓那些人以為自己心無城府,豈不更好?
盧燁明見趙蘊初一臉篤定的樣子,一點緊張也無,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丫頭不錯,雖然只有十幾歲,但是很是沉穩,要好好培養,將來盧氏就要靠她撐起來了。
「各位,今天是我盧燁明六十歲生日,多謝各位能夠在百忙之中前來參加我這個糟老頭子的生日宴,老頭我非常開心。」
下面掌聲一片,趙蘊初一臉淡定,倒是盧巧慧皺緊了眉頭,她這個父親做事不按章法也就算了,可是如今把蘊初扯進去,要是那禮物登不了大雅之堂,可就要成為笑柄了。
「蘊初,你到底是送的什麼?」一向沉得住氣的盧巧慧都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趙蘊初看著盧巧慧,笑道︰「母親請放心」
那邊管家已經把車里的紙箱子抬了過來,放到了盧燁明的腳邊。台下眾人看著那箱子開始竊竊私語,不知道盧燁明要做什麼。
「蘊初,你過來。」盧燁明笑著朝趙蘊初招了招手。
趙蘊初依言走到了台上,接過盧燁明手中的話筒,看著台下的眾人,淡淡微笑︰「今天是我外公的壽辰,我給外公準備了一份禮物,當著眾位的面拆開,在這里蘊初要祝外公壽誕快樂,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說著,她就蹲下來將紙箱打開,那邊管家走了過來,趙蘊初也不廢話,將紙箱子里封存好的一根畫軸都遞給了老管家。
「外公喜歡松柏,蘊初技藝不精,未能臨摹出名家字畫的半分神韻,雕蟲拙計,在這里給各位獻丑了。」
在趙蘊初的示意下,老管家拉開了那根畫軸,一塊巨大的畫帛被拉開,一幅幅青松翠柏赫然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一幅幅松柏姿態各異,蒼秀渾厚,不過濃淡水墨間,那一棵棵風格迥異,品種不同的松柏在燈光下栩栩如生,宛若新生。
從唐代的名家唐伯虎到清代的石濤,趙蘊初整整臨摹了一百幅名家青松畫作,整幅畫展開足有八米長,每一株青松都像是真的一般,不但是台下的人,就連盧燁明都被這樣大手筆的百松圖給震住了。
「這是……」盧燁明的聲音顫抖起來,他喜愛青松,書房里還收藏了不少名家真跡,但是趙蘊初這一副百松圖一展開,他就徹底呆住了。
「唐伯虎《山路松聲圖》,張崟的《听松觀瀑圖》,石濤的《細雨虯松圖》,果然是惟妙惟肖,盧老頭他這小外孫女可真是深藏不露,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筆力,長大了只怕了不得啊」
「果然是百松圖,百副名家作品,件件都臨摹得似真似幻,連水印都跟真的一樣,這樣的本事,連老夫都自愧不如啊」
「吳先生,您不是最擅長畫松嗎?難道臨摹這畫,您還比不過盧老頭那外孫女嗎?」。
「比不過咯,你別看這小姑娘是臨摹別人的畫作,但是要臨摹一幅作品,最難做到的就是‘像’這個字,每個人的畫風不同,你別看臨摹作品簡單,但是真要畫起來,卻很難做到抹去自己的風格。」
「先生,這話怎麼說?」
「打個比方,好比你臨帖,即便你再怎麼學著人家的模樣去寫,還是會有刻意的痕跡,要真臨摹出一幅別人的作品能達到如此相似的水平,除非她忘記自己的風格,並且能記得每一處是什麼樣子,胸有丘壑,才能畫出這樣完美的臨摹作品來。」
「是誰說盧燁明的這個外孫女刁蠻跋扈,胸無點墨的?依我看,這百松圖一出,盧老頭的這個外孫女恐怕就要一夜成名了,一個人繪制百松圖,這個趙蘊初,不簡單啊」
盧巧慧和趙建翎也吃驚不小,誰也想不到,女兒在屋子里搗鼓了一個月,居然是在弄這個東西,盧巧慧知道女兒喜歡繪畫,但是她也絕對料想不到,女兒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一百幅名家畫作臨摹得如此相似,連她這個浸yin國畫多年的人都自愧不如,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天……建翎,這還是咱們的女兒嗎?」。盧巧慧捂著嘴不敢置信,看著台上站著的那個笑容清淡的少女,舉手投足間都洋溢著一種不屬于她那個年紀的沉穩和自信,這樣的趙蘊初打破了盧巧慧之前的所有觀念。
此刻站在台上的那個女兒,不再是那個不學無術的趙蘊初,她就好像是一顆明珠,洗盡鉛華,終于露出了她的鋒芒,那鋒芒絢麗奪目,任誰都移不開眼楮。
「盧老頭,你這外孫女不錯,性子沉穩,不驕不躁,是個好苗子,若是她想在繪畫這方面發展,老頭我不介意收個關門弟子」在一片掌聲中,之前那個吳先生忽然走上前去,朝著盧燁明笑道,「我敢保證,你這乖孫女好好培養,將來絕對勝過以往的那些名松畫家」
「天,是吳夫子,他老人家怎麼也在這宴會湊熱鬧了?」
「吳夫子是誰?」一旁有不認識吳夫子的人連忙開口詢問道。
「國內著名的國畫大師,一畫千金難求,據說吳大師從沒收過徒弟,想不到居然會向盧氏千金拋橄欖枝」
「那可是百松圖,人家外孫女有那本事,旁人嫉妒也嫉妒不來啊」
台下議論紛紛,盧燁明卻並沒有開口,而是用眼光詢問一旁站著的趙蘊初。百松圖一展,盧燁明再也不敢小瞧自己這個外孫女,平時見她頑劣十足,想不到關鍵時刻如此給自己長臉
看著那張百松圖,想到台下眾人用羨慕或嫉妒的眼神看著自己,盧燁明就覺得得以無比,想不到他到了花甲之年還能有如此風光的時刻。
「抱歉吳爺爺,蘊初只是頑劣時突發奇想,才會畫下這百松圖,但蘊初的志向並不在此,您的好意蘊初心領了。」
趙蘊初也想不到吳夫子居然會開口要收自己做徒弟,前世她最崇拜的當代畫家,一個是黃永玉,一個就是吳夫子,若是前世她有這樣的好運能拜在吳夫子的門下,她絕對要仰天大笑三聲。
但是這一世她的心態早就變了,雖然她愛繪畫,但是有舍才有得,她既然不能專心投入到繪畫中去,還不如盡早了斷自己的念想,免得將來讓吳夫子對自己失望。
吳夫子料不到趙蘊初居然會拒絕自己,見趙蘊初一臉堅定的神色,老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一副惋惜的樣子,但也沒有再堅持。
從始至終,趙蘊初都沒有流露出過多的表情,始終都是得體的微笑,即便是拒絕吳夫子的時候也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這讓一旁站著的盧燁明給她打了一個高分,心中暗贊,這才是他盧燁明的外孫女,如此天才,絕對不能讓她被埋沒了,他盧燁明傾盡家財,也要把她培養出來